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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此生此夜

来到江府后,栖云的日子果然又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虽然是仍是一名内侍丫头,但有了江听潮这个大老板做靠山,身价自然也涨了不少。除了周围一干伙计对她言听计从,还能在天下名楼望江楼吃喝自如,日子真不知道要比过去逍遥多少倍。

江听潮是个性格极疏朗的人,栖云伺候他倒很有当年伺候师傅的感觉。javascript:

直到此时,栖云才微微觉得生活有了种岁月安好的幸福感。虽然沉甸甸的过去已经被压在心里良久,但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去想,要学会忘怀。

可有时候对着悠悠月色,栖云却又忍不住叹气:小时候的那些心愿该如何实现?更何况自己连爹娘都寻不到了,每日只知道为着三餐忙碌,空有这一身耍剑跳梁本领,却又无处施展。

正当一声长叹伴随着满腔幽怨发泄时,江听潮举着一酒壶缓缓走来:“看你一个人满腹心事的样子,怎么,嫌我们望江楼住着还不够舒服?”

栖云瞪他一眼,随手摘落一片飞叶射向他的酒壶。江听潮吓得一个踉跄慌忙闪躲,人险些摔在围廊上,手却稳稳护着酒壶。

“你再瞎闹,白家的这坛三百年陈酿可就浪费了!”江听潮面露不满的说。

“是白三公子送你的那坛?”栖云立刻来了精神:

江听潮拔掉瓶塞,在栖云眼前晃了晃,绵长淳厚的酒香立刻传入口鼻,清淡的余味,确实如梨花漫撒的原野。

栖云兴奋地手舞足蹈,扑上去就要夺酒壶。江听潮却慌忙抱着酒壶翻身廊外,回头看她正扑过来,又接连几个翻身登上了楼头。栖云也毫不示弱,紧随其后便站在了望江楼的顶檐上。

一丈见外,江听潮调皮地晃动酒壶冲栖云炫耀。栖云悄悄拿出藏在腰间的丝带,趁他不注意甩手便勒住了他的手腕。丝毫没料到这招的江听潮一个踉跄险些翻倒,栖云倒抽一口气,慌忙扑过去扶住了他,谁知道江听潮却趁机往她身上一靠,又险些害栖云摔倒。

慌乱之中,栖云只得抱住他的腰才稳住了身子。江听潮乐得哈哈大笑,似乎占到便宜跟吃到的天上掉的馅饼一般。

栖云恨恨地举起手,想要捶他一顿,江听潮却率先抓住了她的手,“你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栖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月夜的江水,全部浸泡在白色的氤氲里,波浪翻滚处,云气也翻涌流动,而平静处,却又如无数磷光闪闪的镜面。天上那轮巨大而孤独的月亮,倾泻着丝毫不逊太阳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有些畏惧,却又不忍离开这梦一样的画面。

栖云扭头看向江听潮,月光将他的脸照耀得温润而清晰,他嘴角浅露着微笑,一袭白衣莹莹和应着月光。

栖云看得愣住了,她还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在月夜如此朗静美丽,即便师傅那般仙风道骨也做不到。

看栖云盯着自己出神,江听潮一拍她的脑袋喊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气的我?”

栖云撇嘴瞪了他一眼,慌忙看向别处。

江听潮扳过她的脑袋,看着栖云的眼睛说:“还想不想喝酒了?”

“嗯,想!”栖云立刻喜笑颜开地点头。

江听潮则一边看着栖云,一边拔出塞子,紧接着仰头就往嘴里灌……

“骗子!”栖云立刻伸手去抓,江听潮却笑着把酒壶举过头顶,任凭栖云上下跳跃够不着。

楼层太高,下面又是江水,害怕抢洒了酒,又怕撞倒了人,江听潮没完没了的取笑逗乐让栖云心里好不恼火,索性不抢了,一屁股坐在楼头不理他。

果然,这招让江听潮耍赖逗乐的兴趣一下子熄灭了,看栖云不高兴,他慌忙蹲下来,把酒壶递过来。

栖云赌气不接。江听潮语调缓慢地威胁道:“不要了,不要那我一个人喝完了!”

江听潮举其酒壶,栖云眼睛一溜,一首抓襟,另一手抄过酒壶就躲到另一边灌了两口,刚想炫耀,结果却因为用力过猛呛得直咳嗽。

江听潮缓缓移步到她身边坐下,拿过酒壶帮栖云捋了捋后背,照你这种牛饮法,能品出酒味才怪。原本要带你到这里赏景饮酒,刚才闹过头了反而破坏了喝酒了雅兴,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这次可得斯文一点。”

栖云瞪着他说:“原本就是你逗我的,现在还怪我。”

“好好,怪我了怪我了,我没想到逗你也这么好玩,我们现在就换个地方,这次你拿着酒壶,我绝不抢还不行。”

栖云又留恋地望了一眼月色下的江景。若不是刚才的一闹,此时此地喝酒真是难得的良机,但如此好的月色,何处不是春江花月夜呢?

栖云虽然一直不肯承认,内心却开始慢慢相信江听潮,相信他的人品,相信他的才智,更相信他的眼光。有时看着他,栖云便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和师傅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调皮不听话,但总能得到师傅的包容。

处在红尘深处的江听潮,给她看到了不一样的生活,但未来的日子又将如何呢?“他若朗月清风,我便护他周全。”一个念头忍不住蹦了出来。

栖云脸上虽然闷闷不乐,但脚步已经跟在了江听潮的后头。

对月临江固然是好,可是若和后来的地方一比,却觉得楼头月色毕竟冷清了些。江听潮另选的好去处,是白家的梨园。

三百亩的良田全部被白色的落英覆满,千姿百态的雪色柔枝对月莹润颤抖,温暖的和风裹挟着清香与落英将两人包裹进了花海。

江听潮在一处空地的石头上坐下,顺手扔下一条稠毯,又从怀中掏出一对青色玉杯。栖云将毯子铺好,将杯中斟满酒,江听潮便从石头上跳下来挨着她坐下……

那晚的酒味如何,多年后栖云已回味不起来了,但两人靠在一起的温暖和满溢在四周的幽香,即便时光老去了,她也清晰记得那种奇异美妙的感觉。

时光若能永久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啊!若真能如此,那么在怦然心动后就不会有长久的相思,更不会有相思而不得的苦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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