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帮你?”
“三夫人身边的愫怀是个画匠,我想请姑娘说一说,让她给画一幅像。”
妯妍明白了莺儿的意思,先不急着答应,只问道:“你为何这么关心此事,二夫人以假换真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
莺儿实言道:“既然奴婢已经求到姑娘身上,也就不打算再瞒姑娘,自从奴婢进了漱洗房,日子拮据,便想着多存些银两防身,二夫人以假瓷换取真瓷,然后再次真瓷卖回给古瓷坊,奴婢便能从中得些回扣。”
妯妍低眉一笑,“所以二夫人的事被揭穿,你没了回扣来源,不甘心是吗?”
莺儿苦笑,“不甘心自然是不甘心,姑娘进熹宅才不过三年,之前很多事情你不清楚,其实那‘古瓷坊’并非姑娘想的那么简单,奴婢即便想抽身也抽不出身来。”
妯妍双眉微挑,笑道:“莺儿可知道‘古瓷坊’的大当家是谁?”
莺儿点点头,却没有告知此人的名字,妯妍明白她是暂且不好开口,但既然她摊上了“古瓷坊”的事儿,想必日后总会知道,也就不急于一时。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眉儿的事我明天会跟老爷说,四夫人不过一时之气,至于盛刚,”妯妍眼底抹过一道厌恶的光芒,“且先帮他掩着,日后再说。”
妯妍回到碧琼轩,二爷已经睡下,小叶倒是还在屋里干坐着等她,见了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妯妍心里好是生奇,若换在平时,小叶早就上床钻被窝呼呼大睡,怎么今晚自雪毓苑回来就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叶姐姐,不睡吗?”她一边解发一边问道。
小叶忽然转来那双委屈泪眼欲滴的眸子,说:“我一回来,四夫人就找人来叫我过去了,要不妍妹妹你去求求二爷,让我留在他屋里吧好吗?”
妯妍听到小叶要转到四夫人房里,心里顿时一阵心花怒放,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讨厌的烦人精了,脸上却万分惊讶地说:“咦,难道二爷没说要把你留下来吗?”
小叶面色蓦地一转,变得气愤难当,“哼,还说呢,要不是二爷让那峿鸯那个小丫头去告诉四夫人要把我送到她房里,四夫人哪能那么快就来催?”
妯妍恍然大悟:“原来是二爷要把你送去四夫人那里的啊。”
小叶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妍妹妹,以后我不在二爷身边,你要时时刻刻地盯着他,别让他出一点儿错。”听得妯妍额头直冒汗,对二爷比较了解的人,好像是她吧。
小叶无视妯妍抽动的唇角,接着说:“我得到一个重大消息,明天柳垂花街会有一场拍卖会,拍卖的是整条花街上的花楼,当然雪毓苑除外啦,你得陪着二爷去,一定要让二爷买下那些花楼,然后带二爷去‘葬花楼’找里面的章姑姑,对了,得把冷子君也带上。”
妯妍不知道柳垂花街拍卖的内情,更不知道小叶的真实身份,当下听得稀里糊涂,问道:“怎么说得好像你是幕后的策划者似的?”
小叶面容顿地一僵,露出个僵硬的笑容,说道:“呵呵,其实我对那条街可熟了,别说那里有些什么花楼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哪家花楼哪个小姐哪个姑姑我都了如指掌。”
“为什么?”
小叶用暧昧的眼神靠近妯妍,低语道:“妍妹妹忘了小叶有个风流倜傥专爱采花恋蝶的少爷了?”
说到小叶的少爷,妯妍又开始八卦道:“最近怎么闻不到有你家少爷的动静?”
小叶抽抽鼻翼,貌似难过地说:“少爷找不到我肯定是不要我了,他应该是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
小叶心里悲哀地暗叫,妍妹妹啥时候也变得这么啐嘴,她不是一向不管与她无关的事么?
然而再一想,小叶心里又高兴起来,妍妹妹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可偏偏对他不同,是不是表示妍妹妹比较在乎他呢?
“呃……”但该回答的还是要回答,不然妍妹妹指不定要怎么盯着他呢,“少爷的家在很远的地方,远到你都想象不到哦。”
“是不是不在华阳国?”妯妍索性直截了当地问,眼里压根不是小叶所想的那种“在乎”的神色,更多的像是一种拷问。
“呃!”小叶一愣,被戳穿心事地腼腆笑笑,“妍妹妹怎么会知道?”
妯妍扔下一句:“你露出的破绽太多了。”便不再理她,顾自上床睡觉。
小叶扬唇莞尔一笑,躲进被窝里依往常的姿势睡了,妯妍许是已经习惯,倒也没有抗议。
次日一早,妯妍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窝子里又是空空荡荡,没有一点温度,像是走了很久的样子。
妯妍坐起来,神情有些迷茫,虽说与小叶相处的日子也就那么几日,怎么算也算不多,但今早一起来忽觉身上不似前几日如压了石头一般重,又不见小叶呼呼大睡流着口水的模样,便以为这一早四夫人就把人给叫去了干活,心中禁不住竟产生出一丝失落感。
大约从今以后,鲜少会再有前几日表面上经常争口舌辩是非,但心里始终是把对方当成自己人那样的机会了。
毕竟去了四夫人房里,到底和二爷还是会产生些隔阂的。
妯妍一边这样感叹着,一边更衣洗漱着,刚换好衣服准备出去时,嶙贻便黑着一张脸过来了,“妯妍,二爷找你,叫你马上过去。”
妯妍记着昨夜小叶跟她说的话,什么柳垂花街拍卖会要带二爷去买下花楼,本想着先把眉儿的事先跟老爷交待一声,没想着二爷这一大早又嚷嚷着要找她,妯妍无奈只好先往二爷房里去招呼。
“妍儿,快准备一下,我们去柳垂花街。”身体依旧不济的二爷今儿个看起来格外精神,这会儿刚过辰时便已更衣妥当,清爽的面容对着妯妍露出如晨风般清新的笑容。
妯妍愣道:“这么早,那街还没开呢吧。”
二爷拿起一块梨花糕塞进妯妍嘴里,拉了妯妍的手说:“早什么,二爷去了,那街自然就开了。”
妯妍被二爷拉着出了门,吞咽下嘴里的梨花糕,扯了二爷停下脚步,“等等二爷,你真的打算买下柳垂花街上的那些花楼啊?”她实在好奇二爷花那么大笔资金买花楼干什么,难道熹宅的产业还不够他花心思去打理,偏再弄些个什么花楼增加熹氏产业的资金负担么?
“对啊,”二爷回答得理所当然,拉了妯妍快步走出碧琼轩,“本来我也觉得青楼花娘什么的不值得本爷去经营,但那天小叶跟我分析以后,就觉得若是能经营得当,也是一条绝好的发家致富的途径呢。”
二爷的语气好是轻快,仿佛只要他买下了柳垂花街花楼,白花花的银子就滚滚而来了,妯妍不明白,二爷这份自信究竟来自何处?
“二爷可否告诉妍儿,小叶是怎么跟您分析的?”打心里,妯妍还是不太信得过小叶,小叶的身份太离奇,如今确信了小叶来自燕南国,却不能叫她放心小叶的每个举动。
二爷想了想,说:“我是想着要把花楼交由冷子君去打理。”
妯妍猛然止住脚步,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自己三年来一心伺候的二爷,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问道:“二爷刚才说了什么?”
二爷转头看看她,却十分认真地说:“我要把花楼买下交给冷子君打理。”
“为什么?”妯妍已经显出了愤怒的迹象,双眉越蹙越紧,直视二爷深邃的眸底,似乎要瞧出那眸底的每一丝波动来。
二爷也用深邃无波的眼眸回望她:“因为只有她才能帮她打理好花楼。”
“为什么只有她?”妯妍很不服气,自己为他创办的“浣淑坊阁”没有人不认为是她的功劳。凭什么在还没有开始之前,二爷就认定了只有冷子君能帮他打理花楼。
当然这并非妯妍因为嫉妒冷子君突然得了二爷的重视而产生的不甘所致,更多地,其实是她经商这么多年来的自尊所造成,她只是觉得,在她眼前没有什么别人能做而她做不了的生意。
二爷扬唇微微一笑,宁静的眸底瞬间洋溢出柔和的光芒,笼罩在妯妍忿忿不平的脸上,他伸手拂去妯妍额旁的发丝,说:“我知道妍儿能做,可是我却不想让妍儿去做。”
忿然的表情退去,渐渐地浮上一抹欣慰的笑意,妯妍突然明白了二爷不让她接手的原因——因为那是花楼,是良家女子最忌讳去的地方。
然而冷子君不同,冷子君与二爷无亲无故,更无情感可言,再者冷子君进熹宅时本就已是妓女身份,由她去接手打理更有合理性可言。
可是……
“二爷信得过冷子君吗?”
“放心吧,”二爷拍拍她的脸,笑道,“有小叶帮二爷看着,冷子君成不了气候。”
(大家可能对这章的标题不太理解,之所以把标题取成对弈方,一方面主要是想影射以后一个阶段成为妯妍在熹宅的竞争对手是冷子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前面有小叶和安素的赌约,也可以看成是赌约里的对弈方,这里做这个解释,是想帮助大家更加理解一下情节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