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薛家的杂乱,贾府和王家虽说还没有混乱,只是主子们的心事总是会影响到下头,所以黛玉在贾府中也是颇为压抑,想要知道内幕,只能在暗中隐隐打探,往往不得要领,林府虽然时常有消息传来,但那时候黛玉已经知晓得七七八八,失了许多先机,让黛玉再一次恼恨自己穿成现在这个身份,大家闺秀,名头好听,远不如以前想的那般轻松,尤其是一个身怀巨财,思想“怪异”的闺秀。
大家族里头,只要是个事情总有三两分是露在外头给人瞧的,所以黛玉也有些知道这次的事情,无非是薛蟠又闯祸了,好像还牵累了贾政,只是其中的细节就不得而知了,走了几趟李氏和探春那里都没能得到确切的消息,心中着实记挂,大约是从前世带来的习惯使然,想要了解十全十美的宝钗的一切。
无端的猜测,使得黛玉整个人郁郁不乐,细心的几位姑娘都有些看出来了,李氏遂约了几位姑娘同到她那里坐坐,只是相谈了半天,也没见黛玉提起精神,李氏不免失望,草草招待了一番,又去贾母和王夫人出伺候去了。
黛玉告辞出来后,埋着头一通乱走,不知怎么就到了凤姐的院子,回头瞧跟着的雪雁,倒是一脸平静,“雪雁,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句?”
“姑娘,是您教雪雁不要打扰你的。”雪雁嘟着嘴,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是吗?”黛玉不信。
雪雁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既然来了,就去瞧瞧吧。”黛玉边自言自语,边往院子里走去。
自从凤姐病退,尤氏产下女婴后,这个昔日热闹的院子已经久不闻人声了,以致黛玉走到凤姐房门口都还犹豫要不要回头。
正巧伺候凤姐的一个小丫头出来倒水瞧见了黛玉,惊喜道:“林姑娘,你来看我们奶奶么,我这就通报。”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就着小丫头掀着的帘子进去了。
屋子里头,凤姐和平儿主仆两个正坐在一处讨论花样子,平儿见黛玉进来,忙站起来迎到:“林姑娘,二奶奶还说要去你那里找几个素雅的花样,你就过来了,可真是巧了。”
黛玉应到:“嫂子,你看你管教的好人儿,尽知道打趣我,谁不知道找花样子要去问宝玉,他那里可是有个先生在的。”
凤姐朝平儿看了一眼,笑了笑:“她纵是有一千个好,怕也是抵不上颦儿身边的紫鹃吧。”
黛玉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再看看平儿,不动如山,“好嫂子,你就不要欺我了,要什么花样子,只管派个丫头去拿便是,要是不成,我让雪雁回去取来也行。”
凤姐摇了摇头:“好了,不说这些了,回头我让小红去取,只是嫂子还真有事情要麻烦你。”
黛玉诧异不止,虽说这些天她也随着探春等来看过凤姐,偶尔一两次也单独来过,但凤姐都没有今天这么怪异,心中想不明白,只好睁大眼睛瞧着凤姐等她往下说。
“大姐儿如今也三四岁了,上回颦儿说你在三四岁上头,姑老爷就教你识字了,我想着要不你和三妹妹几个帮着教大姐认几个字去,以后总比得我要强些,这阵子彩明病着,我这里就是一笔笔的烂账。”凤姐平静地说到。
凤姐能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来,黛玉的心里可平静不了,这是哪跟哪啊,她和凤姐,让她教导大姐,怎么全都不按照套路来,让她怎么回答才好,拒绝,估计凭着黛玉的口才只怕到最后还是推辞不了吧,答应,可是这样少不得要和凤姐频繁接触,会不会引来误会,黛玉始终觉得李氏同凤姐面合心离的,思来想去,这吐出“嫂子说的这事可三妹妹她们商量过了?”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三丫头从小爱书,现在我送个徒弟给她,她自然乐的,二丫头那里是自己亲侄女哪里有不答应的,现在就等着颦儿说话了,同意了,我就把大姐儿领过来,也好教她知道我这个做娘的决心。”
黛玉左右为难,只是现在骑虎难下,强忍着要跑的冲动点了点头。
说话间,平儿不知怎么就已经领了大姐儿进来了,凤姐笑着说:“瞧,你和大姐儿真是有缘的。”又对大姐儿吩咐:“大姐儿,以后就随着林姑姑,还有二姑姑,三姑姑习字好不好?”
大姐姐灵动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黛玉头一次从另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里一突,差点陷进去,还是大姐儿脆生生的童音将她给唤了回来。
“好,以后要和姑姑一起。”说这话的时候,大姐儿已经滑下凤姐的膝盖,到了黛玉这里,用她肥肥的小手抓着黛玉的窄袖轻摇。
既然已经答应下来,黛玉也不扭捏,和凤姐讨论了许多关于小孩教育的问题,惹来凤姐侧目,黛玉只好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扬州时一户交好的世家的嫂子头上,任凭这样,也是让凤姐对黛玉重新审视起来。
好容易捱过了凤姐的刺探,婉拒了凤姐留饭的好意,黛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家住的院子,紫鹃早在那里翘首等着了。
“雪雁,又拖着姑娘野到哪里去了,出门时候不是说了姑娘今儿要吃药的吗?”紫鹃难得板起脸孔教训起雪雁。
“哼,姑娘和姐姐凡事都说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要和姑娘出门了。”说着转身就蹦走了。
紫鹃摇了摇头:“姑娘,你瞧……”
“好了,随她去吧,刚才在二嫂子那里一晌午,可把我憋坏了,估计雪雁更难受吧,随她吧。”
紫鹃叹了一口气,随黛玉走回里屋,没多会,刚刚还负气的雪雁又进来了,惹得黛玉主仆两个一阵好笑。
三三两两的日子总是容易淡忘,多了一个大姐儿,探春几个似乎一下就忙起来了,黛玉也从教授的过程中重新寻回了乐趣,开始渐渐懂得为什么幼儿园的老师心境总是相比别人要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