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好奇与猜疑,柳青书这才肯跟清远道长一同前去青云门。
青云门,乃一个庞大道观的存在,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放眼中原,亦是顶级道观的存在,若无朝廷大量人力物力支持,亦不可能建造出如此宏伟的道观群。
两人亦沿着道馆的中轴线,一路向内走去,一路穿过牌楼、山门、比武场与数个宫殿,这才来到了整个道观群最最方的养心殿。
一路上,亦有不少小道士在打坐修道,静静的吞吐吸纳,像是与这世间的一切交融在了一起,与世无争,天人合一,在几缕斜阳的照耀之下,就像是一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小世界。
柳青书跟随清远道长进入养心殿之内,一进门便是屡屡弥漫的艾薰扑面而来,吸上一口,便是让人安神醒脑的。
一幅长足五米,宽亦二米的画卷,亦是高挂一墙之上,清远道长亦是道:“太子殿下,可懂赏画否?这幅长安卷,乃乾道初到长安城时,登大雁塔俯览全城所画拙作。”
柳青书闻言略略一看,曲江池边曲院风荷,断桥残雪;朱雀街上往来如织,熙熙攘攘;东西两市人声鼎沸,水泄不通;花柳巷中黄金买笑,红袖邀欢。
这真是让柳青书摸不着头脑,本是来了解青云门之事,怎又变成赏画了?莫非这清远道长耍自己不成?
看柳青书一脸疑惑,清远道长亦是道:“若在此看不仔细,那我便带你进画中看个仔细。”
只见清远道长轻轻一挥那麒麟浮沉,长安卷之上的水墨便是朝柳青书飘飞而去,只觉眨眼间,便是进入了画境之中,进入了水墨的世界。
站于大雁塔之上的柳青书,脚下踩着由水墨构成的大雁塔,似乎还在慢慢的流动,每走一步,便是在哪水墨之上点起阵阵涟漪,但却是如真实般厚实,一眼望去,整个水墨世界之中的长安城,亦是像具有了生命般,全动了起来,行走在长安城之中络绎不绝的人群,除了城内百姓,亦是又许多戴着斗笠口叼茅草的侠客,似乎在那时,这身形头似乎很是风行,还有许许多多外域之人,胡人,东瀛人,西域诸国之人,亦是在长安城中做买卖,甚至已在长安久居下来,生儿育女。
长安城明德门,波斯来使那背负庞大座驾的大象,亦是因为太高,而卡在不了城门外进不去,而城门内不远处那十里脚铺,亦是许多腰配刀剑,路过长安歇脚的江湖中人,在其中喝着酒,交流着各自口中所知的消息,一旁的一群小毛孩,亦是学着那些大侠的模样,一个两个称兄道弟。
此时的长安城,可以说欣欣向荣,万国朝拜,乃真天chao上国也。
却忽见天空暗下,一片黑压压之物亦是遮住了太阳,柳青书细细一看,是箭,如飞蝗般的箭雨,遮天蔽日。
即便是行走江湖多年,刀口舔血的柳青书,看到如此恐怖的箭势,亦是被慑住,脑中空白,即便知道这是在水墨画之中,在箭雨落下的那一刻,竟是不禁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头,身体亦是本能的向下缩了缩。
可再次把护着头的手放下时没原本闹腾的长安城,亦是彻底安静下来,那淌满了大街小巷如流的墨水,亦是突然变得模糊狰狞起来,向柳青书眼睛急收而来,逼得柳青书又是本能的将眼睛一闭。
再睁开之时,长安城之中又恢复了热闹的景象,但已经像是过了许多年,那座庞大的督武司,已经挺立于长安城腹地之内,许多督武司内佩戴腰牌的武人,亦是三五成群晃荡于长安城内,看到江湖人士,便上前盘问,稍有可疑,不管青红皂白,拔刀挥剑就是将其拿下,毕竟如今刺客猖獗,柳政下令错杀一千,不饶一个,那些本就毫无克制的武人,更是逮到机会便是要杀,枉死了许多人。
对待那些外域商人,亦是常常敲诈勒索。
而对待手无寸铁的百姓,亦是常常在长安城内飞车走马,常常撞死撞伤,那些武人,亦是马亦不停一下,看都不看一眼,便是扬长而去。
渐渐的,许多外域商人,都是离开了长安,许多江湖门派,亦是被赶出城去,原本那些崇拜仰慕侠客的小孩子们,看到督武司的武人,都是露出害怕的神色,不敢靠近,甚至连朝廷官员,都受制于督武司,那些胆敢上奏柳政督武司暴行的官员,亦都是被督武司给先下手为强,灭杀在了上朝的路上,整个长安城亦是死寂下来,犹如一潭死水,督武司的势力,可谓是一手遮天,除了唐王柳政,就连玄甲军,督武司亦是不放在眼里。
怨气渐长,许多江湖门派,亦是集结起来,常常在长安城内与督武司发生大规模武斗,每次都要让驻守长安城外郭的玄甲军介入,才能平息,这连绵不绝的大规模武斗,亦是殃及池鱼,常常是把街道房屋给打得稀巴烂,两方人马打完是爽了,可那些住在长安城内的百姓,可是叫苦连天,你可能想象,一家三口半夜睡着睡,突然就是被一股脉气把房顶都掀翻,出去打个酱油,回来家中就是夷为平地,这种生活的感觉?
清远道长亦是不愿看到这幅景象的,明明中原已大一统,刚历经战乱,本是养民生息之时,却又还如此争斗,只觉不能再如此下去,便是负着叛徒走狗的骂名归顺了朝廷,想要从朝廷内部改变,可哪知,比江湖更身不由己的,便是官场,不但没有任何作为,就连自己门下原本见素抱朴、坐忘守一的弟子,都都因卷入这乌黑的漩涡中,变得利益熏心,甚至连几个长老,亦是早已经忘怀本意,同流合污。
清远道长更是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在继续待下去,便全然沦陷,但想退回江湖,江湖各门派亦是不肯接纳这朝廷的鹰犬。
墨水全然褪去,柳青书亦是又回到了养心殿之中,看着那清远道长,心中亦是几分理解,就如当年自己”借“四大门派掌门人头刺唐一般,既不成功,亦不成仁,便道:”如今道长有何打算?“
清远道长亦是无奈道:”亦无什么打算了,能守住自己的弟子不再堕落,亦是满足,如今柳唐王甚是想培养你,让你继承大唐江山,却又拉不下面子,便让我来教导你,我知道你与他人不同,生性儒雅仁慈,若能为天下百姓放下这小仇小恨,好好修炼,将来继承王位,必是能给这大唐带来新气象,乾道亦是会尽全力辅佐你,只求将来百姓的一个安宁,大唐的一个兴盛。“
“我当然有好好修炼,不过你是如何看出我的不同?”
清远笑道:“你体内的那两位元君,本就与我们到家同根同源,我同位道徒,自然能感知一二,既然两位元君都是能信任你,我还有和顾虑?当时在鬼市之时,我早已感知到,不过督武司铁面亦在,不方便直说罢了”
铁面?柳青书亦是忽的想到,铁面看起来非常信任清远的模样,说不定能从清远口中,能得到什么与那充满血腥与戾气修行的消息,亦是开口道:“道长可知督武司修行之事?”
清远亦是有些讶异道:“莫非你亦注意到了?督武司,原本并不是什么大势力,可却突然修行一阵暴涨,那速度,绝不是正常修行可以达到的,我亦向从铁面那探问出些端倪,可每每谈及此事,他亦口风很紧,我怕他生疑,便不再问,这事你还知多少?”
“亦不多,只不过我觉得这蹊跷之事,恐怕与大理寺典狱有些许关联。”
“大理寺典狱?”
清远道长一听,这才便是恍然大悟,似乎亦隐隐知道了什么,又是快步走去那堆积如山的道法书籍之中翻了起来,自己曾看到过,有一本道书中曾有记载,吸取他人修为的邪术,具体内容已记不清,可清远只记得,那是一种极为残忍,并对修为者自身亦有极大伤害的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