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道他是个又老又疯的乞丐,忙劝动手的汉子们手下留力,烈心则陷入迷糊,暗道:“若他不是世外高人,为何我在凶险之际,凭空得到一股力量?如果他是世外高人,难道撞一下我的屁股就能把功力传过来?这也太离谱了吧?传功并非不可能,但施与受之间,必须充分做好准备,否则是非常危险的事儿。”
那边,杨大人亦暗中思索:“没想到这小伙子真这么厉害,我虽没有使用元素力量,然而附带在我身上的、如同平民一样的‘无形功力‘,却仍然很强大,自信不会弱那位强壮少年多少,然而这小伙子随意抵抗,竟立刻让我败倒在地,看来其功力造诣之强,恐怕远超于所谓的‘平民功力顶峰’,莫非他……
顿时,杨大人一惊,只觉身上虚汗暗流……
一个连他也不太确定的传闻,猛然闯入他的大脑:女皇最看重的就是,一个习练“低层次功法”的平民,如果能够修炼出远远超出自身极限的那种境界,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成为屠龙勇士,成为打败中等贵族的武学天才!
想到这里,他决定不与烈心做无谓的比试了,他起初虽然觉得,如果自己不用元素力量,败给烈心这位“高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但问题是,倘若一招半式就败下阵来,那肯定又另当别论了,毕竟自己是堂堂一府之主,何必自毁荣誉?
他左思右想之际,烈心却关注着那位老乞丐,一时间竟把杨玉东挑战自己的事儿忘了,杨玉东如果不要求再战,他自然乐得轻松。
只见那老乞丐在七八个汉子的拳脚围攻之下,吓得慌了手脚,他脚步啷呛、身子摇摇晃晃,两条手臂乱甩乱挥,毫无章法的自我保护,嘴里又哭又喊。
可奇怪的是,汉子们没有一人能打中他,甚至明明就要打中他了,却莫名其妙地打在同伴身上。
不一会,汉子们居然喘气连连,一个个尽皆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并作一团。
烈心灵光一闪,暗道:“难道是‘醉意迷踪步法’以及‘醉意拳’?若是如此,他这一手当真出神入化,大巧若拙了!看来帮我的高人正是他。”
只听老乞丐笑骂道:“哼,老祖宗你们也敢欺负,遭报应了吧?”
汉子们气得哇哇大叫,有几个甚至向人群中借来长刀,就不信砍不死他。
汪惜昭睁大眼睛,正要上去阻止,忽然老人哇的一声嚷叫,居然就地痛哭起来,那哭声当真悲凉之极。
汪惜昭一呆,所有人不由一愣。
只见老人哭道:“呜呜呜……九洲帝国,九洲帝国,你看看你的子民,一个个凶恶无比,连老人都要砍死,实在令我触之心寒,亡也!亡也!”
汉子们见他哭得悲天动地,又以国家兴亡的“高逼格”压人,不禁羞愧起来,不敢再有加害之念。
一个汉子道:“行了,行了,走吧,下次记住,偷钱总是不好的。”
老乞丐收住哭声,破涕为笑,道:“谢谢各位大爷们,我……我不就是饿了几天,连个馒头也没吃过,所以就……好啦,我走就是!”
话毕,他缓缓转过身去,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一步一个摇晃,渐渐从人群中离去。此时将要入夜,日色灰暗,刹那间,人们只觉那苍老而孤独的背影真比流浪狗还要悲催……
可是,人群中大多数是江湖奔走客,早就见惯了人间悲凉,虽心有戚戚,却无一人愿意率先对老人进行施舍。
汪惜昭终于看不过去,可他摸了摸身,居然身无分文,原来最近赌博赌空了,正焦急间,烈心早已从八皮子那里要了一根棍子,并把身上所有的钱掏了出来——其实也就几个铜板子……
他快步迎了上去,连棍带钱一并交给老人——棍子肯定是给他当拐杖用的。
见烈心如此举动,老人仿佛受宠若惊,连头也不敢抬,因此烈心尽管已经靠近,还是看不到他的真容。
“小兄弟,棍子我收了,钱我不收!”
“为什么?”
“我看你也是个穷光蛋,这几个板子显然是你身上所有的钱,我哪里敢收?”
“老爷爷,你就拿去吧!毕竟我有安顿的地方,没这几个板子也能活下去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用问为什么,做好事要问为什么的吗?”
“你不讲个合理的理由,我打死也不收。”
烈心想了一下,道:“因为我感同身受,我是一个孤儿,如此颠沛流离的日子也曾经有过。”
老人道:“感同身受?说得好!世人皆有苦衷,但愿都能感同身受,你的钱我接了。再见,小兄弟。”话毕,老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烈心正要往人群这边回来时,立刻迎来百来人热烈的掌声,烈心几时受过这种尊敬?顿时脸蛋飞红一片,幸好他心中嘀咕着另一件事情,才让尴尬的感觉有所减轻,他嘀咕道:“看来这老人又不大像世外高人,那么帮我的人到底是谁?”
烈心终于回到人群中央,发现汪惜缘仍然一直盯着他看,烈心与她目光一触,只觉她柔和的眼神之中竟带有几分探寻,偏偏他这少男心性又比对方还要害羞,他很快便把脸转了开去。
便在此时,杨玉东道:“烈兄弟果然年轻有为,本府甘败下风,也没有必要再斗下去了。”
烈心脸上一热,笑道:“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我很清楚,是大人留了力,小民却太过鲁莽,否则跌倒的绝对是小民。”
杨玉东见他不顾“事实”,设法挽回自己颜面,不禁开怀一笑。接着又对八皮子道:“怎么样?你们还要再比吗?”
八皮子道:“当然要比!我要赢他!”
汪惜昭怒道:“来就来,让你心服口服!”两番比拼,汪惜昭本有退战之意,没想到对方还要纠缠,简直气不打一处。
而八皮子之所以纠缠不放,实是心有不甘,原来,在张武师高三4班的优秀学生中,八皮子凭自己的勤奋刻苦、灵活的头脑,以及短小精悍的身体素质,一直是公认的第一,即便在课室风波败阵之后,他也没把汪惜昭放在眼里,认为其功力虽然进步神速,几乎达到顶峰,然而剑法始终笨拙,只能在“紧守门户,被动防守”之中靠一把巨剑应战,那又何必惧怕?
无奈刚才烈心一番传授,竟让汪惜昭突然脱胎换骨,其所谓的“短板”立时克服,似乎再无缺点,这怎能不让他“恨得牙痒痒”呢?
八皮子正琢磨着该怎么应付对方,忽见对方左手持一把软剑,右手握住巨剑,险些要叫出声来,怔道:“你耍什么花样?”
汪惜昭冷哼不语。
烈心则笑道:“主人好样的,两剑在手,进可攻,退可守,简直完美。”
众人似乎也明白了,立即发出洪亮的赞美声,统统是给汪惜昭的。
八皮子见周围没有一个人看好他,只觉肺都要气炸了,想当年在武者学校的放学路上,那些个脸红的女生,总要花痴般地一边向自己靠近,一边喊着“武技天才”,可是现在……从今往后……
杨玉东忽然道:“对了,八皮子,本府有些事情先走了。”
八皮子一愣,道:“表姑丈……”
杨玉东走了过来,轻拍他的头道:“你肯定会赢的,再怎么说,你也是本府的‘外表侄’嘛!哈哈。”
张武师不禁寒毛倒竖,最后一句“哈哈”到底什么意思?中途离场又是为何?饶他千般应变,深懂事故,此刻也是猜想不出。
杨玉东扫视了众人一番,正要说些“场面话”,却听群众们几乎齐声道:“府主大人慢走,小民有礼了。”只见百来位观众齐齐鞠躬,声音洪亮而整齐。
杨玉东满意一笑,在众人的恭敬之下,只觉自己鹤立鸡群,尽享为贵之乐,说道:“好,好,本府也愿各位乡亲父老生活美满,家庭幸福。”话毕扬长而去,十几名贴身手下跟在后面。
可是,他那十分俊美的儿子却不想走开,原来,他正在依依不舍的留意着一位清新漂亮的少女——汪惜缘。
“帆儿,为什么不走?”已在远处的父亲问道。
杨帆道:“爹爹,八皮子与汪兄弟的比斗相当精彩,孩儿不愿错过。”他说是如此说,一双精致而明亮的眼睛却根本不在意八皮子与汪惜昭的身影,而是细细观察着汪惜缘,嘴角微微含笑。
汪惜缘自从进场到现在,一直留意的是烈心,此时才认真打量了一下杨帆,只见他穿一身洁白而闪亮的套装,身材中等,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长长的发丝又齐又直,如飘如絮,那一抹笑意在汪惜缘看来尤其神秘而勾魂,似有似无,似隐似现,似真似幻!
仅是这一触之下,汪惜缘立刻内心乱窜,她猛然把头转了过去,双颊无法控制地泛起了红晕,只觉热辣辣地难受之极。
只听杨玉东笑道:“好吧,帆儿,那你留下,为父先走了。”杨帆嗯了一声。
于是,第三轮的战斗又要开始。
八皮子大喝一声,招呼也不打,冷不防从怀里掏出几十个小铁珠甩出,正是他那得意的一式:漫天花雨暗器手法!
汪惜昭冷哼一声,左手伸出,软剑快速挥动,一阵阵脆响过后,铁珠乱飞掉地,十米之内弹来弹去,场面煞是好看,众人一边喝彩,一边往后退得更远,免得被战况波及。
八皮子又连甩了几次,铁珠纷纷前赴后继,密密麻麻,如雨点般攻击着汪惜昭身上各处要穴,只要有一颗小铁珠打中,便能点其穴位,使其无法动弹。
可是汪惜昭默念口诀,此时驾驭软剑简直快巧麻利,将一颗颗铁珠扫落,竟全无压力!
只是在这紧张时刻,汪惜昭如果想暗暗凝聚功力以防不测,却是不可以了,因为这一次八皮子的铁珠很难缠,简直是疯狂乱丢之势,他必须全神贯注应付。
这正是八皮子的策略,他丟铁珠犹如吃菜。而他一边丢珠子,同时还能意念一转,暗暗调动所有功力于剑柄之中,随时找机会进攻。
而这种将全身功力凝聚于一端的运劲方法,当然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毕竟铁珠有限,当八皮子第十次刚刚丢出铁珠时,忽然采取假冒的“滑行之术”,两脚不动,脚底却如踏板滑雪一般急速前进,瞬间滑入五米,趋近了汪惜昭,刹时间,双方近在咫尺!
烈心一怔,暗道:“咦?这计策倒也妙极!”
确实妙!因为汪惜昭软剑正忙着击打铁珠,而八皮子那滑行速度又几乎与铁珠飞射的速度相若,所以他能从汪惜昭的剑招空隙中钻了进去,与汪惜昭的身躯几乎相贴。
说时迟那时快,八皮子立刻左手成爪,使用“空手入白刃”的巧劲,迅速扣住汪惜昭的右手腕脉,同时长剑上撩,直击汪惜昭的脸面,来势极猛!那是他几乎凝聚了所有功力的一击!
汪惜昭大惊,只觉右手腕一阵酸麻,巨剑险些脱手,但他惊而不乱,左手软剑立刻返回过来,格挡对方的长剑,不让他伤到自己的脸面,百忙间汪惜昭只能调动身上少量的功力,然而汪惜昭的功力实在太过浑厚,仅仅微一调动,软剑立刻就被功力催得嗡嗡抖动,无形劲气仿佛如深海暗流,踊踊跃跃。
砰!两剑相撞!
一个是百忙之中调动出来的全身力量的一部分……
一个是早已蓄势待发、功力全开的所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