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云程,神智并不清明,脑海里有的念头,也只有让抱住自己的红衣,立刻离开自己的视线。
眼不见,为净,为静。
手指有些颤抖,手掌心与手指间汗水泛滥,整个身体恍若从水里出来一般,全是忍受疼痛,与折磨而分泌出的冷汗。
左手在床边胡乱的摸寻,枕边大概三寸之地,有凸起处,直接按下。
那五龙环绕戏水的屏风,突然移开,其后案台,机关启动,墙上挂画收起,一柄周身通透墨黑的长剑在方方正正的空格之中,竖直而立。
不知为何,其剑身也是弥漫冰冷的肃杀之气,令人退避三尺,果然,人与其剑的气息是极为贴近的。
如谢兰止金戈铁马,杀敌四方,缨枪沾染的敌人的鲜血,其气息正如谢兰止一般威武正义,当之无愧的威远将军;而云程的剑,名为皇天,不仅寓意上为天之子,连气息也是云程的不威自怒,神秘莫测,不加言语,便已经是肃杀之气环绕周身。
“拿着它,出去!”也顾不得去揣测红衣寻上这皇天的用意,如今,只要红衣离开便好,这冰火交融的痛苦,难以承受,内力,武功,都无能为力。
红衣本放心不下云程,他额上冷汗,霜白手臂上,青筋突起,手握成拳,指尖泛白,只要早一步取出心头血,云程就可能早一步摒弃这****的折磨。
权衡之下,松开双手,快步朝着那长剑皇天走去,毫不畏惧其剑气肃杀,没有半分犹豫,在握住剑鞘剑身时,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手心传到心底,悲恸中带着恨意,仇恨里带着不舍。
红衣浑身一颤,虽是怪异,如今时刻,也容不得她多想,回望仰身躺在床上的云程,眼眸微闭,睫毛轻轻颤抖,额上冷汗明显,坚定了神色,冲出寝殿,前去做她拼尽一切也要做的事。
脚步迅速,甚至开始跑动起来,紧握那一尺多长的长剑。
碧心站在那里,云羽他们也不曾离开,神色都极为凝重,担忧很多,如果,寻不到皇天该如何;如果,心头血无用该如何。
一切,似乎有些听天由命。
一剪红印入眼眸,红衣来了,手中是传闻里的皇天,那将成为解****关键的皇天,是它否真的可以救下天子性命,没有人知道。
红衣站定在云角面前,右手将剑水平,目光灼灼,没有畏惧,难得神色严肃。“剑身太长,一剑入心脉我自己似乎太难做到,我由你救起,即便是爷下的令,也应该由你结束。”
云角不见动作,只是看那长剑,又抬头凝视红衣,他年岁最长,性子也是极为沉稳,良久,启唇,音色低沉,却让人有踏实之感。“你心意已决?这也许并不能成功。”
“我翻阅一本古籍,上言,长生之血,可解万物之毒。”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几人回眸,见一女子,窈窕淑女,斜插玉簪,粉蓝衣裳,本该清秀可人,这人却是英气豪迈,就算是沉鱼落雁之姿,也不是柔弱姑娘。
“清瑶?”云商到是惊讶了一番,清瑶之人,极爱翻阅古籍,同样擅长医术,也是绝天谷众所周知,碧心的师妹,医仙从未公布的小弟子,她一直不愿卷入世俗中恩怨,极少进京,即便进皇宫,也是给碧心送东西的。
莫不是今日当真是巧的很,今日恰逢遇上?
“清瑶昨日便过来了,我同她商讨过,心头血的法子,是极有可能成功的。”碧心并非愚昧之人,听闻红衣的话,便去死马当活马医,长生之血,可解万物之毒,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取出心头血,不知道红衣是否心甘情愿,所以沉默不语。
红衣笑了,如沐春风,依然明媚,骄傲抬眸,凝视云角,“怎么?我拥有长生之力,你们害怕我真死了不成?指不定没了呼吸,等上多长时间,又生龙活虎了呢!”
云角眉目蹙起,抬手接剑,褪去剑鞘,后退数步,剑指红衣,即便说的多么自然美好,始终无法实实切切的下手,“红衣、你——”
话未说完,红衣竟然直接撞上了长剑,穿透心脉,让人措不及防,鲜血开始流出,顺着剑身的轮廓,慢慢的沾染了整柄长剑,怪异的是,没有一滴鲜血流落在地,这剑好像在吞噬着那鲜红的血液。
清瑶立刻是发现了其中怪异,连忙上前,推开惊楞的云角,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疑惑,直接拔出长剑,直唤碧心,“师姐!取心头血!”
碧心也是麻利的人,极快的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瓷瓶,搀扶住脚步踉跄的红衣,坐倒在地上,迅速在血流不止的伤口上取得一瓷瓶鲜血。
清瑶也即可封住了红衣身上学到,暂时止住了鲜血的涌流。
“愣着做什么!抱她回房!能不能真的愈合伤口是一回事,伤口还是要处理的!”碧心怒视云征,这个呆愣的家伙,难不成就还没有反应过来吗?
云羽到是反应过来了,冲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抱起红衣,向着偏殿红衣的房间走去,因为有些着急,运功用上轻功,迅速推开房门,将她放躺在床上,有些紧张,如今红衣的气息是越发微弱,难不成当真会死去?
“云羽你大可安心,她的伤口开始愈合了。”清瑶紧随其后,查探了一番红衣的伤口,让房间内因不怎么安心而走来走去的云羽舒了一口气。
云羽平静内心,坐在屋里的圆桌旁,倒了一杯水,轻抿一口,喝茶的时候,总是能平复他的心情,即便是一杯清水。
右手执杯,左手不断敲击着桌面,就算面上已经不显难看,镇定自若,但内力强盛之人,感觉到红衣的气息薄弱,担忧是肯定的。
“红衣撞上皇天之时,我似乎瞧见那剑在吞噬红衣的鲜血。”那一幕怪异也并非只有清瑶见到,云羽同样也是观察入微的人,自然也察觉到其中不对。
清瑶掀开珠帘,手持皇天剑柄,其间却用白帕隔着,这个模样,到是让云羽有些不知所然。
皇天的剑鞘已然收住锋利的剑身,清瑶展开右手,上面竟是灼伤的痕迹,云羽瞳仁微缩,有些不可置信。“这是手握皇天所造成的伤?”
“的确如此,我当时因怪异皇天插入心脉,理应当会有鲜血滴落在地,谁知竟看到鲜血被皇天在吞噬,着急之下,推开了云角,拔剑时被灼伤。”
清瑶漫不经心的说着,可眼眸注视到皇天的时候,显然有些疑虑,她面色冷静,将剑放于桌上,让云羽仔细打量,自己也坐到了桌边,喝上一口水。
“爷的皇天是这把剑绝对没错,但,你们以前也不是没拿过这剑,可从未有过灼伤手的现象,我见云角的手也不例外的被灼伤,那就排除了是我自己问题的可能。”
到底是为什么,皇天再次出现时,有了灼伤人的能力,莫不是因为吞噬了红衣的鲜血?
云羽手指抚上剑鞘,并没有灼伤之感,展开手心示意清瑶,轻轻摆头。“这剑鞘论是怎么触碰,也没有什么灼伤之感,你——”
“是剑柄。”清瑶毫不犹豫打断了云羽的话,自信十足。“我怀疑,极有可能是因为剑身有剑鞘的保护,所以才没有灼伤之感。”
听此一言,云羽立刻握上剑柄,手心立刻感觉到烧伤的疼痛,习惯性的松手,翻手一看,的确是火灼烧的痕迹。
“这简直不可思议,我也曾给爷提过剑,可从来不曾这样过。”云羽是十分惊讶的,毕竟不过几个月的时光,连一把剑,都有如此大的变化。
“如果是因为吞噬了长生之血的关系呢?从而触动了什么东西,而产生了影响也是说不定的。”清瑶是个极为聪慧的姑娘,不然也不会被医仙收做关门弟子。
云程猛然清醒,忽然有一种醍醐灌顶,如果按照这个思路下去,似乎的确有这种可能。
“红衣没有气息了!”云羽脸色突变,立马起身,挥开珠帘,匆忙探上红衣鼻息,眉目紧蹙,两指又按侧边脖颈。
“用真气,掉住她的命!”清瑶查探到,气息微薄的厉害,虽然若有若无,也好过没有,先维持住性命在说。
云羽将红衣扶着坐起,在她身后,盘膝而坐,提气上丹田,运转周天,从手心而出,背后而近,灌输在红衣的身体里。
真气却如同沉入大海,毫无音讯,消失不见,给人无奈,恍若杯水车薪。
清瑶在其边,观看红衣脸色变化,也不敢去触碰她,传真气时刻,若是打断,筋脉逆转,吐血而出,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云羽又不是拥有长生之力的人,更何况如今红衣自己也是生命堪忧。
真气,虽能掉住人的性命,可对输真气的人来说,却是极快消散内力的,负担很大,且不能有半分打扰。
时间在流逝,云羽额上的汗水开始增多,就要到极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