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吊命,云羽虽说内力也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可长时间的输入真气,也是有真气耗尽的时候,清瑶此刻有需要守在这里,若是何人闯入这里,打乱云羽,怕是云羽都会危机生命。
如今,云羽也快撑不住了,云征云角他们迟迟未归,难不成那****这样都无法解了?
清瑶在床边走来走去,双手手指紧扣,自身又不精修内力,根本就不能运真气,这可如何是好啊!
吱——
有人来了,房门被推开,清瑶一惊,莫不是云征他们,撩开珠帘,迎上前去,印入眼眸的是一剪墨色衣摆,还未抬眸面见来人容颜,就被周身冷冽逼人的气势镇压住。
是昭衡帝,清瑶连忙下跪,拱手作揖,叩首,“爷。”
云程如今眸里只有红衣,进得红衣房内,竟看见本不该出现在皇宫之中的清瑶,他神色沙哑,“红衣呢?”
清瑶久久不见答话,云程抬眸直接向着大开房门的内室,闺房女儿家的床上,云程端坐在红衣身后,额上冷汗渐出,而红衣气息围脖,明眼也看的出,这是在用真气续命。
云羽已到极限,体内真气耗尽,本在红衣背后的手指无力垂下,端坐的红衣失去力道的支撑,侧倒下去,云羽根本无力相扶,手指刚欲伸出,一道黑影闪过,云程接住了倒下的红衣。
他手指轻颤,也顾不得自己蛊虫刚解,调息内力于手掌间,化作真气,输入她的体内,就算这真气宛若石沉大海,也是不管不顾。
一次一次的鲜血,已经够了。
“爷,没用的,就算再深厚的内力,再多的真气,也是无济于事。”云羽勉强维持着身体站立,扶着床头,微微叹息。
云程根本就是不管不顾,执意无停歇的将真气输入,只要脉搏在强一点,再强一点,红衣就不会有事了。
红衣的气息逐渐淡化,最终断得了无生息,胸口处的停止了鼓动,脉搏不再,真气都无法输入。
她眼眸紧闭,面色竟红润如平常,唇色嫣红,除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只想睡着了一样。
云程将她抱在怀中,手臂稍稍用力,吻上她的额发,“你们出去——”
清瑶也只得扶着云羽离开,最后的悲伤,让九五之尊的昭衡帝,一个人。
抱着睡熟了一样的红衣,容颜依然当初,耳边响起当年她在东宫里的欢声笑语,她的嘘寒问暖,明明是一个不将世人不将万物放在眼里的人,偏偏只把他的一言一行奉为准则,起誓不离不弃,用生命来决然的证明她的承诺。
很好,很好,为何就是那么的难过呢,眼眶不受控制,微热的水打落在明媚女子的容颜上,还记得,宫里众人都说他冷冽无双,无情无欲,恍若谪仙,也只有她会日日陪着自己,从他冷冽神色中,分辨开心,与难过。
笑,陪着;皱眉,抚平;做事,静静待在身边,随时随地上刀山下火海。
就好像,有她,千军万马,也无所畏惧,这样一个人,让他怎么不心动,她的每一处都让他心动不已,为何,偏偏生在帝王家。
从他在东宫那场血腥蔷薇里,便知道,这一世的魔障,舍不得她被囚禁在宫闱之中,本该自由自在,翱翔天际的人,怎么能奢求让光明来到阴暗中。
为何,你偏偏要飞蛾扑火呢!朕就是比你生命还要重要吗?
“红衣——”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信奉神明的爱,亲吻上她的眉心,像是在膜拜,小心翼翼。
“前些日子,礼部的杨长松来问朕陵墓的事。”云程手指轻轻的抚上她的容颜,一寸一寸,凝视不转目光,像是用劲心思,来记住他的魔障。
他突然笑了,抵住眉目紧闭女子的额头,有些愉悦。“是不是觉得朕如今想着陵墓有些过早?不早,真的,朕选了合葬棺。”
“你用皇天,本意救朕,如今也让朕得了这不靠谱的长生之力。”
云程加大了力道,像是想将人融进骨血,朱色琼玉冠压得墨发如漆,几缕发离散,在额鬓前,沾落在冷冽眉眼,滑过那张恍若九天姑射神的脸,垂落在绣有游龙的墨色衣袍上,低醇清冷的嗓音在这不大的内室中分外清晰。
“待启黎安康,江山如画,朕同样以那皇天,来与你相伴可好?”
既然,你已离去,那可否在冰冷的棺木里,等着我,等我将启黎托付太子,黄泉之下,足够面对列祖列宗。
天际暗淡,最后的一缕光芒,印照在红衣妖魅绝色的容颜之上,落下渐次光影。
他亲吻她嫣红的唇,清澈眼眸里的情感,是觐见的朝拜。
本以情之名,想免你一世哀愁,所以放你高飞;愿以万民功德,换你一世安好,谁知不过自欺欺人。
“红衣,我爱你,一直都爱着——”这低声的吟唱,最后只是消散空气中,谁也不知道,为国为民,铁血手腕,赏罚分明,无情无欲宛若谪仙的君王,对一个人,有这么深沉的爱。
他将她抱起,一步一步走出这内室,这房门,这泰明殿。
在外等候的云羽众人,侧身站着,没有开口,也没有尾随,昭衡帝要带走红衣去何处,他们也无权过问。
绣有游龙暗纹的一剪墨影,融入黑夜之中,红色与墨色,没有缘由的,如此相配,两人的发纠缠着,风吹过,衣摆扬起,最后消散在黑夜里。
皇城东宫,清冷至极,太子云麟年幼,虽为储君之选,却没有被昭衡帝下旨入住东宫,又得陛下下令,东宫不得人随意进入。
云程轻功如云流水,悄无声息的抱着红衣进入,回到当年寝宫,书房如旧时模样一般,单手抱住红衣,右手运功,扭动那书桌上干涸的砚台,明黄案楠铺盖的书桌后,书架竟像推开的门一样,向着里面而开,出现一条一尺多宽的路。
在机关大开的一瞬间,墙上烛火一一亮起,直通远处。
云程随即双手抱起红衣,面不改色的进去,就算身后机关书架关上,依然不改神情,不回头多看,直走约莫三十尺,便有阶梯向下,这密室越是向下,越发冰冷起来。
下阶梯二十来步,便可见一室,竟有一寒玉床在其正中间阶梯之上,到是营造了整个寒玉床的突出,散着白雾寒意,冷透人心,若是无内力护身的人,在这处上半柱香时间,便是冻得失去知觉。
云程缓步走上阶梯,迈上高台,轻手轻脚的将红衣放置于寒玉床上,到如今时候,红衣面容依然如初,连着体温都没有变化,只是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寒玉床,本是练武之强力外助,武林间多少人梦寐以求之物,毕竟有传言寒玉床上十年功,抵得常人二十年,这又叫人如何不追寻。
更何况,它更是有防尸体千年不腐的功效,英雄难过美人关,江湖中为红颜折心的大有人在,自然有的高手,富贵人,用着寒玉床永观心爱人之容颜。
云程手停在半空之中,虚空描模她的容颜,眉目,鼻梁,嘴唇,一点点的刻在心里,印在灵魂里。
“红衣,东宫是你我相遇之地,你可愿意在此处,等我百年,今生我为帝王家,那么我承担了自己的责任之后,任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定与相伴。”连自称都变成了我,此时此刻,他是云程,心里只有红衣的云程,而不是心系天下的昭衡帝。
他端坐在红衣手边,手上是不知哪里去取得的眉笔红纸,温柔着笑意,“母妃曾说,夫君为其描眉,为其红妆,是女人一世最幸福的事,红衣,你着嫁衣,上红妆可好?”
挽发,描眉,云程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笨拙,可面目严肃,认真神色,因为这是举案齐眉。
金凤钗,看上去有些年月,云程细抚其中文理,有些怀念。“可记得这金凤钗?我以母妃遗物为由,没有赠与你,你那时还语气难听的说我要送给哪个丑八怪,如今,送给你这个牧家姑娘可好?”
云程轻手插入她的发间,描了眉目,上了红妆,挽了发,一向素颜朝天便是妖魅模样的红衣,如今更是倾了君心的美,“真是不愿意让你这般模样给他人看去。”
他下了台阶,墙壁上空格里,有一木盒,打开来,是火红嫁衣,上有凤凰祥云,那是先皇本为云程母妃秦般所制的嫁衣,当年坐上皇后之位的却不是云程母妃秦般,这嫁衣便被留下,是秦般让云程日后赠与他最爱的人。
如今也是恰当时机的用上了,本以为,这一世,嫁衣都会被尘封在太子东宫下,也许某一天,后来人会发现它。
云程取出这嫁衣,回到红衣身边,解开那胸口处被剑所划开的衣物,手指轻抚那已愈合的伤口,有些低沉,有些悲凉。
看着如往日一般明媚倾城的红衣,偏偏最美的眼眸是紧闭着的,他连声音都沙哑起来,隐隐带着野兽受伤的气息,藏在平淡的语气之下。
“为什么愈合了,你却没有了呼吸呢?”
他微微停顿片刻,眼眸里有了情绪起伏,像是个孩子一样,委屈得眼眶一片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