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强一下看傻了眼，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冷不防嗖的一下，夺来的枪又脱手而飞，乳燕投巢般朝着顾轶城浮漂而至，旋即悬凝于空，对准另外一块玻璃窗“砰”的一枪射出……哗啦，目标应声而碎！
顾轶城双手抱胸，斜睨张自强：“现在你又怎么解释，这两把枪都能射击？”
张自强彻底懵住了，甚至都忘记了挣扎。他看的清清楚楚，手枪悬空发射的一瞬间有烟有火，枪筒后座、弹壳弹出，扳机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指扣动……见鬼了，活见鬼了！
这个毛头小子明明不堪一击，可他的“妖法”未免太过神奇了，张自强确实没法解释这诡异离奇的一幕。
顾轶城双手摊开，两把枪像长了眼睛一样，乖巧的徐徐飞至，被他握在手里，一挑眉毛道：“就凭我这些伎俩，打劫梦瑶酒吧有难度吗？就凭我这些伎俩，既能杀你，也能帮你；既可以掌控骷髅会，也可以毁了它……你觉得呢？”
张自强的眼中充满惊疑，涩声道：“你到底……你到底是谁？”
“端盘子的服务生。”顾轶城平静的回答：“既然面具被扯掉，我们索性开诚布公吧。你的记忆力很好，我就在咏仪餐馆工作，干一份最平凡的打杂差事。而且……我以后的身份也不会变，始终是一名默默无闻的服务生。当然，你肯定知道该怎么保守这个秘密，否则的话，我只能让你永远闭嘴！”
“你可以安心的享受那笔巨额财富！”张自强不甘心的分辨：“干嘛非要扯上我？在这个见鬼的环境中求生存，我的生活已经够糟了……”
“这是对你的惩罚，也是救赎！”顾轶城冷冷道：“受骷髅会逼迫，为他们奔走卖命，这无可厚非；但我无法想象，你怎么狠得下心对自己的同胞盘剥敲诈，用你那肮脏的双手接过他们的血汗钱，去填饱骷髅会贪得无厌的私欲！你守着妻儿、衣食无忧，这样的生活要还算糟糕，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同胞该怎么活？！”
“我说过了，那是逼不得已！”张自强大头朝下，额头的青筋绷起：“我根本就没得选！”
“现在好了，”顾轶城斩钉截铁：“你有得选！”话音一落，顶住张自强的托盘突然一松，他整个人急速下坠，噗通一下摔落到地板上。跟着桄榔桄榔几声响动，眼前丢过来两把手枪和一根沉甸甸、亮闪闪的金条！
张自强双手撑地，愕然抬头。
顾轶城却不看他，径直走向后门，抛下冷冷的一句话：“眼前你就有机会，是拿起金条，还是拿起枪？我劝你最好慎之又慎，因为无论怎么选……都会决定你以后的命运，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张自强没有动。
他只是趴在地上，呆呆看着顾轶城沉稳、从容的迈步，一直到离开房间、背影消失……再也没多动一下。
足足几分钟后，室内的一片沉寂中，张自强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去抚摸那块金条，突然又像触电般缩回……再之后，他双手迅捷无比的抄起那两把枪，对准了玻璃窗外的围墙！
两只食指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他的瞳孔猛然收缩，额头冒出了一片冷汗！
两把枪的扳机，再次被锁死了！
他感觉这个既神秘又平凡的端盘子青年留下的选择题实在太难了……正出神间，散落在地上的座机电话铃声大作，把张自强吓了一跳。勉强平复下情绪，抄起话筒接听：“您好，请问是哪位？”
女邻居克莱尔略显惊慌的声音传来：“张先生吗？你家里发生了什么情况，我好像听到有枪声！”突然又压低了嗓子道：“如果你不方便，可以什么都不用说，我马上报警！”
“不用不用！”张自强忙不迭拒绝：“千万不要报警！我可以保证……那不是真的枪声，而是……是我在杰米的房间里打电动，可能音响开的太大了。”
“您确定？”克莱尔还是将信将疑。
“这绝对是个误会！”张自强尽量让声音平静、坦诚：“没有真的枪声，我也没遇到任何危险。实在对不起，这给您造成了恐慌，都是我的错！”
“好吧。”克莱尔似乎放了心：“但我建议您以后打电动还是关小声音好些。”
“一定一定！”张自强擦了把汗：“绝不会有下次了，非常抱歉。”说完轻轻挂断了电话。
他长长吁了口气后，目光怔怔看向地下的金条和手枪，又扫过凌乱不堪的整个客厅，猛的停留在墙壁的石英钟上……还有几分钟就四点了！这个时段，妻子海伦已经接到了杰米，正在回来的路上！
张自强一下子醒过神来，蹭的拔身而起，开始手忙脚乱的打扫战场……
顾轶城一赶回餐馆，袁子杰就告诉他，那个叫“程耀东”的人来了，正在角落的餐桌等他。
顾轶城问：“他来多久了？没把给小石头的礼物交给你吗？”
袁子杰撇撇嘴：“他说受人之托，只想当面交给你。”
顾轶城点了点头，想起石小军描述程耀东这个人“有气节、讲原则”，从这一点看倒似不假。他坚持要按约定面见顾轶城本人，并不是把礼物留下一走了之，这是一个非常负责的态度。
顾轶城心里很满意，这个程耀东如此行事风格，很对他的脾胃。
一直以来他始终认为，比起用“圆滑”“狡诈”成大事的枭雄，如果能用“认真”“执拗”同样换来强势，这应该算是一种美德了，在今天这个物欲横流、尔虞我诈的社会画卷里难能可贵。
也许石小军只说对了一半吧，程耀东这个人目前为止是一事无成，但并不等于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应该正相反，是他得不到一直在努力渴求的东西，但又不想放弃。
在完美和残缺面前，人们迫于无奈做出的选择不叫“开明”，充其量只叫“顺从”。谁都知道一顿法国大餐肯定比两个窝窝头好吃，可因为囊中羞涩，我们只能选择吃几十顿窝窝头而不会去吃一顿大餐。毕竟从生存角度来讲，勉强果腹要好过忍饥挨饿。
或许，程耀东就是一个还在等法国大餐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