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知道清木已难活命了,秦政用手势阻止了战国公和太渊军士的进一步动作,却是负手而立看着奄奄一息的清木尊者,长叹一口气。
“师伯……”眼泪不断地从李仲至的脸上划过,嘴里只是喃喃的叫着清木师伯。杨广也是眼圈泛红,经过这八年来的相处,杨广才慢慢地了解这个师叔,待人诚和,没有多少城府,如果不是青月山血仇这个巨大的担子压在他的身上,或许以他的性格他更喜欢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闲暇时会会老友,谈天说地,江湖上和庙堂上的尔虞我诈根本不适合他,可是他没有选择,他是青月山弟子,更是当年那场血案中仅存的几人之一。
清木和清石不同,他没有过人的天资,之所以能够在这个年纪能够修炼到帝极境中期,除了自身巨大的负担、压力之外,还不知道浪费了清石多少心力,他无心争斗却不得不卷入其中,又没有超然于争斗的实力和本钱;清木和秦戈也不同,秦戈心中只有武道,醉心于武道的他甚至连天下都可以放弃,秦戈是真正的武者,为了登临武道之巅,他可以屠灭自己的师门,秦政今日来此又何尝不是为了斩断秦戈心中仅存的几个执念之一,想来等他杀了清石之后,破碎虚空也就绝不只是空谈了。
“师叔!”想着想着杨广就顺其自然地第一次喊了清木一声‘师叔’。
清木闻听此言,血色尽褪的脸上挤出了几分笑容:“痴儿,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不过临死前能听你喊一声师叔也算死而无憾了,我知道你在大秦和青月山之间很是为难,可是这是我们……咳……我们这一辈的仇怨,原也不该牵连到你的,咳……”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咳嗽声,一股股的浓血顺着嘴角溢出,李仲至赶忙运气帮清木理顺气血,但却是无用功,血流仍然不止,急得李仲至满头大汗,只顾最大极限的输入元气。
“咳……不要费力气了,仲至,你是师弟最得意的徒弟,今日之局危险万分,但是你要活下去,你们都要活下去……咳……真好,能去见师父和兄弟姐妹们了,好想回青月山啊!还回得去吗?扶我起来……”说着清木尊者就要起身,杨广和李仲至二人赶忙分左右架起他来,谁知站起来后清木一把推开二人,托着颤颤巍巍的躯体,面朝着青月山的方向,推金山捣玉柱一般跪了下去:“师父,徒儿不孝!苟活四十年,徒儿下来陪您了,清元师兄,珍儿师姐,清雪……清雪,我来陪你们了,真好,嘿嘿真好,清木要回家了……回家了”说着说着,清木尊者的头颅就向着青月山的方向拜了下去,却是再也没有抬起来……
“啊……”杨广只觉得心中一股郁结之气缠绕,情不自己地长啸起来,一边长啸一边流泪,四目圆睁地望着秦政:“这就是父皇想要的结果吗?他就是要一个个地亲手逼死自己的师弟们吗?还有一点人性吗?”
“八弟!慎言!父皇无论做什么,为人臣,为其子都不得妄论!否则休怪为兄不饶!”秦政黑着脸训道。
“我要把他们和清木师叔的遗体带下山去!”冷静下来的杨广冷冰冰地对着秦政说,冷得仿佛北地寒州里的冰山一样。
“不可能,除了你之外,这里的人都不能放过!八弟,你是我大秦的族人,身为兄长,我不会为难你,但是这几人非死不可!就算你以后记恨父皇,记恨我,圣旨明言,杀无赦!”秦政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先杀了我吧!”
“八弟,你以为我不敢?”秦政双目一寒,摄人心魄。
杨广抬眼丝毫不让地与秦政对视,周身元气涌动,极道杀拳的杀意犹如狂风肆虐,张狂霸道。
“你们五人,我出五招,只要你们五人能挡住我这五招,五招之后任你们离去,挡不住我五招的话,代价就是你们的性命!这是我的底线!”秦政眼中神光四射,来回逡视着杨广和李仲至。
暂时搁下心中的悲伤,杨广点了点头,正欲当先迈步而出,却被李仲至拉住,李仲至看了一眼清木的遗躯,坚定地上前两步:“青月山清石弟子李仲至领教大秦太子高招!”
秦政负手而立,身后披风随风飘起,俯视着说道:“你确定?”
“请!”
“好!”
说话间,李仲至长啸一声,周身猛然爆发出一股汹涌滔滔的气劲,眨眼间,一飞冲天。
轰隆!
李仲至浑身劲气狂暴,一道道气息犹如火山喷发一样化作一股股急剧喷涌而出的力量,尽数凝聚于双掌。
刹那之间,四方风云搅动,李仲至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但是随着脸色的越加苍白,双掌上的力量却一层层地增加,隐约间竟然传来风雷之声。
“燃气大法!”秦政嘴里缓缓地吐出四个字,脸色却一分分地凝重起来,看来对这燃气大法颇为忌惮。
燃气大法,顾名思义是以燃烧自身体内精修多年的元气,借以短时间内凭空获得一股巨大的远远超出本身所具有的巨大推动力量,燃烧的体内元气越多获得的力量越强大,此法是数百年前名震大陆的气宗镇宗绝学,这气宗的弟子都精修先天气功,不管是真气、先天罡气、元气都比同境界的武者要浑厚三分,但是气宗最出名的还是这燃气大法,生死时刻气宗弟子们往往都能提升数个境界,所以当时的武者都不愿意招惹气宗弟子,可惜强中自有强中手,当年随着大汉帝国的分裂气宗也掀起了内讧,最终泯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虽然燃气大法威力至强,但是此法也有极大的缺陷,燃烧的元气都是自身精修所得,燃烧过后却是再也回复不过来修为境界必然会下降,如果燃烧元气过多甚至有生命危险,而且此法支撑时间过短,经脉骤然承受如此强大的力量必然会四分五裂,因此使用燃气大法之后半年之内休想在动武。
付出的代价如此之大,可以想见燃气大法的威力之大了,因此即使以秦政帝极境后期的修为都不得不重视起来。
浑身的衣襟在强大力量的鼓荡之下纷纷破碎,在下落的过程中化为齑粉,簌簌而落,剧烈的疼痛无时不刻地侵蚀着李仲至的神经,仿佛万虫噬咬一般。
“啊!”终于忍耐不住的李仲至双手下压,身形随之而下,巨大的元气震荡出一片真空,携毁天灭地之势向着秦政的头顶拍去。
感觉到四方空间好像被完全锁住一样,秦政的嘴角轻蔑一笑,举掌托天,右脚向地面猛地一踏,以右脚为中心的地面顿时开始龟裂,秦政的整个身子借着巨大的反作用力迎顶而上,刚猛无比的姿态宛如天神降世。
轰隆!
两人四掌相交,巨大的冲击波毁天灭地,以两人交手的虚空为中心,一阵阵肉眼可见的气浪翻涌,强大的劲气撕碎了整个虚空,李仲至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反弹上去,而秦政也如同炮弹般砸下,双脚直插入地面,再看李仲至被反推回空中之后凭借仅存的一点灵智不断地出掌击在虚空中,借以减缓自己的速度,但是强大的反击之力又岂是如此轻易就卸掉的,杨广心急之下腾空而起在力竭之际方堪堪抓住李仲至的身子,鼓起全身的元气猛然一沉,顿时二人急速下落,落地之后又接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噗!
李仲至喷出一口涌至喉咙的热血,推开杨广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第一招!”
秦政一甩披风,带着一丝敬佩的口气说道:“不错,第一招已过,接下来是第二招,怎么?你还要继续接吗?”
“出招吧!”
“好!不愧是青衣圣尊清石的徒弟和大唐帝国的九皇子,接掌吧!”话音未落,秦政的身子如同螺旋飞起,周身劲气横流激荡,涛浪如浪潮翻涌,而后秦政一步踏出,直如虚空挪移一般,明黄色的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了李仲至身前部族一丈出,飘忽之间一掌劈杀至李仲至的眼前。
这一掌势如风雷,虚空爆响,李仲至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闪避,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欠奉,唯有鼓足余勇,以死相抗。
风雷阵阵,李仲至面不改色,左右手食中二指交叠,双眼神光四射,一指点出,犹如混沌的宇宙中乍现的第一丝光亮,刺眼而又引人注目。
呲啦!
好像是撕扯布帛的声音一样,李仲至猛地长长吐出一口元气,聚拢全部的元气于两只手上的食中二指之内,化作迅雷一击迎向了秦政的手掌。
砰!
半空中惊雷巨震,劲气爆散,李仲至的指尖和秦政的掌心一触即分,但是四周的元气却摧枯拉朽一般朝着四面八方翻涌。
秦政倒退一步,卸去了巨大的反作用力,而李仲至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燃气大法提供的巨大的力量早在第一招过后就有些枯竭,此次虽然挡住了秦政的掌力,但是秦政霸道绝伦的太皇元气却顺着指尖传入李仲至体内,破坏着他的经脉和气血。
仰天喷出一团血雾,李仲至的身躯顿时就倒了下去,好在一旁的杨广及时接住,眼看李仲至已是陷入昏迷之中,脸色苍白,嘴角不断地溢血,浑身气息微弱。
就在此时,一个黑色身影以凌天之势瞬间来到杨广身边,闪电般从其手中夺过李仲至的身体,手里早就拿着的一颗红色丹药塞入李仲至的嘴中,药刚一入口,黑衣人双手就紧贴在李仲至的胸口,强大的元气瞬间进入其体内,渐渐地李仲至的脸色变得红润,体内霸道的太皇元气也被短暂的压制住,但是整个人却仍然昏迷不醒。
“哈哈,果然,我就说嘛,明后怎么会让她唯一的儿子孤身进入我大秦帝国腹地呢?看来你就是明后派来保护这位大唐帝国的九皇子的吧?以你帝极境后期的修为在大唐帝国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又何必黑衣披身,黑巾蒙面呢?”秦政负手而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素剑宗沉剑见过大秦太子!”黑衣人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李仲至,而后抱拳对着秦政说道,每一个帝极境的武者无一不是天资纵横的人物,这些人都有自己的骄傲,本来他现身就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的意思,更何况他的身份秦政一出手便能试出来。
“素剑宗?哦,原来竟忘了明后原本就是素剑宗中人,只不过没想到当年名震天下的一代剑宗沉剑竟然甘为明后的手下。”
“大秦太子多虑了,这些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尊明后懿旨,我要将九皇子带走,还望太子行个方便。”
秦政面色一变,却是挥了挥手说道:“沉剑宗说笑了,我和清木掌门一番大战之后又和你家九皇子对了两掌,早就无法阻拦阁下,请阁下自便就是。”
待秦政说完,沉剑抱拳以礼,扫视了一眼杨广、岳山、岳灵和左师四人,却是摇了摇头微微一叹:“我知道四位和九皇子殿下相交莫逆,可是请恕沉某无能为力了!”说完,几个纵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独留下痴痴地看着他们逝去的方向的岳灵和担忧不已的岳山、左师和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