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八点，庄炎准时出现在了靳家的大门口。
牙牙过来给他开了门。她身上穿着一条浅蓝色吊带流苏连衣长裙，肤白似雪，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笔直修长的双腿。
庄炎在心里不停地暗示自己：牙牙才十六岁……牙牙才十六岁……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好几个夜晚，他梦里出现的女孩是谁。
“准备好了？”牙牙冲他笑笑，侧身让他进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庄炎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牙牙昨天并没有说打赌的内容是什么。而且四年的时间太长了……他只要一想有这么长的时间见不到牙牙，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
庄炎向谢尔音和靳息尧打过招呼后，这才跟着牙牙进了她的卧室。
牙牙喜欢看书，谢尔音便将牙牙卧室连着的房间打通，专门在她房间装了两面墙的书柜。庄炎一走进去，一眼看到的就是黑色无门书柜上排的满满当当的书。他粗粗看了一下分类，什么心理、语言、文学、法律、商贸……这些牙牙看得懂吗？
牙牙瞥见他的反应，嘴角往上翘了翘。坐在双人沙发上后，她稍稍敛了笑意，看向庄炎，说：“庄炎，过来。”
庄炎大步走过去坐下，揉乱了她的头发，纠正道：“叫我庄炎哥哥。”
“不，以后都叫你庄炎。”牙牙说完没看他的脸色，将一早准备好的手机拿起，点开了一款软件，“我们来掷骰子，谁点数大谁赢。”
庄炎眼睛都瞪大了，“这么简单？”完全没有技术含量只凭运气啊。
牙牙点点头，一再确定庄炎没听错。但这个游戏真的简单吗？牙牙没有告诉庄炎，这款软件是她托爹地特意让人设计的。目的嘛……当然是为了让庄炎输。
掷骰子这一招还是从老妈倒追爹地的故事上学来的。
“谁先来？”庄炎眼皮跳啊跳，有些不敢直视那支手机了。他几乎都可以肯定，牙牙是因为年纪太小，所以才想一出是一出。
“你先。”牙牙将手机塞给他，然后指了指界面上的一个小图标，“你点一下这个就行了。”
“牙牙。你确定你要这么玩？”庄炎再一次问她。
牙牙离得他很近，庄炎稍一抬眼就看进了牙牙清澈的眼底。她的唇是淡粉色的，就像樱花一样，身上再也没有小时候的乳香味，只剩下淡淡的沐浴乳清香，迷惑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牙牙见他居然发起呆来，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快点。”
庄炎连忙回神，但耳根底下的皮肤却渐渐泛了红。他没吭声，就像是赌气般按下了那个图标。三秒过去，结果出来了，居然只有两点。
庄炎嘴角一抽，右手挡住了手机屏幕，偏头对牙牙讨好的笑笑，说：“再让我试一次？”
傻瓜。
“遮什么遮，我已经看到了。”牙牙心里憋笑，却没有顺着他的意，将他的手拨开，“愿赌服输，手机给我，该我了。”
最后的结果就像牙牙想的那样，轮到她时，她掷了个六点——庄炎输了。
庄炎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两颗骰子，以玩笑般的语气对牙牙说：“掷骰子这种方法本来就不科学。牙牙……”要不我们的赌约取消吧？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牙牙打断，牙牙熄灭了手机屏幕，状似随意地问庄炎：“庄炎，你希望我读哪所大学？”
“当然是A大。”庄炎想也不想地就道。
牙牙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没有答应或者拒绝，而是转移了话题，“从下周一开始，我们的赌约就开始生效。庄炎，我已经申请了高中寄宿，这四年内，我们暂时不要再见面了吧。”四年过去，如果庄炎是真的喜欢她，那她绝不会放手。
庄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出牙牙家的，就连谢尔音留他吃饭，他也没回应。
牙牙说到做到了，读高中期间，除了周末回趟家之外，平时都住在学校。就连庄炎找借口来靳家看望谢尔音或靳息尧时，牙牙也是避开了他。
高中整整三年，牙牙真的再也没有和庄炎见过面。
庄炎不止一次笑骂牙牙是个小没良心的。刚开始的他还有些不适应，身边少了一个时时要照顾的小女孩，每当习惯于做某些事，然而对方并没有在身边时，还有些怅然若失。
在牙牙快要高考的前一个月，她回了趟家。吃晚饭时，谢尔音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这么明显的眼神和动作，牙牙不可能察觉不到。她放下了碗筷问谢尔音：“妈，怎么了？”
坐在对面的靳息尧为谢尔音夹了一筷子菜，看了牙牙一眼，然后淡声道：“庄炎谈恋爱了。”
牙牙愣了一下，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很疼，悴不及防地听到这个消息时，各种复杂地情绪一起涌了上来，快要将她淹没。
这个结果……她还是等来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让庄炎四年不和她见面，就算是真的有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磨光吧。
“哦。”
牙牙重新端起碗，拿起筷子默默往嘴里塞饭，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其他的话什么也没说，也没问。
前两天有同学问她想要考哪所学校。她当时正在翻看关于A大往年的录取分数线，想着以自己现在的成绩应该没什么问题，便笑着回答了那个同学，她要去A大。
当时黄媛是怎么回她的？
“你成绩这么好还去A大？多浪费啊。为什么不出国呢？以你的条件出去镀个金再回来，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大公司抢着要你。”
牙牙却觉得没什么，跟黄媛说了A大有人等她。
黄媛立马变得八卦起来，说那个等她的人一定是她男朋友。
牙牙笑了笑，并没有解释。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过了一会儿，谢尔音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牙牙道：“你想好志愿填哪了吗？”要是在之前，她不会问这句多余的话。但庄炎那边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牙牙这边……或许计划也有变。
牙牙吃完了饭，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说：“我想出国。”
“你确定了？”靳息尧问她。
牙牙站起身，认真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确定。”
靳息尧和谢尔音从不会过多干涉牙牙的生活和未来，见她坚持，便也答应了。
牙牙决定去法国。在将申请表和所需的资料寄往她所选的大学后，她让谢尔音帮她报了一家法语培训班，为后面的TEF考试做准备。
高考的时间在六月，牙牙想了想，还是决定参加完高考再出国。离下次TEF考试还有两个月，时间上很赶，她要学的东西有很多，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庄炎那边。
七月初，牙牙收到了从法国那边邮寄过来的录取通知书。
谢尔音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地问她：“新闻专业？你以后想当记者吗？”
“嗯。”
牙牙正在准备申请签证的资料。她的学习能力很强，最近一个多月也在法语的学习上下了功夫，如无意外，八月份的那场TEF考试会顺利通过。签证是最为关键的一关，她等了这么久，决不允许自己在这一环节失败。
谢尔音凝视着女儿俏丽的脸庞，一时间有些感慨。她已经十九岁了，真的长大了。
“妈，不要告诉庄炎我出国的事。等我出国后，他问起我的话再说。”牙牙将资料整理好，拿过一边的法语教科书看了起来。
“好。”谢尔音应了一声，随即沉默。她想要再说点其他的话，但嘴唇动了下，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牙牙的性格其实很像她，虽然聪明，但是执拗。认定了的事情，即便方向是错的，也会一路走到底。
牙牙是优秀的，如她所预料的那般，签证成功申请了下来。去往法国的那一天，是牙牙一个人走的。谢尔音想送她，但被她拒绝了。
庄炎问了几次冉心娆关于牙牙填的志愿，但都被冉心娆敷衍了过去。九月份很多大学都开学了，虽然离与牙牙约定好的期限还有一年，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她最后会去哪里。
一连被庄炎缠了两天，冉心娆烦了，直接丢了一个白眼给他，“你觉得牙牙会去哪？”
庄炎眉头一皱，“难道不是留在A市吗？”
冉心娆嗤笑一声，想起昨天儿子带回来的那个女朋友，眉眼间像极了牙牙，她却私心的没有点破。
“她去了别的地方。”至于这个地方是哪，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儿子太蠢，一点都没有小时候的那股机灵劲，虽然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模像样，但一遇到牙牙的事，他总是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冉心娆绝不会承认，她故意隐瞒庄炎，只是她的恶趣味而已。
庄炎很失落，但期限未到，他现在不能主动去找牙牙。靳老大和音音都知道他与牙牙的赌约。如果他现在没忍住的话，后果应该会很严重。
他告诉自己，只要再等一年。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他会和牙牙说清楚，或许小时候的婚约真的只能算是个玩笑。牙牙当他的妹妹也不错。
但他没想到，一年过后，牙牙还是没有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