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苑和棠溪的脸色也都是瞬间就有些难堪。
来人是谁她们不可能不认识……但是靳息尧虽然经常在盛世里出现，人人都知道是因为庄临和靳息尧走得近，只是从来所有人都只知道靳息尧冷漠不近人情，没有见他对盛世里的什么事情出过头，怎么今天……
棠溪抿了抿唇，强作镇定了一下，笑了笑，不自觉地转眼看向了刘苑，却见刘苑的脸上也是一片苍白，抿着唇没有说话。
刘苑看着靳息尧缓缓朝着谢尔音靠近的步子，内心也是一惊。谢尔音做过靳息尧的女伴，两人不管是在传闻还是在她眼中，关系总是透着点不一般的……只是她不知道两人真正的关系是什么，也知道靳息尧一向的行事风格是不爱多管闲事的，现在靳息尧在盛世里为谢尔音出面，难道就不怕引起什么风言风语吗？
所以她想，如果不是关系亲密，应该是不至于护着谢尔音到底的，刚才不过是发生了一点小口角，幸好是还没有到动手的地步，场面还控制得了，也说得过去。
“靳总，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刘苑立刻笑了起来，她不确定靳息尧是不是会记得她这种小人物，但是招呼和客套总是要做到位的。
靳息尧看都没有看她，而是将眼神定在了棠溪的身上。刚才这个女人张牙舞爪的样子他全都看见了，而谢尔音始终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也让他心里起了淡淡的烦躁，不知道为什么。
吕双跟了上来，站在靳息尧的身后，默默地看了谢尔音一眼，又看了靳息尧一眼，将眼神收了回去。
他知道boss生气了……这么明显的低气压要是再感受不到他就是傻子了……所以是有奸情的吧？是的吧？平常眉毛都不轻易动一下的人，居然因为老板娘被人凶了几句就动怒了？
吕双兴奋地手指都搅在一起了，全身都在颤抖着——这是什么？这是一年的八卦报纸都满足不了的他的八卦心！
虽然不情愿，但是棠溪还是跟着喊了一句：“靳总。”
靳息尧的眼神定在了棠溪的脸上，冷笑了一声道：“盛世的艺人质量越来越差了。”
靳息尧说话并不是拐弯抹角地毒，而是一阵见血地露骨，他知道所有人的痛处在哪里，也擅长不留情面地说出事实——反正没有人敢反驳，他不乐意拐弯抹角便不拐了，谁又能怎样？
棠溪咬着牙，整张脸在一瞬间涨到通红，手指绞着，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她心里的屈辱已经涌出来了，但是身份和距离就摆在那里，她根本就没有胆子去回复这一句话。
谢尔音缓缓将头抬了起来，转向了靳息尧，在玻璃窗上照射进来的阳光里，缓缓看向了这个黑色西装的男人。
靳息尧很少有黑色西装，黑色包裹着他修长而高大的身形，显得十分深沉，凌厉的五官一如既往地冰冷，上扬的眉眼扫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冰川。
她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此刻心里复杂的情绪是什么。她在逃避着，不想去面对这样的时刻——明明悸动，却又只能压制的时刻。
靳息尧，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特权，帮我度过难关？他本可以袖手，本可以隔岸，本可以装作不知，也本可以不用卷入这些事情来……他并不喜欢这样的事，不是吗？
谢尔音摇了摇头，算了，她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敏感逼死。
棠溪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靳息尧的低气压已经蔓延到了全场，根本就没有调停的必要，从靳息尧出现的那一瞬间开始，天平就已经向他要站的那一方倾斜了。这人是天生的王者。
吕双开口提醒了一句：“靳总……这边找老……谢小姐还有点事。”
靳息尧这才将目光从周围的人身上收了回来，淡淡地落在了谢尔音的身上。
吕双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一大早boss就让他查了老板娘的行程，接着就赶过来了，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所以还是提醒他一下比较好……
谢尔音全身一僵，有些不争气地往后一退。
她一向性格强硬，却也只有在碰上靳息尧的时候会这样本能地退缩，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只不过半分钟而已，却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什么事？”终于，谢尔音开口打破了沉默。
“有事。”靳息尧简单吐出两个字，看了谢尔音一眼，转身走了，步子迈得并不大。
谢尔音咬了咬牙，犹豫了片刻，她看懂了那个眼神的意思，想要反抗但是也无济于事，自己的脚步已经移动起来，跟着靳息尧的步子往楼梯口走去。
留下了一群不明真相的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上次不是有一些花边新闻出来吗？说是谢尔音当过靳总的女伴？”
“女伴算什么？靳息尧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女伴……”
“不是啊……怎么可能空穴来风……”
议论声被谢尔音抛在脑后，渐渐小了。
她皱着眉头，听着这些话，明白自己离话题人物又近了一步。
吕双识趣地停在了拐弯处，靳息尧的步子依旧不停，往前迈着。
谢尔音看了吕双一眼，吕双对着谢尔音做出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依旧坚定不移地站在一边，眯着眼睛看着谢尔音笑。
两人一直走到了楼梯口处，靳息尧才缓缓停了下来，转身。
“这几天没有回去？”靳息尧开口便直入主题。
他行事一向果断，所以每一次的行为和问句都能打得谢尔音措手不及。
谢尔音还以为他至少会先说个别的话题，但她显然是想太多了……
“……嗯。”谢尔音沉默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本就只是想让自己的神经放松一下，才回到自己的房子的。在靳息尧的别墅里，随时都要担心他会回来，在经历了这些东西之后，她不认为她还可以和靳息尧好好地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讨论他们单纯的三年利益相关。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她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向来也是不愿意撒手的，只是这一次她想要的……她连伸手都不敢。
一阵尴尬的沉默。
靳息尧的眼神一直定在谢尔音的身上。那天她醉了，但是自己没有。他还记得靠得只有两厘米近的时候，谢尔音煽动的睫毛和抵在他脸颊上的冰凉鼻尖……这样的回忆几乎让他的心里一紧。
他一皱眉，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腔——刚才那里……好像有一瞬间的波澜。
谢尔音突然抬眼，楼梯口遍布阳光，在梧桐树的阻隔下被分成斑驳的一片片，散落在她的眉眼之间，一片流光。
“靳息尧。”她突然开口，轻声而坚定。
就是刚才的一瞬间，她不敢伸出去的手，突然就决定伸出去了。
这世界上让她后悔的事情太多，让她怯懦的事情也太多了，她已经变得不像她。
“嗯。”靳息尧盯着谢尔音，两人一对视，他回应。
“要不要……打个赌？”谢尔音粉色的唇瓣里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瞬间的狡黠闪过眼底。
打个赌？
靳息尧没有想到谢尔音会说出这么一句，看着谢尔音的眼神缓缓流露出了一丝情绪，只是谢尔音暂时还无法参透这情绪是到底是和什么相关……
“什么赌。”靳息尧开口问着，眉头一挑。
“没想好，不过我有赌注，想听听吗？”
靳息尧微微抬起下巴。
谢尔音见靳息尧没有拒绝，知道这就是他感兴趣的开端，继续一字一句坚定道：“如果你输了，我们以真正夫妻的模式相处一个月，如果我输了……我无条件帮你做三件事，成交吗？”
和靳息尧的相处模式也简单粗暴一些就行，靳息尧不喜欢弯弯绕绕，她也懒得去想那些弯弯绕绕，想说便说了，想做便做了，至于会不会拒绝……那就看说出来之后了。
风起，树摇。
清凉的微风打在谢尔音的脸颊上，她舒适地眯了眯眼睛，等待着靳息尧的回答。
靳息尧身上冰冷厚重的气息仿佛都被迎面而来带着阳光味道的风给吹散了一些，空气中咖啡香味以靳息尧为原点开始淡淡向四周发散开来。
半晌，谢尔音听见面前那张冰寒交杂的气息里突然破空而出一句温热的应答。
“好。”
她心里一动，抬眼注视着靳息尧，心里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其他……
“但是。”靳息尧接着道。
谢尔音静静听着。
靳息尧看了她一眼，“既然你没有想好打赌内容，那就由我来决定。”
谢尔音挑了挑眉。她明白靳息尧一向擅长将被动化为主动，这一次也是不例外。
“好，什么时候决定？”
“今晚。”靳息尧勾唇，气息突然近了些，往谢尔音的方向靠了靠。
谢尔音身子一缩，往楼梯的扶手上一让，靳息尧的语声已经响彻耳边，“回家。”
她再抬眼，只看见一个坚毅冷清的背影。
回家……家。
这个字，她很久没有听见了，也很久……没有感受了。
谢尔音耸了耸肩，并不排斥靳息尧的形容，理了理乱发，抬腿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