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江殇高举着大镰刀,向着那边一直安静吃着肉的白蝉法师,尽管法师这个词语真的很难用来形容这样一个和尚,但他的强大却是无可置疑的。无论江殇挥舞多少刀,那个白发僧人始终在做自己的事情,不曾关心过那一次又一次挥舞而来的大镰刀。
血已经将江殇的衣服打湿,血沫子伴随着粗气被带出了口腔,手掌早就被强大的反震力量震得不知留了第几次血,但始终不曾碰触到那个淡定安静的和尚,作为一个骄傲的人,这绝对不允许发生,尊严被一次次践踏,这种事情在冰原从未发生过哪怕一次。
“以你现在的这幅样子,想要碰到我的衣角估计还得要再修行好几百年。看看你吧,即便眼睛里有着仇恨和不满,有着强烈的愤怒,但你又能做什么?不过是来来回回,受伤的总是自己,我想,你真不适合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能让我看到你真正的实力,那么你便去死。”
……
邵晓对于老僧的条件很是不满意,这样一个条件实际上邵晓不用表现不满意,因为这种条件本来在他看来就不可能答应。
“看来,让你入我佛门中这个意见你很不愿意啊。”
“既然你不愿意,那么你留在这里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不过,你身后那个小孩的病这辈子也没有办法治好。”
邵晓听着这句话,猛然向后看去,发现没有任何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悔身旁用手捏着她的脖子,也没有用某些锋利的器具抵在不悔的咽喉,那种以为老僧会用挟持人质这种卑鄙手法的想法顿时消散,但最后那句话又表达了什么意思?
邵晓两眼眯了起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老僧不是普通人,或许能够在抬手间就将自己变成空气中的尘埃,但他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人,身上里流淌的本就是不屈的血液,所以他能够,也敢明目张胆地与老僧对视。
然而,他自己清楚,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在思考,既然这个老僧要对付自己,为什么他在很早之前不动手,偏偏留到现在,所以邵晓能够确定眼前这个老僧不会现在就杀了他和不悔,然而他的眼睛又一次眯起,沉声问道:“为什么?”
很久之前那个白头发的老僧就特别注意过不悔,现在这个老僧也是,这到底为什么?邵晓其实不愿意深究,即便他真的很想要知道,但他不愿意现在就知道,因为这可能让自己很危险,所以他只是问了老僧为什么,至于老僧会怎样回答那就是老僧的事情了。
“你有你的生命观,我有我的生命观,我不会干涉你,只要我能那我就感化你,那就感化,如果不能,那我就说服你,或者我认命。我要说的是,那个孩子有病了,一种基本上没有痊愈可能的病,所以我要求你修佛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她。”
话音落下,老僧很淡然地看着邵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道修佛就行?就能治?我为什么信你?”
邵晓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够轻易相信人的人,然而今天却有些改变,或许是身后那个小女孩能让他心意稍稍有了转变,又或者有些其他原因,但最终,毕竟不悔在自己的怀里或者背上已经过了好几年,这种感情犹如自己对孩子一般,况且真的就是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基于这种感情之下,即便邵晓在冰原世界里学到了多少那些种种思想,但终究不可能拗得过一个早已经成年的灵魂的思想,况且那些思想早就已经深入骨髓,或者也可以说这本来就是人性最初的味道。
“莫非你能找到理由不信?“老僧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既然你是从那地方来的,找一个理由确实很容易,但毕竟你也并不是那的人。那么,你又要找什么理由?”
邵晓知道眼前这个人有着一种恐怖的能力,尽管他再如何小心谨慎依旧没有想到任何办法做到些什么。
身后传来莎莎莎的声音,邵晓扭头望了过去,小女孩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那双展开的手臂一上一下,脚步轻盈无力,显得非常可爱。邵晓看着这个画面,终究不忍心让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可爱的小女孩受那种痛苦,即便小女孩从一开始就只是他的一个累赘,但即便是累赘,邵晓依旧将她养大,而且教她学会走路。
因此,他必须相信老僧。
邵晓转头眯眼看老僧,字正腔圆地说道:“你将她治好,我可以放弃修行。”
老僧笑着看着他,说道:“少年,这在你的观念里也能叫做交易?”
“佛家不是讲求四大皆空吗?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说那些都只是你们这些佛道中人写了玩的?”
“少年,激将法使得不怎么好。”
邵晓没有再继续讲下去,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如果换做是自己,那么这件事情也不会答应,毕竟这并不会得到任何好处,还要额外无条件地付出。
即便和尚这种自称四大皆空的存在也终究是人,是人就不会真正做到无私奉献,做到这样的人都已经成为了人们心里超然存在。话句话说,只要还是一个活着的人,就不可能是那种能为别人甚至世界做出自我牺牲,无私奉献的超然存在者。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邵晓有些恼火地说道。
老僧罕见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可以无条件让你离开,也可以帮助这个孩子治病,但是,这个孩子得待在这里至少五年才能够离开。“
邵晓愣了一愣,然后紧绷拳头,脸色十分不好,他紧紧盯着老僧,仿佛这样就能将他杀死。
”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
老僧知道邵晓会拒绝,于是说道:”少年,命里有时终须有啊,这就是缘分,就算她今天能够跟着你走出这里,难道你就能保证她能活?”
“我不能保证,但至少他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而死在我的怀里。但是留在这里,这本身就不可能!”邵晓很是认真地说道。
老僧曾经确认过很多遍,从邵晓未曾进入佛国就已经在确认了邵晓这个人的性格。
从始至终,无论是在话语还是下棋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来看,邵晓都绝对是一个小心谨慎的年轻人,而且这个人很自私,胆小,至少在冰原世界里浸泡了这么久确实已经养成了自私这种在他原来那个世界遭受贬义评论的性格。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仅仅跟他相依为命的小姑娘似乎已经成为可以打破这中自认为能够胜利的局面。
邵晓不知道或者不明白老僧那个看自己的眼神究竟表达什么意思,但似乎事情终于还是有了转机。
老僧沉默的时间比邵晓想的要多的多,按道理来说,这样一个等于先知的老和尚不应该思考这么久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从不会因为老僧的沉默而停止,而那把巨大的镰刀被紧紧抓在别人手里的时候时间也没有暂停,血水反而流的更加令人惊骇。
脸色惨白的江殇全身都在颤抖,不是像邵晓那般等待着发出某种神秘力量,而是疼痛,麻木,恐惧地颤抖,或许在下一刻,抓着镰刀的白禅法师就会用某种手段击穿自己的头颅,那红白色的花朵估计会很好看。
阳光很是明媚,却怎么也无法照耀到江殇身上,那些血水为什么怎么也无法凝固?
绝望由身体最深处发出,死亡骑士的召唤声音已经越来越清晰,然而在即将到达自己额头的那一指终究没有刺穿他的脑袋,也没有血红美丽的血花在阳光下绽放。
江殇很是意外,为什么没有一丝疼痛,难道自己连感觉都没有就死去了?
江殇如此想着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眼前有自己的影子,影子前方有条小溪,自己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猛然抬头间发现小溪那边居然有着一尊巨大的石头山。
江殇扬起头,看见了山顶出那个巨大的头颅,然后突然发现原来这座山本身只是一尊佛像。
震惊,迷惘,恐惧,种种情绪从心底里跑了出来,然后更加恐惧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一丝血迹。
……
邵晓发现老僧莫名其妙地动了动手,手指之间那一抹光辉他始终无法理解,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但他知道,危险正在来临,心中那抹惊悸意味异常浓郁,晶魔为什么直到现在为止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和动作?
恐惧感正席卷邵晓全身,只是一瞬间,他快速抱起已经走到脚下的不悔,用尽全身力气往更远处退去,身体里那股莫名的气流异常灼热,遍布了邵晓全身,这种感觉很熟悉,让邵晓顿时觉得多了很多安全感。
但是,在强大的力量之前,邵晓的一切努力显得很徒劳,那一抹光辉竟是以邵晓无法看到的速度落在了臂弯中的不悔,最后将两人包裹起来。
一股热量顺着臂弯里的不悔传到了邵晓身上,越来越烫,越来越热,邵晓感觉身体将要爆炸,臂弯里的不悔似乎停止了呼吸,死亡将要来临,然而一股清凉席卷了全身。
水花溅的很高,水浪打在了江殇脸上,衣裳湿了一大片,头发变得凌乱不堪,然后强行将头颅扭转过来,震惊地看着落在水里的邵晓和不悔。
在江殇身后,那里站着很多很多的僧人,多到数不清,他们愤怒地看着眼前突然发生这一幕,似乎随时可能冲过来杀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