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之内,已有几位小姐在等了。她们大都穿着相似款式的衣裙,品级也都相当,却是各有风韵。
芷璎一走进来,就叫人眼前一亮。
还没有人见过如此标致的女子,加之一袭装束为芷璎加分不止一星半点。坐下的人或羡慕,过嫉妒,全都停下手中的事情看向芷璎。
她一时间,芷璎竟被看的有些拘谨了。
姜旎旎倒是十分的自然,拉着芷璎落落大方地向众人见礼,道了声:“各位姐姐好。”
人群中有人不觉多看了姜旎旎一眼。
在坐的各位年龄各异,自然有当得起这一声姐姐的,也有比姜旎旎年纪还要小的。
坐中这么多女子,身份最高的要数溢州知州家的千金,其次是知府的女儿,但大都是溢州各个县令,也就是知县家的女儿,也有官职更小一些的,比如县丞之女。因为李溯为人从不倨傲,又喜爱广交朋友,也会同保长或者里长有交际,所以也有些无品级的官家女子。
李将军府无疑是溢州名门望族,诸位能被李府邀请而来,也算是极其有幸的事情。
姜旎旎只微微扫了一眼众人,一眼便看出,坐在众女子之首的紫衣女子神色之中好似与其他人有所不同。那女子被一群丫鬟簇拥着,抬着下颌,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芷璎。
女子的确与众人身份不同。她便是溢州知州府郁家嫡长女,郁文茵。说起来,品级到是这比里所有人都长了一级。这里除了李婉兮,所有人都该主动和她见礼。
若不是今日宴请的是马上就要赴京上任的李家,父亲非要她和哥哥来结交李溯,她才不屑和这群穷乡僻壤的小姐们搅和在一起。
待郁文茵细看芷璎这一身行头,如此光**人,相比之下竟把自己显了下去。她眼眸之中似有微微的波动,眼珠一转,又看向芷璎身边的姜旎旎,不禁轻哼一声。
她自然看出旎旎同芷璎一样,都有丫鬟跟着,但看到芷璎衣着艳丽华贵,而旎旎只不过一袭淡青色衣裙,相较芷璎而言打扮得过于朴素,以为不过是哪家不起眼的庶女罢了。
遂起了羞辱之心,看向芷璎道:“这位小姐身边的婢子倒是长得和你有几分相像,不会是你父亲在外偷生而带回来做婢女的私生子吧?”
此话一出,芷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就连一旁的婉兮也十分不悦。
郁文茵不光羞辱了旎旎,说她是婢女,还是私生子,也顺带羞辱了她们的父亲,和余家家风。这个郁文茵连她们是谁都还没问清楚,就如此猖狂的出言不逊,让姜旎旎有些恼。
芷璎是李家未过门的少奶奶,郁文茵这般说话,李婉兮自然也是有些恼的。
姜旎旎注意到,婉兮悄悄看向花厅外候着的婢子,偷偷使了个眼色。
这时,坐在桌边上一袭淡青色衣裙的女子缓缓站起来,上前笑着朝姜旎旎和芷璎福了福。目有期待地看向姜旎旎:“小女是秋肇知县府林素衣,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这林素衣像是有意结交姜旎旎,又似是为她们解围。
无论什么时候,平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肯向自己施以援手,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旎旎在心里都是感激的。她向林素衣也回了礼,介绍道:“妹妹芷瑶,是湳林知县府三小姐,这位是我长姐芷璎。”
姜旎旎不卑不亢,态度谦和有礼。
一句三小姐,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便直接回了郁文茵的那些污蔑之言。
林素衣很是喜欢这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女子,点头唤了一声璎姐姐,又叫了声瑶妹妹。拉着她们坐。
郁文茵听了不屑地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不过是个知县的女儿罢了。”
此话一出,在坐的所有人脸上都是一阵阴霾。她们大都是知县的女儿,郁文茵的一句话相当于是一杆子打死了所有人。
却是没有人敢站出来,公然顶撞这位知州府的小姐。
正在这时,花厅外忽然传来小厮请示的声音,大家纷纷看过去,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就见婉兮走过去,叫了声:“不才,有事吗?”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厮就是李公子身边跟着的不才。
不才躬身道:“公子请余府大小姐去听雨阁,说是请余大小姐一同准备宴席事宜。”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在坐哪位是姓余的,更不知这余家小姐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得李公子的青睐,特许提前去正厅一同准备宴席?
更有人猜测,是不是这小厮的口音不标准,会不会把郁文茵的“郁”说成“余”了。毕竟这里在身份上能与李家相配的,也就只有郁家了。
却是没想到,李婉兮笑语盈盈地走到芷璎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打趣道:“看来哥哥是一刻也耐不住寂寞了,嫂嫂,请。”
嫂嫂?
一句嫂嫂让除了姜旎旎之外的众人全都傻了眼,李公子的妹妹竟然叫芷璎嫂嫂?原来这个刚刚被郁文茵奚落过的女子,竟然是李溯的未婚妻吗?
既然是李将军府上的准少奶奶,一旦过门,那可是身份地位要比郁文茵都高上一个层次。
就见郁文茵脸上一阵阴霾,愤恨地瞪着芷璎,恨不得用目光戳穿她的身体。
芷璎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妹妹莫要取笑我,这么多人在呢。”
李婉兮却是笑得更深了,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人无一不听了个清楚:“嫂嫂说的哪里话,嫂嫂与兄长已经订了婚,用不了多久便是我李家的人了,就是叫人听了去,又有谁敢笑话嫂嫂呢?”
姜旎旎早就在心里暗暗给这位李小姐鼓掌叫好了。她不满郁文茵的言语,却没有当庭与她发生争执,而且悄悄示意丫鬟,请来李溯身边的不才,弄了这么一出来。
状似不经意间,向所有人宣布了芷璎的身份。这可比直接说破给郁文茵听效果好的多了。
果真就见在坐的几个小姐看郁文茵的眼神都变了,有的甚至掩嘴偷笑起来。郁文茵被当众打了脸,出了丑,却又不能发作,生了一肚子的闷气。暗自把这件事记在余家和李家头上。
芷璎跟着不才出了花厅,林素衣拉着姜旎旎的手,眼神望着芷璎离开的背影,羡慕道:“原来你姐姐是李公子的未婚妻啊。”
姜旎旎点头:“是呀,她们是青梅竹马。”
“真好。”林素衣更加羡慕了,忽然又低下头,暗自神伤:“若是我也能和心仪之人过一辈子就好了……”
姜旎旎有些诧异,林素衣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大上一岁两岁的样子,难道她的心仪之人不喜欢她?亦或是她的心仪之人娶了别的女子?又或者,她也喜欢李溯不成?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姜旎旎忍不住问道:“林姐姐也有心仪之人了吗?”
林素衣摇了摇头。
没有?姜旎旎更加奇怪了:“姐姐还年轻,又怎么知道自己不会遇到心仪之人,与他白首偕老呢?”
却没想到林素衣微微谈了一口气:“我此生怕是无缘了。”
说罢,见姜旎旎面露疑惑,遂解释道:“来年秀女大选,父亲已给我报了名字,过了年我便要入宫了。”
姜旎旎心下一惊,喜道:“姐姐也要入宫吗?”
林素衣也是片刻的怔愣,恍然之后反握了姜旎旎的手:“妹妹也是待选的秀女?太好了,你我二人也可做个伴。”
姜旎旎没想到,光是溢州这地方就出了两名知县府里的秀女,可想而知,各知府,知州,巡抚,将军,士族,大臣一共要出多少位秀女。
心下不禁暗自鄙夷,那刘珝究竟要选多少位妃嫔?后宫之中的那些已是风情万种,他也不怕自己招架不住,什么时候累死在温柔乡里……
与此同时,一辆又脏又残破的马车停在李府门前,一个女子自那马车上下来,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污渍遍布。
女子下车就要往府里闯,府上小厮忙拦了她,她大骂道:“滚开!我是余府的二小姐!是你们家公子亲自请我来的!”
花厅之中姜旎旎与林素衣两个人交谈正欢,忽然又有小厮来禀李婉兮:“小姐,门外有个自称是余二小姐的人,丢了请柬。您看,是不是请余家三小姐前去认一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