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夜读,云谨若躺在软榻上随意翻着手里的书卷。景儿进来,在她身边轻声说道:“主子,您今日早儿歇了吧,刚王爷派人来说,今儿不回来了。”
“嗯。”云谨若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景儿看着云谨若无所谓的脸,想说什么还是止住了口,抿着嘴退下。
等景儿离开以后,云谨若才放下书本叹息一声。都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北冥司越的人了呢,即使自己大闹皇宫戏耍步云烟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过。眼神黯淡下去,尽管她一直可以隐藏,但是心底的失落却不曾消失过。甚至还带上了莫名的惶恐。
心中烦躁,便开口呼道:“无极在么?”
一身黑衣的无极进来,低头不冷不热地说道:“公主有事?”
知道他是因为上次自己逼他和自己合作演戏而受罚的事情还生着气呢,便笑着说道:“自然是有事的,若是我说,想放你和残雪远走高飞,你会不会就不再怪我了?”
“真的?公主当真要将残雪许了属下?”无极猛然抬头。
“不过我想去看看沐流光。”
“就知道公主的好处,没那么容易得。”无极苦笑,“您想去随时都可以,王爷之前有吩咐过的。”
“哦。是么?”
阴暗潮湿的空气,阵阵血腥蔓延。昏暗的地牢里,沐流光被五花大绑地困住。血液染脏了原本威严的朝服,凝固成褐色。沐流光一身狼狈地抬眼,面如死灰。
“你先出去吧,我和他单独呆一会。”云谨若挥挥手,无极依言退下。
“呵呵,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对北冥司越如此死心塌地。”沐流光讥讽地开口,声线暗哑晦涩。
云谨若踏步上前,淡然摇头道:“你错了,我不是为他。”
“哦?莫不是他许了你更大的好处?”沐流光嗤笑道,无意牵动了胸口的伤,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了血丝。
云谨若怡然自得地看着他的惨象,目光沉静如水地开口:“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人与人之间有的,就只有利益?你错了,我这么做,只是因为靳墨诏。你当初,不该对他那样狠。”
“靳墨诏?”沐流光沉思良久,“你倒是多情。迷惑了我与北冥司越不够,还要加上他。难怪他会将留遗旨给你了。”
行至与沐流光极近的距离,云谨若站定。伸出食指,插进了沐流光伤口里,“疼么?”
“你……”沐流光咬着牙冷哼出声,“你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折磨我?”
“不是。”云谨若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人被凌迟,会是怎样的情形?你不妨给我叙述一下?”
云谨若浑身散发出来的忧伤深沉似海,竟叫沐流光无端觉得喘不过起来,便不由地别过了脸。
“怎么,还在恨我?我可是,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云谨若轻笑,带着难以言喻的无奈。
“事到如今,你还想怎样?”沐流光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一贯的俊美给破坏殆尽。“若是你是来炫耀打击的,那可以走了。我已是将死之人,这些,没有意义。”
“将死之人?”云谨若若有所思,“我完全同意。不过我更加觉得,应该叫你死的明白。”
“你什么意思?”
面对沐流光明显的敌意和怒气,云谨若抬起手,自袖中缓缓拿出一物来,“你的猜测是对的,遗旨,的确存在。”
金色的锦帛,沐流光认识,却是嗤之以鼻。自己就是栽在这份假遗旨上,还有什么可好奇的。怪自己当时太心急,自己就没有注意上面只有国玺却没有私印呢?
沐流光的心思,云谨若看懂了,不理会沐流光兀自开口说道:“我说没有骗你,这个的确是靳墨诏交付与我的。只是,我少对你说了一句话而已。那就是,真正的遗旨内容,其实是藏在这里面的,要人血方能打开。”对上沐流光将信将疑的目光,接着说道:“而且那份人血,只能由你给予。”
“为什么?”沐流光无意识地问道。
云谨若神秘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金帛,“答案就在这里面,我马上为你揭晓。”不客气地将沐流光的伤口又撕裂一些,让新鲜的血液流淌到那份很多人都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遗旨上。
沐流光屏住呼吸看的认真,连疼痛都浑然不觉。
血字慢慢浮现,一颗接着一颗。成句,成文。随着内容的完整,沐流光的瞳孔渐渐放大,失神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一直在意的东西其实就在你自己的身上,只要你肯细究就会解开谜底。可惜的是,你从未在意。”对于沐流光的失常,云谨若完全能够理解,看着手中的遗诏淡然出声:“现在,这个也没用了吧?”手一松,金帛落地。质地太过轻巧,没有激起什么声音。
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云谨若转身离开。走出不长一截路,却给沐流光叫住。
“若是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叫你在我加上云国和北冥司越之间选择,你会选谁?”沐流光问,眼底是莫大的嘲弄,大概是没有想到,到最后,之间才成了最大的笑话。
云谨若回头嫣然一笑,万物失色,“生活中没有如果。”
那一笑,夺去了沐流光所有的心魄。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一些东西画面逐渐清晰起来。张张嘴,一个熟悉到陌生的名字呼之欲出,却给死死卡在喉间。因为一时太过于激动导致气血不畅,沐流光能用一口喷涌而出的鲜血代替了要说的千言万语。
“没有可选性,因为我与云国无关,与云谨若无关。事实上,我只是一抹来自异界的孤魂而已,原名,阑珊。”
阑珊……阑珊……你为何不早一点说,你是阑珊……
最后看了如遭雷击呆若木鸡的沐流光,没有丝毫留恋,云谨若离开。走出牢门,深深地吸进一口新鲜空气。许是力发的狠了,竟呛得肺部生疼,剧烈地咳嗽起来,止也止不住。连眼泪,都给挣了出来。
奇怪了,怎么就莫名地想要哭呢?暗付着就要伸手去擦,却给无极制止。定眼一看,满手鲜血。于此同时,有笑声从牢里冲出,惊飞了树枝上歇息的鸟。
那笑声乍听起来张狂之极,但不知为何,云谨若竟然听出了铺天盖地的的绝望和无奈到底的悲凉来。
狂笑牵动着伤口,牢里的沐流光因为不间断的吐血不得不止住笑声。鲜血泛滥成灾,可他还是觉得不够。若是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血洗净所有的一切。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宁愿糊涂,宁愿什么都不曾想起。抬头闭眼,将满目绝世的悲怨生生地掩藏起来。眼角处,一地悲凉的泪水滑落,融进地上的血液里,绝美的如同幽冥间生生世世花开不败的彼岸沙华。
原本寂静无声的空间里,一道略显突兀的恭敬声音响起,“王爷,那遗旨当如何处理?需不需要属下毁了去。”
“不必。有一个人肯定会对它很感兴趣,派人送过去吧。”清清淡淡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
“是。”
云谨若终是忍不住,耗不下去了。入夜时分,提了一盏宫灯寻去书房。
一名陌生的侍卫站在书房门口,手中提着饭盒,一脸的为难。
云谨若蹙起眉头。这毒什么时辰了,北冥司越还没用膳么?走上前便接过食盒。
侍卫如蒙大赦地替她拿了灯,并推开门。
正低头批阅奏章的北冥司越不悦地蹙起眉头,闻到熟悉的体香时又舒展开来。下一刻,手中的笔便被人给夺走。
“知错了?”暗笑一声,出言问道。
“好了,真是怕了你。一个男人如此小气的。”云谨若无奈了。就没见过如此小鸡肚肠的男人。
“嗯?”北冥司越扬眉,声带威胁。
“行行,我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可好?”云谨若坐投降状,“你还是快来用膳吧。”
北冥司越却乘势拉住她的手,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你来就只是为了道歉?”
“不然,你以为呢?”云谨若略显的不自在起来。
“要说实话,否则……”将手放在云谨若的腰际,北冥司越眯起眼睛。
“这就是实话,你不信我么?还是,我不该来?打扰了你?”云谨若恼羞成怒地就要起身,却苦于被止住无法得逞。
“别闹。”一手困住云谨若的手,一手抬起她的下颚与自己对视,北冥司越眼中带笑,只注视的云谨若心慌意乱,“这几日,不曾胡思乱想?”
“你既知道还问?这不是……”云谨若别扭地想别开眼,却被北冥司越以手固定住后脑勺,封住了嘴。
“想死我了。”恨不得将云谨若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北冥司越嘴下的动作发起狠来,允吸着云谨若柔软的双唇,大手更是不安分地探索。
不要。头脑有点发昏的云谨若想喊,可是口被封住,只得用身体挣扎。
一股气血涌上脑际,北冥司越不管不顾地抚掉书桌上的纸张笔墨,将云谨若抱上去后欺身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