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死的感觉么,第一次如此接近,近在咫尺,又仿佛穿隙而过,不知觉中,自己貌似就是要死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自己的第二次死亡,距离上次的死亡,已经十六年了么。那次的死,自己貌似也是没有什么感觉吧。只是不知觉中,自己就死了,然后不知觉中,来到了这窝囊的一世。
死亡的那个刹那,冰冷的触感蔓延到了自己的全身,那锋利的剑尖如刺张薄纸一样毫无阻挠地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痛觉神经已经被切断了,还是那刹那的剧痛已经麻木了自己的大脑,在晨阳的感受中,只是毫无痛觉的,毫无感觉的,那把剑就这样穿了过去,好像穿过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别人的身体一样。
那个瞬间,身体虽然已经逐渐失去温度,可是晨阳的头脑却是出奇的清醒,时间也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阻挠了一般,缓慢了许多。
这,就是我的极限了么?到头来,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到,机关算尽,哪怕最后用了卑鄙手段,乘人之危,还是没有打败他么?那么自己之前所说的所谓胜算可不是笑话?他所做的一切终究只是徒劳么。他,也终究只是个废人么。
哎,说到底,有点不甘心啊。晨阳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是怎样地,是悲痛,是自责,是嘲弄,亦或是五味陈杂,或许,都不是吧,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不甘心三个字可以囊括的吧。
不过,这样说来,自己应该是死了吧。
回顾下自己的人生,两世为人,别人都是活的轰轰烈烈,弄出个一世英名,而自己,却成了这两世为人中的先例,窝窝囊囊,废物地过了这么一生,甚至死,也不光彩。
如果编成史书,一定是这样写的吧:晨阳小儿,天生废人,资质愚钝,虽幸得酒门门主青睐,修行十六年,终一事无成,后机关算尽,妄卑鄙赢敌,咸鱼翻身,奈何咸鱼终归咸鱼,废人始终废人,终小人手段被看破,命丧陆云剑下。————《酒门——咸鱼列传》。
哈哈!如此人生,想来可笑,说来可悲!
有良师,可我天生废人!有秘典,可我天生废人!有宝地,可我天生废人!自己的一生,早在自己出生的那刻就决定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自欺欺人么?真的认为自己付出更多的努力,可以得到和平常人一样的回报,可是,那也只是自己的眼中虚幻,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他,还是个废人。
不知道自己死了,灵儿会不会哭呢?她的话,肯定会的吧,而且肯定是哭的撕心裂肺的那把,毕竟她跟舞儿是那么的像,十六年里,晨阳多少次分辨不清她和舞儿,舞儿和她,仿佛舞儿在那个世界也死了,轮回成了她,在他眼里,杜灵早就成了舞儿,早就成了自己那个要呵护一生的妹妹。
不过,她的哥哥是个废人呢。说好的誓言,说好的赢到最后,到头来也只是空话,到头来也只是命丧别人的剑下。
这次他之所以会出来应战,不是为了逞英雄,也不是为了迎娶杜灵,说到底,只是他想真正地站出来一次,让杜灵真正地躲在自己身后,证明自己是有能力保护她的,而不是一直以来窝在她的身后,享受着她的荫护。
但是结果呢,貌似有点小偏差,自己不仅没有做到自己的誓言,还死在了别人的剑下,哎,恐怕这样做最伤心的是灵儿吧。她估计也会跟舞儿上次与自己分别一样哭的,至于哭的怎么样,晨阳已经不敢去想了,再这样想下去,他的心肯定会像被撕裂了一样痛吧,哪怕现在他已经感受不到什么是痛了。
罢了,就让这窝囊的一世,结束了吧。自己也终于,可以解脱了吧。十六年来的冷嘲热讽,十六年来的徒劳无功,到了今天,终于可以结束了么,十六年来,自己也是累的可以了,足够了。
那么,结束吧。若有来生,希望我可以再见到你,灵儿。
.......
陆云的眼神冰冷,双手死死地握住剑柄,保持这个动作大致两三分钟,看到晨阳还没有反应,这才用脚踢了踢晨阳的身体,不过仍然只是晃动了一下,没有丝毫的反应。
不过陆云是个谨慎的人,他松开一只手到晨阳鼻前,感受着晨阳的鼻息,确定了后,才如释重负地跪在了地上,手也是滑下了湛月剑的剑柄,用来撑着地面。
口中大口喘气间,陆云还是不由得感到有些许庆幸,刚才那是一波豪赌,他面对晨阳的攻击,选择了不用元力抵抗,造成了一种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无法反击的假象,诱使晨阳来到后不选择打了就跑的流氓战术,而是趁胜追击,在同一个地点逗留一秒,那样,陆云就有时间可以把握晨阳的位置,并且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刺出那绝杀一剑。
之所以说这是场豪赌,因为他也琢磨不透晨阳的心思,如果晨阳也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恐怕哪怕见陆云如此,也不会莽撞攻来,反倒是继续观察一阵,然后陆云就会被逼的继续用元力护体,长久僵持下去,陆云必败无疑!
不过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如果了,自己已经赢了,他如鹰般锐利的眼光扫了扫那具依旧僵硬地挺在那里的身体,我倒要看看,是谁用这手段想要赢我。
他看了看那人的脸后也是一愣,晨阳么?不过随即嘴角淡然一笑,原来是这条咸鱼,一个废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弄出个这样令自己尴尬的绝境,不过废人终究废人,连这样,都被自己杀了么。
晨阳的具体身份他并不清楚,只是听说和杜家的神女比较亲近,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今天过后,迎娶杜家神女的,将会是他。杀死晨阳对他来说就跟捏死一只虫子一样,毫无负罪感。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复点元力,陆云打算依仗着这雾,先隐瞒下自己已经获胜的事实,趁着这个空档赶紧回复下元力,由于之前没有时间休息,现在的他太虚弱了,虽然震慑些宵小还是可以,可是万一吴昊王宇之流过来,现在的他简直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回复点实力,不然后面他很有可能要面对的是毫无胜算的对决,这是他不喜欢干的。
他感受了下四周的元力,感觉到了些许诧异,然后随即想想,不屑一笑,会元阵么?原来雾是这么回事,不过他竟然会这种高级阵法,看来为了赢我没少偷学东西啊,不过这貌似也帮了我,刚才他对阵吴力头时那惊世骇俗的一剑恐怕也离不开这会元阵的帮助。
而且现在有了会元阵的加持,他回复元力更是事半功倍。于是他立马盘坐在那里,暝上双目,静静地吸收起了这浓郁异常的元力。
.......
台上,原本看不清雾里情况的杜灵不由得感到心头一颤,一股莫名的疼痛从心脏里跳起,酥麻感随之蔓延全身,她不由得靠在了杜陵的肩上,低低喃道,“爹爹,爹爹。”
杜陵此刻正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茶壶,不过他的精神此刻却灭有半点松懈,他正全力地感受着荒体的位置移动。不过此时他感受到了杜灵的异样,不禁皱了皱眉头,柔声道,“灵儿,怎么了?”
杜灵的眼神迷离,眼里的流光流转,使得她此刻的眼神让人莫名地感到有些许心疼,连她的声音也多了些许颤音,“灵儿.......的心好痛.......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没了。”
嗯?杜陵听后愣了一会儿,然后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他快速地把眼神移到擂台上的浓雾里,眼睛里多了个灰色的斑点,而正是凭借着这灰色的斑点,犹如拨云见日一般,雾里的情况被杜陵看的一清二楚,然后立刻的,杜陵也是一滴冷汗从脸上流下。
脸上不好发作,可是他的内心却在咆哮,陆云啊,陆云,你小子知不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你这是要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去啊!
杜陵思索了下,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件事,要怎么办才好呢?自己肯定不能出手,不然只能适得其反,而且,那件事最后天下不要有第二个知道,那.......他的眼神投向了正眼神迷离的杜灵。
算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他手指在空气中划过了一道符号,然后从虚空中破出一个木牌,正是酒门令,不过这个酒门令跟晨阳手上的那个有个本质的区别,这个酒门令上流转着股异样的金光。杜陵的手指上也染上了点金色,在酒门令上轻轻划过,酒门令如感应到了般鹊舞着,金光愈来愈甚。
杜陵的眼神严肃,如果用了那个,这次酒门,恐怕难逃一劫了。
不过眼下他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他心一横,一股澎湃的元力立马从他的指尖渡到了酒门令上,酒门令立马金光大展,一道金光从酒门令上腾起,冲入天空,直逼云霄。四周的观众也都纷纷被这吸引,眼神都瞬间投在了台上,看着杜陵。
幻天阵,开。
酒门原本沉寂的四个角落里,突然激射出了四道金光,响应了酒门令的号召,一起冲上了云霄,打破了天际。一时间,天山如镀了层金边一样绚烂,而天空也是变得金光一片。整个酒门,却是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雾里的人,除了杜陵,全部都失去了意识,昏厥在了那里。
杜陵眼神复杂地看着雾里的雾,陆云没有受到幻天阵的效果,仍然盘坐在那里安心地吸收着元气,不过他的旁边,晨阳原本死寂的双目里,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光。
.........
“酒门出事了,我们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