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强去农场的这天，天气并不好。早晨不但有雾，天色也阴沉沉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下雪……
吃过早饭，永强把退伍时部队发的皮箱从衣柜顶上拿下来，打开从里面找出来一件军绿色的雨衣，他用绳子将雨衣固定在摩托车的后衣架上，用绳子绑紧。
和父母到了别，永强发动着了摩托车，出门的时候，母亲跟出门外在后面喊道：“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因为是第一次去农场，永强在路上走走停停，遇到路口时就向路人询问去农场该怎么走……
去农场的路，也确实不好走。
那个时候，公路还没有普及，也就县城或者农场周边主干道才有。
从永强的家到农场，其中的几段路上，公路和公路之间还连接着土路。由于前几天下了小雪，本来就不好走的土路被汽车碾压过后，坑坑洼洼的，全是不知深浅的泥浆。
永强费力的驾驶着摩托车，不时的还停下车，用从路边找来的木棍清理着车瓦里的泥块。
等他到了农场电管站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十点半了。
幸好，冀凤波这时就站在电管站门口附近，看见了永强迎了上去。
冀凤波看了一眼永强骑来的摩托车，也没多问什么，就带着永强向电管站西边的居民区走去。
永强推着摩托车，跟随冀凤波走到一个二层的小楼，冀凤波指着小楼说道：“这就是我家了，来，请进。”
永强找了一面墙，将摩托车推过去靠在墙上，拔掉了钥匙。
冀凤波头前带路，领着永强穿过一楼大厅，从楼梯直接上了二楼。
永强问道：“老班长，你的家可真漂亮，嫂子在家吗？”
冀凤波说：“谢谢，你嫂子这会儿还没下班呢。不过，屋里面倒是有一个人在等你，进去看看？”
说着，冀凤**开了房门。
二楼的房间里，果然有一个人。
这个人看见冀凤波和永强走进来，站起身笑呵呵的伸手：“你是赵永强吧？我叫孙博楠，你可以叫我孙哥。”
永强见这人，也是二十五六岁年纪，个子比冀凤波稍矮，身材也纤瘦。
永强紧走两步，和他握手，说道：“孙哥，你好！”
冀凤波在旁边向永强介绍说道：“孙博楠，和我一起当的兵，又一起从部队复员的，我的铁哥们！”
三人落座之后，永强问道：“孙哥和冀班长是在哪当的兵啊？上回冀班长去我那，时间太短了，也没有来的及问。”
孙博楠笑了笑说道：“是在东北，再往北的话就出国了。那个地方冬天太冷了，很多南方来的兵，在那里只喊受不了，好多人的手脚都冻坏了。”
永强说：“那确实够冷的……我当兵的地方是在中原，气候和咱们这差不多。”
大家聊着天，冀凤波从客厅桌子下取出一个茶壶，又拿出三个杯子放在桌上。他站起身去书柜拿出了一盒茶，将包装打开，里面露出十几个茶包，他拿出一个搁进茶壶。
这时，饮水机的指示灯变换成了绿色，冀凤波拿过茶壶接水泡茶。
趁无人说话，永强打量着四周。
这间客厅，正对着上二楼的楼梯，面积不大，大概十几平方。
客厅的布置很简单，沙发、茶几、电视柜、书柜，再加上墙壁上挂着的四副木制梅兰竹菊，整体看上去，显得既大气又简洁。
永强暗自估量了一下这些家具及饰品的价值，羡慕之余，也对自己说道：我一定要努力挣钱，让家人过的更好！
见永强收回目光，孙博楠说道：“永强，你知道我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永强摇摇头。
孙博楠指着茶几上的那盒茶说道：“我退伍以后，也找了一份工作，但后来经朋友介绍，就开始卖一些和人们日常生活有关的商品了。永强，你听说过安力吗？”
永强没说话，伸手拿起茶几上的茶盒。茶盒的外包装很简单，上面一共也没有多少字，在不起眼的角落，永强看见了几个字：安力特供。
永强放下手中的茶盒，微微一笑说道：“孙班长叫我来，该不是就是想让我和你一起搞安力吧？”
孙博楠也笑了：“看来永强你是听说过安力了……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呢？”
在97年的冬天，国内已经有好多家公司都在做传销，这时，他们还没有被国家明令禁止。也就是说，这种金字塔式的营销方式，它还是合法的。
但那时的永强，却已经很清楚，这种营销方式的种种弊端了……
首先是，国人的文化素质和自身修养远远不够。
其次是，人们的收入还不足以满足其日常生活中的需求，更别说拿出一部分钱来买这些奢侈品。
也许有人会说，听说传销也挣钱啊！
可以说，说这番话的人，要么是在欺骗别人，要么就是……他自己就是金字塔顶层的人！
这一年，永强之所以能从部队复员，说实话，他似乎还沾了‘传销’的光……
因为香港的顺利回归，97年底的裁军工作展开了。永强所在的特务连，这一年的复员指标足有37个，但其中，却不包含永强。因为那一年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此时的永强已然决定，不会在部队继续服役了。（具体原因，后续故事会有介绍）
就在永强努力争取连队的复员指标时，其他连队的一个老乡告诉他一个消息……
“小任，小赵，你们喝水。”
“谢谢嫂子。”“谢谢嫂子”
孙副团长的爱人，笑脸盈盈的将两杯水递给小任和永强，两个人伸手接过，道了谢，继续聚精会神的看着录像。
录像的内容，当然不是什么电影，而是“传销高手”们录制的洗脑课程。
永强也是没办法了，因为连队领导不批准，那手中掌握着“复员指标”的孙副团长，就成了永强重点突破的目标。
恰好，孙副团长的爱人这时加入了一个“传销组织”，此时正努力的在即将退伍的战士中发展“下线”。既然是做“传销”，那总要回到地方才行的吧，所以，永强的复员指标顺利到手了……
现在，永强看到孙博楠热切的目光，心中却越发的清明。
永强曾经认真的学习过有关“传销”的课程，甚至可以说，他所了解到的“传销”，比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透彻！
国家，之所以在后来的98年，出台法律全面禁止传销，就是因为，已然看到了“传销”的危害。
加入“传销”，如若沉迷其中，人性就会慢慢的扭曲，身边最亲近的人成为他的首选目标……谎言、欺骗、甚至有的人，为了赚钱更加胆大妄为、不择手段，成为危害社会安定的因素……
长时间从事传销，使得人际之间的亲情、友情、甚至爱情都变了质，最终因缺乏信任而成为陌路……
想到这，永强对孙博楠说道：“谢谢孙班长的关心，这件事，我想我应该和家里人商量下再做决定。”
见永强对此事并不热心，孙博楠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个时候，冀凤波插言道：“你们先坐，我去买菜了，居家男人不好当啊，还得给媳妇做午饭……”
孙博楠笑道：“你别不知足啊，我还打着光棍呢……回头让嫂子给我和永强一人介绍一个吧，给我介绍两个也行……”
“我说你怎么净想好事呢”冀凤波笑骂着准备下楼，走到楼梯口回头问：“永强，喜欢喝什么酒？”
永强站起身，对冀凤波说道：“冀班长，别破费了，这天气不保险，我打算一会就回去……”
冀凤波说道：“你给我老实在楼上呆着，吃完午饭再说……”说着，转身下楼了。
中午的这顿饭很丰盛，三个人还分喝了一瓶白酒。
这期间，冀凤波的媳妇下班回到家，吃过午饭以后，她开始收拾碗筷。
待永强从冀凤波家出来时，已经是下午的两点了。
这时，天阴的更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