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绕了多久，曹老妈妈看到自己的个子，比二媳妇整整矮了半个头，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不禁有些心虚，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地嚎起来：“谁叫我家那个二六叶子，当初瞎眼了呢？娶了你这么一个好吃懒做的熊女人，自己不耕不种，还天天偷我的东西，可怜我今年，总共就结了不到二十个方瓜啊，就一下子被你，偷了十几个啊！”
高红英毫不示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两个巴掌说：“你个老不死的，净红口白牙的放屁！你哪只眼晴看到，我偷你方瓜了？还一大半，你总共才结了那么几个方瓜蛋子，还整天象防贼一样防着我，我就算出个门，你那眼珠子，都瞪得跟个牛蛋似的大！你当我是孙猴子啊，会从你王母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偷桃子不成？”
曹老妈妈大腿拍得山响，同时唾沫星子四溅：“你哪里是孙猴子啊，你就是那白骨精啊，一日三变的！我防得再紧，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啊，别说方瓜了，你连我这老妈妈新买的大裤衩子，都好意思偷啊！”
围观的人群，听了这话，立刻暴发出一声哄堂大笑！
曹永民弱弱地说：“娘，算了吧，别吵了，太丢人了。”
曹老妈妈轻蔑地瞪了一眼二儿媳妇，冷笑一声说：“她年纪轻轻的，都不嫌丢人，我一个老妈妈，怕什么？”
其实，高红英也被“大裤衩子”戳到了痛处，因为这个事件，大前年曾经闹得不可开交，并且人证物证俱全的，当时很让她扫了一次颜面。
于是，她的气势，立刻就弱了下来，霍地一声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有些难为情地说：“那个，娘，‘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承认，以前是有偷过你的东西，不过你这方瓜，可真不是我偷的。我今天在六嫂子家，打了一天的麻将呢。这不才刚回家。我哪有时间去偷你的方瓜呢？”
围观的六丫家里的，以及另外几个妇女，立刻点头作证：“确实是打了一天的麻将。”
曹老妈妈只好停止叫骂，但还是色厉内荏地问：“不是你偷的，哪还能是谁偷的？”
高红英向李叔娟斜了斜眼晴，话中有话道：“反正今天，我是一天都没在家的！”
这句话，立刻提醒了曹老妈妈！
其实，以她对这个三儿媳之前的了解，对方应该不是小偷小摸之人。但是，自从发生过小晴意外受伤，以及大儿子借高利贷的一连串事件后，她就明显地感觉到，这个曾经言听计从的儿媳妇，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了！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剜了三儿媳一眼！
李淑娟心里不由一惊，但还是非常坦然地说：“娘，我下半天，确实没有出去。不过，我那是在家颠簸小麦呢。”
曹老妈妈微眯了眼晴问：“哦，那你是准备自己烙煎饼了？”
李淑娟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不准备。”
曹老妈妈脸色就是一冷：“不烙煎饼，你颠簸小麦做什么？”
李淑娟立刻涨红了脸，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本来是想烙的，那样就可以省下小麦，卖了给孩子们交学杂费了。不过想了想，没有电磨，也就算了。”
曹老妈妈却尖锐地指出：“你不烙了，并不是没有电磨，而是你忽然就有钱了，凑够了学杂费，是不是？”
李淑娟张了张嘴，但又不好把孩子赚钱的事情说出来，真是百口莫辩啊！
偏偏，正站在高红英身旁的曹强，忽然似笑非笑地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三大娘之所以不烙煎饼了，就是因为忽然有钱了！我刚才还看到，小雨拿着一大包香喷喷的东西，藏在蛇皮袋里，跑回家了呢，连摸都不让我摸！”
曹老妈妈一听，顿时气恼起来：偷方瓜也就罢了，还拿去卖钱买好东西吃，还不给她吃，真是太可恶了！现在这个三儿媳妇，何止是不再听她的话，简直眼里，己经完全没有自己这个当婆婆的了！
想到这里，她厉声问：“老三家的，你偷我的方瓜，究竟卖了多少钱？”
纵然李淑娟宽容忍让惯了，但是一个“偷”字，却让她受了莫大的羞辱，万般委曲道：“娘，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你的方瓜啊！”
曹老妈妈却怒声道：“你要我相信也行，那你得告诉我，你家都穷得叮当响了，你的三个孩子，哪来的钱买好吃的？”
李淑娟情急之中，刚想说什么，但是望见大女儿投来的焦虑眼神，只好把涌到嘴边的话，强行咽了回去，自知这件事，己经和婆婆说不清楚了！
于是，便颤抖着声音，转而向丈夫求救：“他爸，我们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你觉得我是那种，偷方瓜的人吗？
曹永民虽然象很多中国老农民一样，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对于妻子的人品，他还是非常相信的！
所以，便毫不犹豫地说：“你绝对不会！”然后又转向自己的母亲，解释道，“娘，晴她妈肯定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没想到，曹老妈妈却无理取挠道：“我的方瓜，既不是二六叶子家偷的，又不是你三六叶子家偷的，难道还能是我这个老妈妈，自己偷吃了不成？”
曹永民望了望一脸委曲的妻子，又望了望似乎得理不饶人的娘，只好息事宁人道：“方瓜长在地里，人人都可以看得到，说不定是走大路偷的呢？你不能只盯着自家人！”
曹老妈妈闻言，不但没有息火，反而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我只盯着自家人？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吃白米拉黑豆，我真是白养你了！早知道你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当初生下你，就该直接掐死，不该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这么大！我这老妈妈的命，可真是苦啊，呜呜呜……”
明明是事情是她挑起的，到最后，竟然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哭开了！
一直没说话的曹小晴，不由感慨万千：自己奶奶这一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好功夫，如果去做演员，没准能得到金像奖、金马奖什么的，也未可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