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营的日子真不好过。
比如粗鄙的骂人话要时时放在嘴上,脚丫子不能洗得太频繁,洗澡是奢侈……苏皖鱼擦着自己那杆木枪,然后又掏出针线来整理那副铠甲。弄好后,倒头就睡。
第二日是在磨牙打呼噜放屁的声音中醒来的。出营帐,弄了盆冷水洗脸。看见几个汉子光着膀子练习射箭。其中一人瞅见她就喊,“苏小哥,别看你睡得晚,起的还挺早!”
那汉子是奚落自己“情妹妹”当中的一个。她也不扭捏,直接将一盆凉水泼过去,嘴上骂,“滚开!老子乐意干啥干啥,关你鸟事?!”说罢,收拾好东西,掀开帘子,重新进营帐了。
同营的士兵已起了七七八八。有些人喜欢光屁股睡觉,苏皖鱼不忍直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只得眯着眼睛找东西。
旁边的汉子年龄小些,今年刚满虚岁二十五。因为喜好干净,倒是和她能混到一起去,此时正一边穿裤子一边问她,“苏小哥,你又被风沙迷了眼啊。要找什么你说话,到处乱翻,看着还挺搞笑的。”
回了一个诚挚的微笑,她一巴掌就拍上去,“朱月,你嘴巴放老实点儿。不然回去有你好看的。今日集训,不准备齐全了,等着别人看自己笑话呢?长点心吧!”
那朱月挠了挠头,“哦。这事我倒是给忘了。”也开始在自己的床铺上乱翻,找匕首、毒药、刀剑和创伤药什么的。
今日是新兵营的第一次集训。新兵有过十次集训后,就会被划分为三六九等,分到不同的战场上去。战争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不是好词,但对于一帮有理想有抱负的汉子,却是一个能瞬间点爆气氛的字眼!!
因此,对面挑衅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有人专门打听了她的姓氏和籍贯,在对面高声喝骂,“苏小哥,我喊一声你敢不敢应!?还是你们咸阳的新兵蛋子,都自恃清高不愿意和我们岭南的为伍!”
她只顾擦自己的枪,不肯应战。
笑话!你让她跟五大三粗的人比蛮力,那还不是自寻死路!人家一只手就能将她掀翻好几个来回!丢脸事小,被人觉得奇怪才是事大!毕竟她报名的时候说自己是年满二十七岁的壮汉!!
这次集训的头头,是在她忍了有小半个时辰后,才大大咧咧的拿了个册子出来念叨,“也不想你们等久了,可今日十四皇子要一同参与训练,可得面子上过的去!!”
底下的兄弟们一阵唏嘘。有几个能力好的还摩拳擦掌的乐上了,“怎么着,面子上过得去是哪种过得去啊,要不揍几下肚子得了。人家皇子都是长袖善舞、靠脸吃饭的,咱们总不能毁了人家的饭碗!”
很好。苏皖鱼斜着眼看他,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记在心里,才默念了一句,你要是能将秦煜给干翻了,我立马跪下来叫你爷爷!!
战鼓鸣,彩旗挥。朱月就站在她左手侧的位置,压着嗓子笑道,“一会儿有好戏看!说话的那个是镇南大将军的儿子!自幼骑马练剑,习武强身,肯定比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要厉害!”
她嘿嘿一笑,“我赌五两银子。你说的那个镇南大将军的儿子,一定输!”
新兵营里的纪律还比较散漫。一听她这么嘟囔,周围的士兵都兴奋了。一个个上前说,“三两银子,将军的儿子胜!”“苏小哥,你就别添乱了。五两银子打水漂,你爹娘得抽死你!!”“……”
最后,所有人都盯着台子上的白衣将士一阵唏嘘。他确实穿的少了些,铠甲讲究的是防护,而他竟然只穿了胸前的护甲,四肢却暴露在外侧。有些人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时候还自负,有好果子吃了。”
这是她和秦煜相隔数日后的再见。
他站在耀眼的太阳底下,单手背在身后。旁若无人的扫视了下人群,随即回归到不悲不喜的平淡中。只是偶尔咳嗽几下,旁边的人将他用过的帕子拿下去的时候,她眼尖的看到上面有血!
没好。她落寞的垂下了脑袋,在心中重复了一句,他的病还没好。孟南柯下狠手的时候说‘此毒要发作三次’,让人感受极致的痛苦后才会最终死去……一想到这儿,她就胸口难受。只得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秦煜没事。
战鼓再次响起,高台上已经陆续有人落座。正中央的是一些将领,旁边是小司马和出谋划策的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