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玉那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庞，吴天不知为何涌起一种久违的温暖，或许这是根植于内心深处的一种乡情、同窗之情，也有一丝丝难明的情谊。
柳玉的脸上闪现过惊讶之后，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欣喜之色，整个人似乎瞬间舒然许多，曾经的那个坚定不移站在她身前的背影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吴天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去，即便是自己没有修过仙对付这几个小痞子也不在话下，更何况如今自己已然超脱凡俗。
“不动仙力，狂揍他们！”吴天暗暗说道。
“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受青睐！”吴天嬉皮笑脸地边走边说道，那些小青年和小痞子自然都被他当做空气忽略掉。
柳玉清冷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但转而如水双眸中也悄悄显出了笑意，说道：“谁让你不早点来。”
吴天看着柳玉脸上装作微嗔的神情，不由得一怔，这少女什么时候性子也改了！
他二人间的对话太过无视那群痞子，所以为首的挥扇青年有些不高兴，怒吼一声：“你是什么人！”
但话刚说完，这个被酒色掏空的纨绔青年就觉眼前人影一闪，自己鼻口间一股酸辣上涌，仿佛昨日在红月楼中被凤丫头灌的那碗酸辣汤。
只不过今日的感觉不同昨日，昨夜有凤丫头依偎的软玉温香，虽然酸辣但是爽，今日非但没有爽，还似乎多了一些自己多年不曾有过的感觉——疼！
但接下来他体会到了这半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感觉——飞！
在杀猪般的惨叫声中，这位青年直接飞了出去，在空中滑翔了数丈远后，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石板地面上。
然而他不是第一个，提笼架鸟的那位更惨，连带着笼子和鸟一起飞了出去，这个人飞完之后，众人才看清，刚刚嬉皮笑脸的少年已经在站在了少女的身前。
还像两年前那般，吴天站在了柳玉的身前，感受着身后这个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安心平缓的呼吸，他仿佛觉得时光回到了从前，人生或许真是个轮回，总有一件事会再轮回过来。
吴天搓了搓手掌，看着蜂拥扑上来的一众青年恶奴，他挥拳而出，砰的一声，又一个被掀翻在地，只在片刻间，这群人便躺了一地，鬼哭狼吼再也站不起来，即便是个别有能站起来的，也呻＇吟着装作受了重伤。
这小祖宗，惹不起！
“你小子找死，你敢惹我，我爹……”飞出好几丈远那个为首的青年哭喊着说着，但是随着吴天转身一闪来到他身旁时，他不由得把嘴闭上，哎呀哎呀的叫了起来，口中的话也变了。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
“泰尼玛山啊！若是在被我发现你们还在街头惹事，见一次打一次！”
“不敢了不敢了！”青年抱着脑袋连连说道。
“滚！”
吴天极为舒畅地喊完这句后，突然觉得自己腰板硬了许多，自修仙以来总是在受气，如今面对这凡人硬气一把虽然有点无耻，但实在是爽。
看着这群人跌跌撞撞狼狈的滚开，他面色平静，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地揉了揉。
“真他娘疼，破鸟笼！”
而后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落在了站在街道中间的柳玉身上。
秋日的阳光因为街面的清净而显得更加清亮，一如街心的那道身影，看着熟悉的秀眉清眸，吴天有些发呆，想起了过往许多事，比如自己被夫子提问答不上来，这小女子鄙视的看他一眼后流利作答，比如某一次自己打架，这少女竟然不自量力地现身解围，比如离开青州前，她清冷但却怯怯送给自己一本读书笔记……
吴天想到了很多，直到柳玉目光中射出寒意，他才吓得一哆嗦清醒过来。
少年整理了一下青衣，厚着脸皮走了过去，嘻嘻一笑道：“我一直认为咱们再见面得下辈子，但没想到中州还是太小了，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听着吴天俗套的见面词，柳玉都觉得有些脸红，好在有了前十几年的相处，又见到少年这副德行，知道这少年的性子虽然变了许多，但终究还是有些东西没有变。
“还好。”柳玉回答的简洁明了，微微圆润的脸蛋儿上显出的淡漠神情，此时看来确实多了几分可爱，若是没有那份冷淡的话。
“你打黑拳功夫有见长。”
就在吴天有些头疼和这个姑娘如何交流时，柳玉竟然破天荒地说出这句有些意味的可笑话语。
吴天闻言眉毛一扬，道：“那是自然！凭着我现在的能力，我能横趟这座盘龙城！”
柳玉嘴角动了一下，而后神情悄然暗淡了许多。
吴天瞥到少女神情，明了她孤身出现在遥远的城市，其中自有缘由，更何况柳夫子不在身旁，这件事多少还是透着古怪。
“夫子呢？”吴天很直接地问道。
柳玉微微低头，吴天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但柳玉的话还是将他的猜测扔到了街边阴沟里。
“我和爷爷走散了，已经一个月了！”声调依旧保持着柳玉惯有的清淡。
吴天心中微动，但也舒了一口气，目光不易察觉地落在了柳玉的鞋子上，她穿的是一双并不华美但却雅致的云丝绣鞋，只是此时这双鞋已经磨损，甚至微微开裂，唯有干净依旧。
吴天知道这少女走不少的路，或许也受了不少苦，虽然略显倔强的没有说一个苦字，但想到一个妙龄少女而且姿容清雅明丽，必然遇到过种种困难。
原本有很多的疑问，比如为什么来到中原，为什么会和夫子走散，又怎么来到这里，这一路吃了多少苦……
但吴天压了下来，一改往日的嬉笑，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接下来怎么办？”
直到此时柳玉如泉水一般清澈目光中，才多了些许迷茫。
吴天揉了揉眉心，道：“先不想这些事了，你也没吃午饭吧，咱们便吃边聊。”
柳玉轻轻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后，突然道：“若是那群人再回来找到我们怎么办？”
吴天眉毛一扬，瞄了一眼街角几个鬼鬼祟祟眼线，道：“除非咱们离开这盘龙城，否则是逃不掉的，所以安下心，该吃吃该喝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哩。”
一袭白衣的少女将信将疑，但架不住吴天的吹呼，便随他来到了隔了两条街的一家酒楼。
吴天很怵头和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女聊天，所以当精致的菜品上来后，他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可口的美食之上。
柳玉更是懒得多说话，整个桌面上便只剩细簌咀嚼声和碗筷轻碰声，若是往日，吴天早已耐不住性子，但面对这个同乡少女，他倒也不觉尴尬，乐得寂静。
“你到底想干什么？”柳玉突然抬起头问道。
迎着柳玉清亮的眸子，吴天微微一顿，说道：“什么干什么？”
看着吴天装作一脸白痴的表情，柳玉瞪了他一眼。
一看这小眼神，吴天不由得败下阵来，举起双手笑道：“哎，好吧，我承认。”
“这么快就承认，太有点没骨气了吧？”
“在女人面前，男人要什么骨气？要什么骨气！”吴天笑嘻嘻地说道，他知道这少女真真地冰雪聪明，心思敏锐，不用点都透。
书院的柳夫子，也就是这少女的爷爷，从来不吝啬言语来夸赞这个孙女。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千年已降，天下十分才气，我女占六分，不多不少。”
那窝在西南的老不要脸家伙就差没给这小女子夸上天去，也真不知是井底之蛙还是夜郎自大，不过也因此，吴天私底下给起了个极为响亮的外号——柳六分，又称“六分妹”，在青州少年中广为流传。
想到这些，再看看少女闪烁着超出同龄人晶亮的目光，吴天哀叹一声，只好说道：“我只不过是想看看盘龙城有没有我们宗派的人，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就这些？”
“真就是这些！”吴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柳玉懒得理会他的表情，沉默了一下，说道：“以后你我暂时以兄妹身份相称。”
吴天巨汗，心虚向四周看了看，赶紧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你说的算，你说的算。”
柳玉蹙起很好看的眉头，道：“你现在是兄长，你说的算。”
吴天连连叹气，这点亏都不吃，反正以后你是一家之主，自然还是你说的算。
柳玉不理会这个自己极为熟稔性情的少年心里所想，终于不再言语。
吴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学着沈放，低声道：“这鬼天气，真他’娘热！”
柳玉看了看外面被飒飒秋风吹落的黄叶，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吴天咳嗽了一下说道：“女人啊，太笨了不好，太聪明了，更要命……”
就在他想继续阐述一下自己的大道理时门外街道上响起一阵喧哗和吵闹，吴天和柳玉对视一眼，一群人气势汹汹涌进了酒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