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五小姐真是好大的架子,都不来跟公子道声谢呢。”到了人少的地方,雁鸣愤愤不平地开口。刚才顾之初脚下一顿,他可是看在眼里呢。幸亏她穿了公子送的裙子,要不他肯定更讨厌这个五小姐了。
薛淮失笑道:“刚才人那么多,男女有别,她总不能如此冒失就来同我说话吧。”他这样说,脑海里却想着,那月白色真是衬她的肤色,远远看去使人眼前一亮。
雁鸣知道自家公子说得很对,于是闷闷地不再开口,心里对之初的不满却分毫未见。要知道那天公子为了救她,差点就上不来了呢。
“听说她前几天又生了病?”薛淮装作随意问道。
雁鸣点点头,轻声道:“奴才也是听说的,这五小姐得罪了大太太,大太太盛怒之下丢了一个茶盏,瓷片不偏不倚正划破了她的脸……”雁鸣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自家公子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索性没什么大事,又用了唐家那个小太医的药,据说没有留疤呢。”雁鸣赶忙补充了一句。
薛淮侧头想了想,然后道:“唐家的小太医,是唐靖宇吗?”
“正是。”
看来那孩子的人缘不错呢,能得唐靖宇的亲自照料。薛淮和唐靖宇都是心高气傲之人,虽然都是四大家族的嫡系少爷,却并不熟络。不过唐靖宇的大名,薛淮可是很早之前就听过了。他年纪虽轻,又刚进太医院没多久,却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颇得圣上和许多妃嫔青睐。
“礼备下了?”
“是一对玉如意,公子放心,我已经差人送过去了。”
却没曾想正是这玉如意出了事。
之初亲自走到堆放礼品的桌旁,刚把手里的礼盒递给负责看管的小厮,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她重心不稳,又穿着长裙,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手想要抓住桌子,却把其中的一个礼盒拨到了地上。
那小厮吓得跪倒在地,面无血色。之初见这架势,这礼盒的主人恐怕来头不小呢。她俯身拾起附带的祝词,下面赫然是薛淮龙飞凤舞的签名。她正想要如何弥补,顾之遥忽然面色不善地出现:“安度,怎么回事?”
安度连连磕头:“是……是五小姐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碰到了薛淮公子送的礼盒。”
顾之遥惊呼道:“是薛淮公子的东西?!”
“是。”
“顾之初,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摔了薛淮公子送的东西。”顾之遥气得浑身发抖。
“大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刚才也听到安度说的了,我是无心之过,怎么到大姐的嘴里就成我摔了薛淮公子的贺礼。”之初严厉地说。
不远处,苏氏在一群太太小姐中间抬起头,对她露出阴毒的笑容。
“安度,你刚才看见有人撞到五小姐了吗?”顾之遥没有理她,继续向安度盘问。
安度唯唯诺诺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垂下眼帘:“没有人撞五小姐,奴才只看见五小姐自己撞了上来。”
之初浑身冰冷,但还能稳住心神。薛淮是贵客,他们肯定不能让他知道自己送来的贺礼已经被打碎。但是他们同样饶不了自己,看来是要故意让她难堪了。
两人正在面对面的对峙,忽听一清冷的声音响起:“这里是怎么回事?”
顾之遥不敢置信地看着顾之初身后出现的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薛淮公子?”薛淮一向不喜欢别人跟他攀交情,因此顾之遥也不敢造次去喊他表哥,只能以公子相称。
之初心里砰砰直跳,他怎么会来这边?他不是应该直接去宾客席么。
薛淮的脸上露出礼貌而疏离的笑容,算是回答了顾之遥。面向顾之初的时候,却十分关切地问:“怎么样?没伤到吧。”那礼盒摔在地上,玉如意已经四分五裂,薛淮却不甚在意,第一反应就是问她有没有受伤。
之初略带歉意地说:“我并未受伤,倒是公子送来的玉如意,被我不小心摔碎了。”
“不过一件死物罢了,”薛淮摇摇头,“何至于给你吓成这样。”之初确实吓到了,不过不是因为摔了玉如意,而是因为她竟从薛淮的声音里听出了宠溺。
顾之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以至于薛淮对她说“烦劳大小姐跟令堂令兄解释一下,我随后会再备上一份贺礼”,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多谢公子又一次帮了我。”被薛淮带到了没人的地方,之初感激地说,今日若不是薛淮这一番话,她恐怕便真没有退路可走。
薛淮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明显地帮助之初。他本可以不管这些女眷的事,又是在顾府。平日里,就算是他的妹妹,他也不会多过问半句。可当他看见之初被顾之遥拦在那里盘问的时候,看她又一次被人为难的时候,他的心居然疼了一下。
然后他就失去了理智,不过雁鸣的阻拦,向她径直走了过去。
“公子?”见薛淮直愣愣地望着自己不说话,之初轻声叫了一句。
薛淮回神,笑道:“我救了你两次,凭我们的交情,早就不该叫我公子了吧。”
“那?”
“就叫我哥哥吧。”
之初有些为难,薛淮的规矩她是知道的,这样的称呼会不会有些逾越了?算了,反正是他执意如此,于是她浅笑着唤了一声:“薛淮哥哥。”
顾之遥提心吊胆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对苏氏和盘托出,苏氏不敢置信地问:“你没看错?那丫头和薛淮相识?”
“是,”顾之遥满嘴苦涩,“而且看起来关系匪浅呢。”
苏氏气得面色发白,今日若不是因为他儿子大喜,她还在屋里禁足呢。没想到一出来就遇到这么一档子事,于是她愤恨地说:“你也是,选哪个贺礼不好,非选薛淮的。”
顾之遥更是满肚子苦水,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之初会和薛淮扯上关系,这两个人不管怎么看都应该不相识啊。
母女二人正在商讨着,忽见一身着月白长裙的豆蔻少女迈着莲步走来,面上是端庄沉静的笑容:“阿初来给大伯母道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