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五妹年龄小，却不曾想居然有这样的手段。”那青年逆光而立，使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仿佛有雾气缭绕在他的四周，徒然添增了迷幻的感觉。
之初坐于首座上，一只手把玩着二太太之前送来的玉如意，面上却是淡淡的。“四哥何出此言。”
“我原以为一切都是巧合，如今看来，这桩桩件件都是出自你手。”顾青峰长叹一口气，他最擅长这些权谋手段，不然也不会被大房两位少爷瞧上。谁曾想却仍旧败于顾之初这个九岁的孩童手中。
之初突兀地一笑，瞟了顾青峰一眼：“不是我驳四哥的面子，四哥当真以为大哥和二哥是真心帮助你的？”
顾青峰沉默下来，他没想到之初会提这件事。之初见他不说话，复又笑道：“那两位少爷身上都留着苏氏的血，为人狠戾是他们苏家人的特点；而过河拆桥，这个伎俩想必四哥不会感到陌生吧。”
“若是真有心助你，四姐又怎么会那样惧怕大伯母。”之初把玉如意放在了一边，抬手端起了茶杯，在饮茶时趁机打量顾青峰现在的状态。
他面色仍旧平静，好像之初说的这些话都与他无关。可眼神是伪装不了的，之初能看到他眼底的波涛汹涌，唇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四哥可别怪我说得不中听。日后你哪怕你有滔天的富贵，也只能依附于苏氏。你永远也不得自由，所爱的人，也会一一失去……”
“她……”顾青峰欲言又止。
“四哥若真喜欢雨墨，我可以赶在大哥下手之前把她送到你的房里。”之初明白他的难言之隐，当即决定开门见山。
顾青峰又笑起来：“你当真有这本事？还是在诓我。”
“若是做不到，我自然不会开这个口。”之初悠然道，前些日子她未雨绸缪，屡次向二房献殷勤，为的就是把雨墨要过来。她若做主给雨墨许了亲，也许会得罪顾青睿。但顾青睿还不知道这其中原委，亦不知该如何下手。
如此才可以保全三房这两位少爷啊。
“我能明白四哥为什么会选择依附大哥和二哥，苏氏现在虽然权势滔天，可也不过是一时得势。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四哥不会不明白。”
顾青峰能听出她口气里的威胁，心中悚然，道：“你竟有这么大的野心？”
“我没什么野心，只是想保全我的父母和兄姐。四哥若是配合，我自可以保徐姨娘和四姐大富大贵；若是不配合，那以后我们只有兵戎相见了。”话已至此，便无需再隐瞒了。
“看来我没得选择了，”顾青峰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我若是疏远了大房，顾青睿等人必会报复……”
“我晓得四哥的担忧，不过你放心，这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之初的语气平静，可眼神雪亮，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剑，让人不敢直视。
顾青峰目光复杂地凝视这个娇小的女孩，她现在甚至不能被成为少女。“好，我信你。不过雨墨，我希望在上元节前后，就把她娶过来。”他倒不是有多么着急，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测试一下之初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上元节吗，之初想了想，明白这是顾青峰要考验她。虽然时间短了些，不过还是有很大把握的。见她轻快地点点头，顾青峰便转身离开了。
“再有两天便是除夕了，老奴奉命来给五小姐送新进的布匹。这次的布料都是上品，老太太一听宫里的娘娘们也很是喜欢，便让老奴先给您送过来呢。”顾青峰刚走没多久，赵嬷嬷就带着人走了进来。
之初赶忙起身迎了过去，笑道：“那我可真得感谢祖母的眷顾了。天气这样冷，赵嬷嬷何不使唤个小丫鬟过来知会我一声，我好派人过去，哪用得着劳您大驾呢。”
这个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做到滴水不漏，这也是老太太最看重她的地方。赵嬷嬷心中叹道，面上却浮起和蔼的笑容：“五小姐可千万别跟老奴这样客气，我已经提前去了三太太的屋里，太太说您眼光好，说让您帮忙给挑呢。”
之初摇摇头，抬眼看了看那些丫鬟手里捧着的布匹，给唐氏挑了两种花色，吩咐冷翠给送过去。又对握瑜道：“我瞧着这颜色不错，很衬四姐的肤色，过年了她也该添新衣了，握瑜，把这匹雨绸给四小姐送过去。对了，还有刚才给娘亲挑的花落霞也给徐姨娘送些过去。”
赵嬷嬷没想到之初不仅给唐氏挑了，居然还想着徐姨娘母女俩。她虽不知道之初要做什么，心里也打起警惕，口里试探道：“小姐真是好心肠，还如此惦记着姨娘。”
之初模棱两可道：“总归是一个院子里的，也都该让她们沾沾老太太的恩情。”
赵嬷嬷笑了笑，话锋一转，竟和之初八卦起来。不过这八卦的内容可真是太精彩了：“今儿个得亏五小姐没去老太太那儿，大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呢，给老太太气得够呛。”
“怎么回事？祖母的身子要不要紧。”之初皱眉问道。
老太太既然已经决定用她，那她便算是老太太的心腹了。赵嬷嬷对她说这件事，一种可能是她想对之初示好，另一种可能是老太太授意。
“唉，还不是大小姐的亲事。大太太左挑右挑，还是放不下老太太母家的薛淮，非要老太太出面做媒。”
之初略带讥讽地说：“大伯母还打那个主意呢？薛淮公子是薛氏一族的掌上明珠，哪里会轻易就娶了亲。”
“是这个道理没错，”赵嬷嬷道，“可大太太说大小姐的是苏氏和顾氏的血脉，身份尊贵，配得上薛淮公子。”
依照老太太如今对苏氏的厌恶程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顾之遥嫁给薛淮的。再说，就是顾之初，也不能让薛淮娶了顾之遥。她还要给顾之遥找一个好人家呢。
“对了，今儿个听老太太提了一句，说薛淮公子自打上次见了五小姐一面，便对您念念不忘呢。”赵嬷嬷满面笑容地说，这话却让之初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