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眼前这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伙伴,蚩炎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他知道这蛤蟆跟普通的蛤蟆不一样,毕竟老而不死是为妖,事出有妖必反常,可是他想破头也没想到老癞已经夸张到了这种程度,况且这些年日日夜夜的搂着睡也没见自己怎么着。
林文穿好衣服走了过来,躲在蚩炎身后也是怕怕的看着老癞。
“这蛤蟆,是你养的?”林文小心翼翼的问道。
“呃……我叫它老癞,它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我也不知道它这么厉害……”蚩炎挠了挠头道。
“我们快跑吧,这死了这么多人如果让人抓住肯定要被杀头的!”还是林文先回过神来。
念及此,蚩炎大吃了一惊,他才明白过来,死了这么多人,虽然不是他直接动手的,可是有老癞跟他这层关系,他肯定跑不掉。
说着蚩炎就要拉着林文准备跑,可是林文说什么也不愿意就这样走,她说非要去跟她爹说一声再说。
其实林文是想跟着这样一个刚认识了两天的人去亡命天涯,说到底还是有几分的不大情愿,虽说这人是为了救自己才弄的如此地步,况且人又不是自己杀的,万一能躲过去也是比这逃命更好的结局,终归人都是自私的,在生死面前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蚩炎一样什么都不顾。此时心乱如麻的林文一边想着蚩炎救自己的恩情和那眼神的温暖一边又念着跟着老爹时候那种游戏人间的日子,漂泊终归跟流亡不一样,她觉得自己要好好想一想,于是她便坚持要跟她爹说一声,其实是为了换点考虑的时间。
蚩炎见拧她不过,只得同意让她快去快回,自己在这树林里等她。在他的潜意识里,共患的这种难应该就是小时候二叔所说的过命的交情了吧。
林文回了城以后蚩炎看了看那已经只剩了几件衣服和一滩黑水的几人,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许是见到了太多的死人和一片灰烬的河湾村,蚩炎似乎已经对这情形没什么太大的波动。他一边在思考着要带着林文去哪一边急切的等着她,连老癞已经变得没那么油亮的皮肤,那大大的眼包半睁着也不像从前那样瞪的老大都没发现。
林文一路奔跑着回到了衍月戏班,老班主见到失而复得的林文,老泪直接就流了一脸。
等不及让他嘘寒问暖林文就把之前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老班主,班主还没听完就呆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活的久见得多毕竟接受事物更快,消化完这一切的老班主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愤怒,而是安静的看着林文半晌,
说道:“文啊,其实一直以来你的身世我都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难过。”班主顿了顿又说:“到了如今这地步也该告诉你真相了。你是我当年还没组建戏班时在一个水沟边上里捡到的,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初冬的天气对那时候的你来说还是太冷了,灌了好多姜汤才将你救活了,这一转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班主慈祥的看着林文。
此刻的林文早已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而若真如你所说,那人这般救你,此大恩无以为报,你万万不可负了他啊!”班主接着道。
与此同时的军营里。看着跪在台下的哨兵,上位坐着的大胡子将领眉毛拧成了疙瘩。据哨兵所说,公子平日常骑的马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跑了回来,而公子却不知去向。“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大胡子将领思忖道。
想着自己镇守这周饶城附近方圆几十里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物事,就抢一个亲而已能有什么危险,难不成碰到不开眼的人了,胡子将领又皱了皱眉。
“传我命令去让兽官把狡带过来,我要看看谁敢动我周启天的儿子!”胡子将领道。
此兽形状像普通的狗却长着豹子的斑纹,头上的角与牛角相似,名称是狡,发出的声音如同狗叫,据说在哪个国家出现就会使那个国家五谷丰登,且鼻子极灵,乃是一个整编前的小部落首领所献,周启天听的此物甚是吉利就打算留在身边,待得有朝一日见得人皇,献上此物好保个更大的官位。
蚩炎在树林里等的百无聊赖也没见林文到此,看着那伏在地上的马还是一动不动的趴着不敢站起来,不由得又看了看老癞,这一看才发现老癞竟然似乎是要睡着的样子,蚩炎捧起老癞,触手之处一片柔软而不像之前的那般充满力气的硬实,并且那大眼包也是半睁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萎靡的样子。
“你怎么了老癞,怎么这么没精神啊?”蚩炎关切的问着老癞。
然而老癞只是轻微的“呱呱”了两声就钻进了包袱里不再动弹。
在蚩炎等的有些困了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狗吠似得声音,蚩炎透过稀疏的树影往外一看,一队士兵匆匆向这里赶了过来,由不得多想,蚩炎扯着那趴在地上的马骑上去就狠踢了几下马肚子溜着树林就向西跑去。
树林西面并没有如蚩炎所想有更大的森林,而是一片坦荡的平原,而后面的那队人早已发现了他,那长着一根角的大狗跑的并不慢,大狗身后的人紧紧的跟着还一边大吼些什么,蚩炎不敢停下,趴在马背上慌不择路狂踢着马肚子。
狂奔了一个时辰,身下的马已经有白沫吐了出来,速度也慢了下来,而后面的追兵也就不过里许的路程就要追上了,而那带头的大狗头上的角的纹路蚩炎已经隐隐能看见了,看的蚩炎阵阵心慌,一边看着后面紧追的大狗一边手脚并用的或踢或打着身下的马。
突然前方的视野直接宽广了许多,就像在天上俯瞰大地一样,待不得蚩炎看清情况,马儿就哀鸣着带着蚩炎滚了下去。
“我就要这么死了么?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看着下面铺满了雾气不见底的巨大山谷蚩炎绝望的想着。
这短暂的片刻里蚩炎想了很多事,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各种让他觉得温暖的事,那些未报的仇未了的事,看来只有等来生了。
然而闭着眼睛等了好久的蚩炎也没感觉到身体碎裂的疼痛,睁开眼一看自己竟然悬在了离地一尺的地方,不上不下,身下的草尖都清晰可见,狠掐了一下大腿,那痛告诉蚩炎这是现实。
正当他纳闷之时忽然一声“嗯哼”清嗓子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