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多多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对长辈无理,看来平时是太宠着你了。”顾明卿说这话时眼里的失望深深的刺痛了余多多,她抵制不住心里的委屈脱口而出:“他算哪门子的长辈?”有长辈对晚辈动手动脚的吗?
“你矫情个什么,李叔叔又不是外人,好心好意哄你还这样无礼。”顾瑶的话说得阴阳怪气儿的,而正是这样一句话,彻底压垮了余多多本就几乎崩溃的理智。
好心好意?怎么不那样对你?
敢情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在矫情啊?这怎么能是矫情呢?这么多人难道就没发现这个男人对她做的龌龊举止吗?还是说顾舅舅对她的好都是假的,所谓不要辜负的期望就是把她送给有权势的男人?
余多多向来并不是口拙的人,但此时她完全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无名的怒火无从发泄,堆积在心口又说不出来。这里的人在她的眼里虚虚实实,一个都看不真切。到了这个时候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也不愿意相信她以为最亲的顾舅舅一直打着的是这样的主意,但强烈的直觉以及刚才那恶心的手指触觉又是那样真切。除了逃离,远远的逃开,她实在没勇气面对。
用力的甩开包厢门,芷兰厅里风一样冲出一个女孩来。门外随侍的服务员冷不防被撞了个结实,手里准备送进包厢里去的杯盘哗啦摔了一地。
女孩踉跄的脚步不稳,突然的冲撞下摔倒在地,水晶杯倾斜而下重重的落到地板上碎成几瓣后又弹跳起来,在灯光下发出刺目的光华,满地的水晶碎片用最绚烂的方式终结了它的使命。
碎晶四溅,击中女孩裸露的手臂、脸,划过的伤痕很快渗出血来,红艳艳的刺目又妖艳。
“对,对……对不起!”服务员吓得语无论词,胆怯的弓着身子直不起腰来。能进这里的贵客每一位都尊贵无比,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根本就没有对错,虽然突然撞过来的是这位客人并不是她,但最后倒霉的只能是她。
服务员还欲上前再说什么,尽力补救一下自己的命运,她已经做好准备承受客人的怒火,起来一巴掌是肯定免不了的。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地上的女孩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般,飞快的爬起来拔开她就跑,带着一身斑斑点点的血迹。
余多多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憋着一口气跑出了那重餐厅所在的院落,再来到院中的时候,已经茫然不知去路。
周围像仙境一样的迷雾缭绕,于她却像被关在玻璃罩里的蜜蜂,找不着出口。
“怎么了?”声音低醇而熟悉。余多多诧异的抬起头,站在自己正前方的竟然是封璟!
“啧~想不到你还真跟巴掌印有缘。”封璟居高临下,余多多脸上被顾明卿扇的巴掌印在嫩白的衬托下明显醒目。
还真是!每次被人扇脸都被他看到。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示在这个男人面前,原本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但这时候的余多多只觉得那只抬起她头的手,如最后的救命稻草。
腰上突然的一沉,让封璟很不适应,抽离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
他并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只是当刘淳提到了顾家的宴请,提到了李家小二,封璟一直就注意着芷兰厅的动静。余多多猛的跑出来之后,李小二沉着一张黑脸也出来了,顾明卿夫妇在一旁陪着小心。
这丫头,还真是能惹祸!
推又推不开,抱着又不适应,封璟僵硬的站在那里,对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一点办法也没有。
“喂,怎么回事啊?”
“我没地方去了。”怀里是女孩含混不清的声音。
“你这回倒直接。”
封璟哭笑不得,眼角余光里,顾家的人已离去,丝毫没有意思要寻找出逃的这个。
……
第二天早上余多多在酒店里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亮得刺眼。余多多睁着眼睛躺着,懒得动弹。昨晚封璟和一个胖子把她送到了这里。顾家回不去了,她也不想回去,可以后呢?她要怎么办。
小汤山疗养院高干病房里,此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气势。向来平和的顾老爷子也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不肯再看床边的人一眼。
“爸,这事你也得跟我说说了,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难道要永远成迷?”
向来老实本份的儿子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秘密?有什么秘密?”这句话老爷子是吼出来的,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君茹都没了,那些曾经带给她的伤害你还想延续到多多身上吗?”
“我这不也是为她好吗?出身来历总要弄清楚不是。”
“她就是君茹跟余仲和的女儿,永远都是!”
以往父子间有什么矛盾,顾老爷子的话说到这份上也可以终结了,但今天的顾明卿显然没那么好打发。“爸我就明白说了,多多的生父肯定不简单,我也知道那人伤害过君茹,可多多到底是他的女儿,总不能不让女儿寻亲吧……”
“寻亲?你这是想拿多多换好处?”知子莫若父,顾明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顾老爷子打断了,浑浊的目光突然迸射出怒光,枯槁的脸因怒气扭曲得变形。
顾明卿向来畏父,老爷子征战之人的杀伐之威让他本能的垂头后退一步。但也仅仅是后退一步,他很快又板正了身子,老爷子已经油尽灯枯根本没什么好怕了吧,有些话现在还不说倒是真的再没机会了。
“她是我顾家的孩子,就算是换些好处又有什么不对?爸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顾家处境……”
“滚!快滚!”床上原本有气无力的老人突然起身,抄起枕头拼命的向顾明卿砸去。“你,你个孽……孽畜!”强烈的怒气让老子的身子起伏不定,用力过度后的双手乏力的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