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节
我的病彻底好了，输了液就再没有咳过。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因为高兴，全向瑞把所有人都叫来一起吃饭，大家这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这么个约定。吃饭的时候，晓菲看起来有些不愉快。事后，全向瑞告诉我，他们两个吵架了，因为晓菲看到龚兆霆跟别的女孩在学校外头吃烧烤，而龚兆霆之前却瞒着她，不告诉她对方是个女孩。
龚兆霆的解释是，只是普通朋友吃个饭，没必要说出来。我本来想劝劝晓菲，异性朋友也是朋友啊，不过，看到晓菲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睛，我还是把话咽回去了。人和人对待交朋友的态度不同，尤其是对自己恋人的朋友，或许她就是在意。
“严钊上货去了？”
我坐在吧台边，帮默默调红茶。
“是啊，你的咳嗽好了吗？不行回去多歇歇，外面也怪冷的，来回跑再感冒了。”
外面是挺冷的，前些天第一场雪降下，整整下了一天。全向瑞约大伙出来打雪仗，大家兴致都很高。娟子和全向瑞出手最狠，看准一个人，一个揪衣领，一个拿雪往里灌，那叫一个惨烈。
最后，龚兆霆、刘笑还有晓菲、陶昱他们全被打跑了，他们两个就开始攻击我。一会儿的工夫，我的衣领里面就全湿了。全向瑞马上说，小泉病刚好，别玩得太过了，然后所有人都跑回来一起拿雪砸他，直到把他埋起来才罢手。
龚兆霆看到像园湖结了冰，说在南方从没有看过湖水结冰，他一定要下去踩踩。我们都劝他小心，他却已经快走到湖心了。突然，就听“喀嚓”一声，在他身后的湖面上裂开了一条缝。我们的汗呐，要知道这种天气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见龚兆霆一步一米地往岸边跑，那条缝在他身后紧跟着他。同时，在他正前方的岸边，有一对情侣正在热吻，当他飞奔而过的时候，两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愣在那里。就听龚兆霆那浓重的南方口音，哎呀，妈呀，吓死我了，这冰怎么这么不结实呢？身后传来我们的轰笑，全向瑞嘲笑他，不是我们北方的冰不结实，而是你太胖了！
“嘿嘿，默默，你刚才说什么了？”
“又在神游了你！我看你还是回去睡会儿吧，别嗓子还没好，精神又出问题了。”
“老板，我们点的东西怎么还没好？”
“好了好了！”
我端着两杯红茶走了过去，一个中年男人指指背对我的一个女人，看她的背影有些眼熟。
“您的红茶。”
“小泉？”
我抬起头，原来是陶昱。
“我在打工呢！”抢先说出她要问的。
“哦，这是我朋友。”她以下巴指了指对方。
“你们聊，我去做事了，想吃什么尽管点，回来记我账上就行。”
她点点头，不再理我，我回到吧台，观察他们。
课余时间，陶昱有一大半都是在网吧里度过的。有时我们一起，她只是看看网页，或者看看电影，同时还开着四五个聊天工具，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娟子有一次私下里跟我说，看到个中年男人开着车来接她，而且看上去不像是普通关系。后来在一次聊天的时候，陶昱告诉我们，她有很多网友，她喜欢这种交友方式。
她的交友方式，我不想议论，只是，她跟前的那个男人始终都是色迷迷地盯着她，心里想的一字不落都写在脸上了。
“小泉，我先走了。”
陶昱让那个男人付了钱，她说，打工也不容易，况且有人愿意，我收了。他们推门的时候，严钊回来了，三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严钊一直目送着他们。
整个下午，严钊都心不在焉，还打碎了我两个杯子。
我的话是起了作用的，严钊不再一个人干完所有的活，而是跟他人分工协作。客人不多时，三个人还会坐下来一起聊天。陈亮说，虽然他话依然不多，但能看出来他正在努力地成为我们这个集体中的一员。此刻的反常，也许跟陶昱有些关系。陶昱离开的时候，在窗外看了严钊一眼，就那一眼令他差点撞到一位客人。
打烊的时候，严钊握着拖把，坐在那发呆。
“他不要紧吧？”默默说道。
亲戚吧，肯定不是，估计八成是以前的恋人之类的。
收拾的差不多了，叫上还在发呆的严钊，等他换了衣服，我们一起锁了门。默默和陈亮各自回了家，我往车站溜达着，严钊跟在我身后。
“你也坐公车？”
“嗯，是。”
我们在车站等了一会儿，车来了，我跟他说了再见，刚要上车，我停了一下。
“陶昱是我同学。”
他忽然看向我，却没有说什么。
晚上回家，韧哥问我平安夜有没有安排，我说玛索可能会挺忙的吧，估计没有时间出来。韧哥说distance在平安夜晚上有个通宵的party，夜里他过来接我。
我以为严钊会跟我打听陶昱的事，可是那天之后他就像没见过陶昱一样。那个色眯眯的中年男人，我在宿舍楼下又见到了。他在一辆黑色的马自达跟前，陶昱接了他的电话下楼找他，刚好全向瑞也来找我。
“那是什么人？”
“男人。”
全向瑞看向我，笑了两声，拉起我的手去食堂吃饭。
跟韧哥在一起的日子，我忽然能理解有一种人的生活状态。他们不为感情，甚至不为性而发生关系，以获取各方面的满足。陶昱说她不谈感情，男人感兴趣的是她的身体，而她感兴趣的是他们的钱，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不过，相信这个道理，晓菲和娟子是不能接受的。
这个社会已经非常开放，一夜情或者多夜情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可是当她们发现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她们身边，发生在她们朝夕相对的人身上，她们感到不能理解。大学一年级，应该对一切事物以及未来充满着幻想与憧憬，而我们中的一些人已经现实地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资本了。
也包括我吧。我不爱韧哥，却跟他上床，韧哥也不爱我，却跟我发生关系。这不过是一种交易，我在填补我内心的空当，他呢，从我身上能得到的也只有快感。除了这年轻的身体，我什么也不值。
但我的付出回报还是很丰厚的，玛索，他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跟送给我没有两样，我还有了与他同室而居的殊荣，不知这是多少他的倾慕者的梦想。可我还仍旧把他看成哥哥，虽然没有把握在多久之后，他会像所有人一样抛下我。
我是不会先离开你的。
我不敢信……连海成都走了，我还该相信谁吗？
晓菲要给龚兆霆买圣诞节礼物，陶昱说没有时间，于是约上我和娟子。我们在全市最热闹的商业街上走着，周围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店铺。晓菲不时停下来进去瞧瞧，始终没有拿定主意。
“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我提议道。
“对了，小泉，阿昱说上次在你打工的地方喝东西，环境不错，带我们去看看吧！”
看着娟子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不好推辞，只好带她们过去了。
“欢迎光临！”
看了我的眼色，他们三个都装作是我的同事，寒暄了一番。要了些东西，刚要坐下，看到门外，龚兆霆和一个挺漂亮的女孩正往玛索走来。
“楼下有点冷，咱们还是上楼吧！”
我在龚兆霆推门进来之前，将她们推进了二楼的一个小包间里。还记得上次晓菲的样子，搞得我一夜没睡觉，早上点名迟到，被老师数落了一通。那个时候，我在心理把龚兆霆咒了好几遍。
听人讲他花心，今天我倒是头一次亲眼看见。这种事情，可能人家没怎么样，男生就是喜欢传得有声有色，显得他们多么风流倜傥，却没有考虑过人家女朋友的感受。晓菲的心一如她的容貌那么脆弱，她是那种需要男朋友好好疼爱的女孩，龚兆霆这个样子，颇有点要考验她的心里承受极限的意思。
“小泉，这里珍珠奶茶的味道真不错！”
那是，默默的手艺，咦？
“晓菲呢？”
“去洗手间了。”
我赶紧跑下去，晓菲正走上来。
“那个，接了个电话。”
晓菲笑笑，泰然自若，拉了我回到包间。她的神情没什么不同，依然有说有笑。龚兆霆应该没看到她，他没有上来跟我们打招呼，但晓菲一定看见他了，洗手间就在他背后。
晓菲给龚兆霆买了一件运动衣，花了五百多，嫌没有包装，又跑了好几条街，花了十几块加了个外包装。回学校后，她始终没提遇到龚兆霆的事，只是一直望着那件运动衣出神，她正在学着信任他吧。
晚上跟全向瑞去学校小礼堂看电影，开场前他问我平安夜能不能出来玩。他并不清楚我的状况，只是知道我在外面打工，常常回家，只是家里有的不是父母而是韧哥。
我们现在算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反正就是在一起了，至少人人都知道我有个男朋友，至少这个男朋友他是我一个人的。
“小泉，你要打工还是家里不让出来啊？”
“打工，平安夜可能会很忙。”
“哦，没事，反正也不是咱中国人的节日。”
他嘴上这么说着，脸上还是飞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我是喜欢过平安夜的，因为在中国它是属于年青人的节日，也因为那是我记忆中既伤心又感动的日子。
还记得第一次有人陪我过平安夜是认识海成那年，妈妈单位要加班，晚上家里没人做饭，我啃着面包，等着海成来讲课。那时，他只是妈妈在外面找的家教，我们才认识几个礼拜。我上初二，他上大一，妈妈说没空管我的学习就找了他来。
开始我是讨厌他的，因为他，妈妈又有了不管我的借口。对于我的捣乱，他不生气，反倒劝我多体谅做母亲的。我想就是从他说这句话开始，我渐渐对他有了好感。
那年平安夜下着雪，他家里挺有钱的，父母都是干部，可他仍然坚持朴素，骑着单车到处跑。到我家的时候，他说，今天是平安夜，就吃这个？我说，我不会做饭，他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说，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会做，他说，试试，我说，炸酱面，我想吃炸酱面。他出去好久，才把材料都买回来，回来的时候，鼻头通红，帽子上有好多雪花。
当他把那碗热腾腾的炸酱面端到我面前时，我拿着筷子有些迟疑，才吃了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他笑，问我，难吃到想哭吗？我说，不是，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炸酱面了，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我最后一次吃到妈妈做的炸酱面，是爸爸去美国的前一天。爸爸说想吃妈妈做的炸酱面，那一天也是个平安夜。从那以后，妈妈再也不做炸酱面了，每到平安夜，她就会把工作排得满满的，怕会思念爸爸。
海成说，我的表情让人心疼极了，让人忍不住想牵着我的手，去看一看生活中的美好。
平安夜的傍晚，我看了看表，五点钟。
玛索已经客满，还有人在外卖窗口等候。今年的平安夜，温度高，没有风雪，很适合情侣们出游。
全向瑞后来又问了我一次，是不是真的抽不出时间。开始我没在意，之后在他钱夹里发现两张话剧票，时间是平安夜晚上七点钟的。我曾说过挺想去真正的话剧场里听听话剧，他倒记着了。
早上来玛索的路上，经过剧院，过去看看。看门的大爷说，演员是从北京过来的，在北京演出的反响非常好，票一开始卖就排上大队了，很多人都等到深夜。还记得全向瑞昨天上课时的重感冒和黑眼圈，又觉得好笑，费了这么大劲，都不争取一下。
“默默，我出去一下，有事的话打我手机！”
出门打了辆车，给全向瑞发了短信。
七点钟，我们准时坐在剧院里，演的是曹禺的《北京人》，是我比较偏爱的一部。
想起全向瑞从出租车里跳下来时不敢相信的表情，我忍俊不禁。因为感冒，他独自留在宿舍，如果我没有发短信给他，可能在这里的第一个平安夜就要在宿舍里度过了。
看话剧的过程中，全向瑞常常咳嗽，天天和他一起竟没发现他的感冒已经这么重了。递给他一包纸巾还有刚买的喉糖，他冲我抱歉地笑笑。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身为女朋友，却对他漠不关心。
“饿了吧？去吃点东西吧！”
全向瑞拉着我的手走进一家火锅店，要了瓶白酒，对饮起来。全向瑞还是挺能喝的，一斤没什么问题，我就不行了，最多二两。
“今天高兴，别客气啊！”
说到客气，全向瑞笑了。
“好像每次都是你在跟我客气啊！”
中午没顾上吃饭，晚上在路上买了个汉堡，现下已经饿得要命，我开始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没空理他，继续填。
“打工很辛苦吧？”
我停了一下，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噎着了。我指着桌上的茶壶，狂翻白眼，全向瑞边笑边给我斟上一大杯。
“真是的，那么大人了，吃饭还像个小孩子。”
我看看他，他放下酒杯也那么看着我。从进门，他就一直这么看着我，几乎还没动过筷子。
“今天日子好，忙点，你也吃！买了票干吗不告诉我？我要是不找你，你打算怎么办？扔了？”
“你都说没空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强加给你的东西。”他低着头，夹了几片肥牛涮了涮，边吃边说着，“除了上课，你不参加任何活动，大部分时间不是去打工就是呆在家里。你从不提起你的事情，我直觉上你不想我问，那我就不问，因为不想你不开心，其实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他加了几筷子肉放到我碗里，继续往锅里添着，道：“你小心地伪装自己，有时候对什么都无所谓，有时候又会变得莫名伤感。可是，你注意到了吗？你的身边还有我，就算你不说出来，你的喜怒哀乐一样影响着我。”
曾几何时，我依偎在海成的臂弯中，他照亮了我心中那片不为人知的角落。然只有一瞬就消失了，那感觉好像穿行沙漠中濒临死亡的人看见了绿洲的幻影。如果说，把花瓶粘起来是为了把它再次打碎，那又何必要粘？
“嘿嘿……我哪有！”
“你看，你又来了。”
我们走到街心广场的草坪边，找到一处没有人的长凳，坐了下来。
“天真晴啊，好多星星！”
全向瑞也仰首望去，眼神中带着丝无奈。
“我不说因为那些跟我们没有关系。”我轻轻地拉着他的手，“此刻我们能够在一起，分享如此良辰美景，多好。我知道你在意什么，我不温柔，不会像一般女孩子一样撒娇，不会那么依赖你，那些都不能代表我对你有没有感情。”
他与我对视，眼神有些复杂。环上他的肩，我把下巴靠在他的颈边。
“和你在一起多一秒钟，我就多喜欢你一分，害怕也就多加一分。很多人都说我们并不相配，因为你的美丽你的气质可以找到更好的。但我告诉自己，你选择了我，你选择了我……”
他搂着我的腰，手在微微颤抖。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想，和一个优秀的男人在一起是种负担，相比之下，和他这样平凡的男孩在一起倒轻松得多。他单纯，直率，善良，心里没有太多的欲望，只会想着怎么对我好。就因为这样，我似乎太忽略了他的感受。
可是，我可以给他什么呢？我把身体给了韧哥，那么心呢？我是愚蠢的，我是没法把海成彻底从我这里赶走，只是伤口已不再是伤口。我也害怕，他不懂我和他一样害怕，我怕他，某个不经意的举动就会戳到我的痛处。
“小泉，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一下推开他，他有透视眼吗？
“我想你是需要时间吧？”他苦笑，“可是我想等，等你能完全信任我。”
我的鼻子酸酸的，躺在他的腿上，看着远方。刚刚响过十二点的钟声，迎面的方向放着大型礼花，十分绚烂。
全向瑞还想去看看教堂，因为他鼻塞得厉害，被我打发回去。掏出手机，振动刚好停下，四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我要立刻见到你。
distance今晚热闹非凡。
酒吧的负责人引我到一个安静些的角落坐下，我环视四周，来了许多商界名流，其中不乏企业和政府竖立的新星楷模。
娄家在国内乃至更广泛的地区有一定的影响力，海成讲过，韧哥的祖父创办了娄氏企业铄沣集团，由韧哥的父亲继承之后，不断做大做强，已经形成一定的规模并延伸到国外。
韧哥毕业后没有为娄氏企业效力，而是选择自主创业，并且在短短几年之内取得了骄人的业绩，对于业界的影响也在娄氏声望的庇护之外，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人群中的韧哥周身散发着光芒，像是来自天外星球的王子。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衬衣的扣子敞开了几粒，额前的碎发有些散乱，说不出的诱惑。周围的男女，似乎注定生来就要做他的陪衬，多么耀眼的人，站在他面前也会变得暗淡。
朱勤勤，我第一次来时见过的那位小姐，正坐在韧哥的旁边，不时在韧哥耳边说着什么。从我的角度看，她几乎吻上了韧哥的唇角。
包里一阵振动，我拿起手机奔向通往洗手间的走廊。
靠在墙壁上，翻开手机，只是短信，是全向瑞，问我是否到家。有人走过来，我没有注意，只是回着短信。一阵浓烈的带着酒味的熟悉气息笼罩了我。我抬头，韧哥双手支墙，重重地吻下，我还来不及闭上眼睛。韧哥的气息浓重，深深地舔抵着我的口腔，仿佛要汲取我所有的氧气。
“穿成这样是想诱惑谁？”
他低首看着我，唇几乎贴上我的鼻骨，眼神中幽幽的光射向我的胸口。
我穿了一件黑色线衣，一字开领，整个肩膀露在外面，胸前的襟口有些蓬松，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里面。
“朱小姐，你好！”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扭头望去，朱勤勤正以极淑女的步态走到我们身边，脸上的笑容带着些疑惑。
“是……”
“夏泉，韧哥的表妹。”
我拉开了韧哥的一只手臂，走过去，微笑。
“原来是夏小姐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看见你？”
“我刚到，表哥喝得有点多呢，不放心，过来看看他。”
我闪过了韧哥贴过来的火热胸膛，让朱勤勤夹在了我们中间。
“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夏小姐也一起来吧！”
朱勤勤挽上韧哥的手臂，我跟在他们后面，回到他们坐的地方。长圆形的沙发入口还有一处空当，我刚要坐下，韧哥拽住我的右手，把我带至身旁。
“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韧的表妹，夏泉夏小姐！”
大方地一一打过招呼，发现在座的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就是政界名流之后。礼貌性地笑容，我接过韧哥递来的酒，与他们碰杯。
party没有结束，韧哥说想回去，朱勤勤主动提出送韧哥回家，韧哥拉上了我。
到别墅之后，我与朱勤勤合力将韧哥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回去吧，勤勤，有小泉照顾我。”
韧哥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揉着太阳穴。朱勤勤以万分不舍的眼神望望他，又望望我，我回以抱歉的笑容，实在很想把这机会让给她呢。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小泉，好好照顾你表哥，给他冲些解酒的东西吧！”
送走了朱勤勤，我到餐厅，冲了些蜂蜜水递给韧哥，他仍在闭目养神。
“别装了，人家都走了大半天了，喂——洒啦！”
韧哥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抱进怀里，又把我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
“晚上去哪了？”
韧哥的手探进我的衣领中，划着我的背。
“同学聚会嘛！”
“哦？同学聚会不方便听电话吗？”
“调成振动了……没听见……唔……”
黑色线衣下他的手在恣意游走，我的呼吸有些混乱，他把我扭过来，重重吻上我的唇，手开始解我的腰带。
“韧哥，都快四点了，你不困吗？”
他将线衣拉下我的肩头，唇吻上我的肌肤，用力箍住我的腰，不让我退缩。
“韧哥……”
我伸手想要挣开他以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韧哥的腕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我加一分力他也加一分力，几乎弄疼了我。
“你今天的话特别多。”
“韧哥……我真的累了……”
他停了下来，望着我推拒他的手片刻，在我的锁骨上重重吸了一口。
“去睡吧。”
洗完澡出来，韧哥依然靠在沙发里，桌上的蜂蜜水没有动，旁边多了一杯咖啡。
“喝那么多酒再喝咖啡，不会胃疼吗？”
他不理我，我不再说什么，回去睡觉。
进入期末考试阶段，时间过得飞快。考试基本上还算顺利，老师给的范围大都跟考试内容对应，功夫总算没有白费。唯独政治经济学，老师一点范围都不给，就连娟子这样堂堂做笔记的人也不大摸得着门。
“到底复习什么啊？”
晓菲第N次抱怨出声，我们手里什么材料都没有，只有一本三百来页的书。老师说就考书里的内容，书里没有的肯定不考，跟没说一样。
“同志们，歇会儿，今晚上还得备战呢，买点吃的吧！”
娟子的提议立刻得到响应，我们决定到学校门口吃烤串。到那的时候，碰到全向瑞、龚兆霆他们，过去与他们同坐。
“哎，俞娟，你每回上课都记笔记，能不能给大伙透露点儿？”
此话一出，男生那边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娟子，搞得娟子一下呛到了。
“都吓着我们娟子了！谁叫你们次次都跷课的？不告诉他们，娟子！”
几个人的脸马上垮下来，别看平时光想着玩，到考试时都精着呢，知道追着好学生要重点。
“你就别逗他们了，小泉，哪有什么重点啊！”
有龚兆霆的地方，晓菲肯定会站出来。龚兆霆和全向瑞要了两瓶二两的白酒，配着烤串喝起来。有半个多月没看到龚兆霆了，晓菲差不多天天都跟我们在一起，她说，龚兆霆要念书了。而全向瑞却告诉我，龚兆霆不是在宿舍打游戏就是出去闲逛。到了饭点保准有人找他，是谁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多半都是女生。此刻，二人正拉着手，拿着烤鸡架喂来喂去。
“差不多得了，啊！眼里没别人呐，你们！”全向瑞朝龚兆霆丢花生。
陶昱说想回去了，我们就打算一块走。
“小泉，晚上别看太晚了，回来考试时没精神。这有包茶叶给你，我听说这种茶叶又提神又养颜。”
说着，全向瑞递给我一包茶叶，包装很精美。
所有考试结束之后，我也送走了全向瑞，开始了在大学里的第一个寒假。妈妈打来电话说，过年就不回来了，要我自己开心，还说汇给我一笔钱，想怎么花随我高兴。
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了，从她到了美国，信也没写过一封，依然忽视我的存在。既然只要爱情干吗还要生孩子？做个丁克不得了？她怎么说？你爸想要一个。
“唉——”
我端着杯热奶茶，望着窗外，默默在我旁边干着活。
“小姐啊，不帮忙也不要在路中间碍事吧？”陈亮敲敲我屡次挡住他去路的腿。
“我看，老板好像有心事啊！”默默趴在吧台上坏坏地笑，“小泉，上回你那同学挺热情的呐！”
前些日子，招呼一位老同学的时候，全向瑞往手机上打电话，叫了我几声之后，默默就接了。向瑞同学还真是好相处，两人愣是聊了半个多钟头。
“不就一个月嘛，很快就过去啦！”
“什么一个月啊？是不是要放假啊？”陈亮端着盘子巴巴地凑过来，一掌将他推开。
“没你啥事，该干吗干吗去！”手伸过去，照着默默的脑门就是一记，道：“够了吧，你！天天说天天说，那么羡慕干脆让给你得了！”
“君子不夺人之美！不过，他要是有兄弟的话，介绍给我我倒不介意。”
“不好意思，还真不趁，赶明我们分了，立马发给你就是了！”
默默没有答话，转过身调咖啡去了，猛地回头，发现韧哥站在身后。
快到年关了，公司企业正是忙的时候，放假以后，我和韧哥很少能在白天见着面。
他载我去了一家韩国烧烤，坐在包间里，我拿着筷子迟迟没有动。烧烤要很多人一起吃，再配上啤酒才够带劲。而在那二十来平米的包间只有我们两个，除了烤盘的油火偶尔响动，再听不到其他，感觉真是很不舒服。
“吃啊，你不是最爱吃烧烤。”
“你又不喜欢嘈杂的环境，不用非得吃烧烤。”
这样平静的环境，享用如此热烈的食物，实在很不适应。
“这样吃没什么营养，偶尔一次倒也可以。”
他又说这句话。
每次我和海成想去吃烧烤，他明明不喜欢，还要一起，就会说这句话。盛夏街边的烤串摊，很多人都是穿着拖鞋和跨栏背心，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比划，嘴里说着逗酒的词儿，还时不时地问候一下周围人的祖宗。韧哥就那样安静地坐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我和海成议论着我们感兴趣的话题，以为他没在听，却经常被他突然蹦出来的一句话搞得半天没有食欲。
可是，海成已经走了，我有时真的想不通，他为什么还要继续这样的事情，难道他是怕我忘了海成？
“快过年了。”韧哥啜了一口酒，望向我。
“是喔。韧哥要回家过吧……你不会要把我赶出去过吧？”
“我们一起过。”
“什么？”
我讶然看向他。跟我过？他是独生子啊，不回家陪父母却要陪我？
“伯母来过电话，刚好我爸妈去国外探亲回不来。所以，我们一起过。”
这样的理由说得通吗？去国外探亲回不来？等等，我妈居然给他打电话？！
“你不会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吧？”
虽然相信我妈她也不会有什么发应，不过还是不想让她知道。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呢？”韧哥嘴角微翘，眼神一片暧昧。
“我们是朋友，是兄妹。”
“也可以是别的。”
情人抑或是性伴侣？
“我答应伯母，过年期间一直陪着你，好好想想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韧哥双手抱胸，注视着我的眼神淡淡的，没有欲望，也没有期许。
大年三十夜，韧哥做了年夜饭，虽然只是几个简简单单的家常小菜，虽然他做中餐的手艺实在有待提高，不过总算是有人特意为我做的，有一点家的感觉。吃完了饭，我们一起到院子里放烟火。
“别发呆了，去把花放了吧！”
韧哥点了两挂鞭炮，爆竹声声，送走旧的一年，迎来新的一岁。我双手合十，默默许下新年的愿望。回到别墅里面，电视正在播着中央台的春节晚会，我窝在沙发一角，韧哥拿了瓶红酒过来，坐在我身边。
“一点点就好。”
吃饭的时候，我喝了点白酒，吹了冷风，此刻头已经有些昏沉。
“刚刚许了什么愿？”
韧哥分别给两个杯子倒了酒，递给我偏少的一杯。
“说了就不灵了。”
我晃了晃杯中的酒，韧哥慢慢靠过来，拿着酒杯的手绕至我脑后，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不怕，我是你的天使呢！”
“呵呵，有这么帅的天使呢！”
韧哥的笑容纯洁明亮，仿佛真的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
“让我猜猜看。”韧哥以手指轻挑我的下巴，“是一个有关爱情的愿望？”
“韧哥真是厉害呢！那——你要帮我实现吗？”
喝下杯中的酒，脸上有些燥，我尽现自认最倾城的笑容，深情地望着他。他勾住我的下巴，拉近，贴上我的唇，辗转，轻柔，却不深入。
“那要看主角是谁，我可不为他人做嫁衣裳。”
他轻声出气，抚着我的耳廓。因为酒的缘故，我的气力正在一点点地流失，这样的耳语，却令我有些许的清醒。放下酒杯，我慢慢迎上韧哥的目光。
“谈个恋爱吧，大忙人！”
“喔——”
韧哥勒住我的腰，拉下我的线衣，轻咬我的颈肩。我想拉他的手，他不肯，我就顺势滑上他的身，重重地吻上他。我的舌在他口腔里搜刮着，吸收着他浓烈的气息，他的舌灵巧地引诱着我，直到我完全地屈服，自动带他来占我的领地……
房间里传来了手机铃声，那是专属于全向瑞的铃声。他很喜欢那首《遇见》，还常常对我说，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一抹笑意还来不及浮上韧哥的眉角，却下一瞬就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猛的动作。激情过去，韧哥却还不打算停下来。
“韧……休息下……”
韧哥与我十指相扣，不睬我的呼唤，我几欲昏厥……
洗了澡，想起刚才的电话，我拿过了手机，不知全向瑞睡了没有，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
除了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有全向瑞的，有晓菲的，还有龚兆霆的。外面有些响动，我放下手机，韧哥推门进来，他也刚刚洗好了澡，身上传来淡淡香气。
“喝杯牛奶再睡。”
说着，他递给我一杯温牛奶。原味牛奶，我的最恶。
“不喝行不行？”
“想我喂你？”
“算了。”
我接过牛奶，一饮而尽，韧哥已经上楼，我向他道声晚安，他没有理我。
在年里头，韧哥真如他所说，整日陪着我，只是不多同我说话。没有事做，就把我抓到床上，我虽是不回避欲望的人，可我很奇怪，韧哥怎么就像禁欲很久了一样？
“你不是有很多女人吗？”
“太忙，没空光顾她们。”
跟我就不一样了，既可以光明正大，又可以省去很多道工序。
“我能令你满足吗？”
他吻我，仿佛意犹未尽。
“那是不是该给我点报酬啊？看在我比任何女人都少花费你时间跟金钱的分上？”
“你怎么就知道？”
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不用约会，不用去外面吃饭，不用逛街，不用去酒店开房，全在家里解决，而且随叫随到，上哪找第二个像我这么称职的？
终于结束了这种无聊的探讨，我在大年初三把伙计们全叫回来开工。
“小姐啊，你能不能让我们多歇两天？”
陈亮和默默一进门就不停地打哈欠，默默说晚上看了通宵电影，陈亮则是打了一宿的游戏。严钊脸上倒是如常，看不出新年的喜庆，亦没有玩累的疲倦。
“好啦，干活啦！”
春节里，逛街的人还是挺多的，我们没多一会儿就忙上了。下午，陶昱打来电话，问我晚上要是没事，一起吃个晚饭，顺便聚聚。想到上次严钊看到她的反应，于是问她去哪里吃，她说还没想好，到店里找我再说。
陶昱进来的时候，严钊刚好在后面做吃的。
“喝点什么吗？”
“不用，你什么时候能走？”
她没有坐下来，看来并不想逗留。
严钊端了些薯条和炸鸡翅，送到陶昱身旁的一桌。走过来的时候，他看了陶昱一眼，神色如常，放下东西又回后面去了，陶昱倒是一直注视着他。
忙得差不多了，我便跟陶昱离开了。我们先逛了会儿街，聊聊彼此寒假里都忙什么。她说，她新结识一个男人，是家物流公司的老板，对她不错，很舍得为她花钱。
她拉我进了一家颇为高级的西餐厅，一定要我试试那里的鹅肝酱牛扒，并说她来请客，要我不要客气。鹅肝酱的味道的确不错，牛扒我就不敢恭维了，韧哥做的都比它好些。
陶昱妩媚一笑，说这是这家唯一还能吃得下的东西。我这才发现，这里真是有些冷清。我问陶昱，这个地方东西又贵又难吃，为什么还愿意来？她道，因为这是有钱人的格调。
“你还真辛苦，大年初三就开始打工了。”
她已经放下刀叉，摸出一根烟点上。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她是丝毫不做作的。我偶尔也会跟她一起抽上一根，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
“过年的钱好赚。”
陶昱看着窗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道：“他……怎么样？”
“谁？”
“严钊。”
“还好。”
“哦，呵呵。”
陶昱轻轻地笑着，眼神里有些恬静。那是她看着那些男人，甚至是我们的时候，不曾流露过的。
“他还是一个人吗？”
“他从不说自己的事，我也不了解。”
陶昱端起咖啡，轻轻搅动。
“我们是高中同学，有三年没见过了。”她顿了一下，忽然看向我，“小泉，他是我的初恋呢！”
又是那种恬静，那种十三四岁女孩子才有的恬静。眼前的她，时尚的卷发，时尚的耳环，时尚的装容，那种恬静显得有些突兀。
“真没想到，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呢，他还是那么帅。”
“你……喜欢他？”
她笑着摇摇头，道：“谈不上喜欢，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
“他知道我们的关系，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不用，上次没看清，我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他——有点孤僻。”
“我知道。”
陶昱掐灭了手里的烟，再次看向窗外，不再说什么。忽然，她的眼神一滞，我顺着她望去，严钊正在对街的人行道上走着。
寒假结束了，全向瑞提前一个星期回到了学校，想约我出去玩，刚巧赶上月底，忙得没抽出空来。回学校收拾屋子那天，韧哥休息，非要开车送我过去。
“不用了，也没什么东西。”
“我还没去过A大。”
韧哥和海成的学习很好，两人都是毕业于本地的重点校F大，F大在国内有着响当当的名气，他们还都修了双学位，我上的A大跟F简直就是天与地的距离。
“有什么好看的？自然比不上F大。”
有车坐当然好，问题是他老人家的车要是开在A大里，实在太招摇了。最后，我还是没拗过他。不过他公司临时有事，他只是派他的助理过来，这个助理叫潘蒙，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你们老板很难相处吧？”
“不会，老板对我们很好。”
在车上，我与潘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据潘蒙讲，他给韧哥做事已经快三年了。韧哥在收买人心方面很有一套，舒妍姐在的时候曾对我说过，韧哥身边有一群这样的人，他们死心塌地地为韧哥卖命，绝对忠诚绝对团结，所以舒妍姐那件事才不至于为公司带来太大的损失。
这个潘蒙是其中之一，舒妍姐走后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他。这群人有点像过去那些忠心护主的死士，无论到什么时候，他们永远都将韧哥摆在第一位。
“夏小姐，您的宿舍应该怎么走？”
“顺着大路开，第四个路口左拐就行。”
韧哥吩咐了，他一定会把我送到门口。
“好了，谢谢你！”
“老板说要我一定帮您拿上去。”
女生宿舍，男生进入很麻烦。他接过我的包，去宿管那里登记，宿管问他跟我什么关系，他没搭理只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出去了。我只好说，他是我一远房亲戚，宿管气愤地探出头嚷道，不是直系亲属不得入内！他却只是问我在几楼。
娟子刚好在宿舍，我和她打了招呼，潘蒙把东西放下之后，问我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交待，我再次谢他，他便离开了。娟子问我他是谁，我说一远房亲戚，娟子说，长得真精神。
晚上，全向瑞叫我跟龚兆霆他们一块吃饭，晓菲也在，忽然提起下午潘蒙送我来学校的事情。我觉得怪好笑的，本姑娘长得又不丑，就算那潘蒙倾心于我也不过分吧？
“听娟子说，那个男人一直把你送到宿舍，而且长得挺好的。”晓菲笑着看着我。
“得了，再帅他也是亲戚啊，我的大美女！当着你的帅哥男朋友夸别人，也不脸红！”
说着，晓菲真的脸红了，她瞪了我一眼，我笑着看向龚兆霆，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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