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榛抓着栏杆低吟,“来人,来人啊。”
她喊了很久很久,有种绝望的意味在里边,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支撑不了那么久,她腹里还有死胎,她不能死在这里。
天牢里的狱卒是不允许搭理犯人的,因为这里关押的都是死囚,死了也就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喊了有多久,汗渍浸湿了双眼,疼痛带给了她无止境的倦意和不安。
——啪嗒
白靴停驻在跟前,她没有力气抬头。只是死死揪住来人的裤腿。
“救我,救我!”慕容榛语无伦次地哀求,“皇上不能杀我,他不能这么做!”
来人震颤了一瞬,眼见慕容榛的身子渐渐滑落。终于没了声息。
黑暗里,那身影俯身凑近慕容榛探她的鼻息。
呵呵,我很想看看你还有什么筹码。
她慕容榛有天大的胆子说出这样的话。
——皇上不能杀我。
——皇上不能杀我。
——皇上不能杀我。
“开门。”
“这……不合规矩!”
“皇上心里还念着慕容昭容,嘴上气甚了才犯了混。现在稍稍有些起色,人我先带去诊治,出了差池你们担当得起?”
“这……”
“立马放人!”
“是……”
其实慕容榛是否能活着出来,老天在看,人在做。
若不是今日她还有点用处,或许,李思思比早还早地掐死了她。
“你醒了。”罗素素在床的不远处沏着茶,她用一种宠辱不惊的口气陈述着事实,“你的婢女很争气,她已经把你爹所有的计划全盘托出。所以,准备为你爹收尸吧。”
慕容榛仿佛没有听到罗素素的话,单手抚摸着小腹。“太医来过了?”
“不,从民间找的云娘。太医我信不过。”是,太医是皇帝的人,难保有一天,他告诉皇帝,他的昭容,曾经有过身孕,甚至在不知何时,悄悄死去。
“谢谢。”慕容榛敛了眼皮,“能帮我,叫她们过来吗?”
罗素素抿茶,“进来吧。”
一早在门外等了很久的怀卿和瑾瑜进来的时候,泪湿了脸庞。
瑾瑜说:“小姐,我们不要再继续了,我们放弃吧。”
怀卿低声啜泣,“小姐!你会没命的!”
“你们在说什么啊!慕容榛,哪有那么容易死。”她淡然地说出另人心神安宁的话,“我,睡了多久?”
“三天。所以皇上在这三天内包抄慕容翔的所有步兵点,足够了。”
罗素素一直在强调她的父亲已落败的事实。
慕容榛扭身看着她,“娘娘不要忘了,是谁亲手推他下了深渊,不是别人,是我,是他长久以来就不待见的女儿。”
罗素素一惊,“你早就布下了这一步!”这陈述句来得正是时候,龙祁轩正想踏进里屋的腿又迈了回来,赵吉安哪知一波未平另一波又将兴起,真想堵住屋中所有人的嘴。
“是又如何?不以盈利为目的,我付出的一切该怎么算。”
慕容榛永远都是如何的波澜不惊,只有瑾瑜知道她现在的状况有多撕心裂肺。
小姐,连自己都瞒下去了,她竟然不知道小姐怀胎三月之久,她若是知道,也不会让她去拜访李思思,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吃的穿的,还是其他,只要人有心,再多的毒辣都是想得出的。
龙祁轩不是没有痛得感觉。他赶到天牢的时候,连牢房都已经被重新打扫过了,空气里隐约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那种味道让他想流泪,尽管,他是个男人。
那一脚,估计踹得不轻,内伤,是难免的了。
没关系,还有很长的时间,能让朕为你调理。
“我活下来了,瑾瑜。”
“是的,小姐,你活下来了。”
罗素素勾了勾唇,“当真不在意你的父亲?”
慕容榛滞住了,一字一顿地说:“他该死!”
于是,罗素素的笑靥僵住了,怀卿的瞳孔放大了,门外的龙祁轩面色沉了。
她果真还是那个恶毒的慕容榛不曾改变,古人似乎永远都只有那么两句动人却碎人心的呢喃。
“朕该拿你怎么办……如果不曾认识你,爱多好。”
赵吉安心下不忍,想出言安慰,龙祁轩抬手制止,回身就走。
等人一走远,慕容榛像松了口气般,蜷缩回床铺。
“小姐这又是何苦。”瑾瑜掖了掖她的背角,“皇上本可以不再怪罪于你。”
罗素素这才发觉,她又陪着慕容榛,演了完完整整一场戏!
你不仅对别人狠,你对自己更狠啊慕容榛!
“爹,李思思有孕了,皇上也没有按约来过我宫里待过,你快想想办法。”
慕容翔捋了捋胡子,“最捷径的办法,就是让她……生不成。”
“你是说……”慕容敏敏眼珠一转,“可是找谁做这个替罪羊呢?”
“自然,是慕容榛。”
“爹!”慕容敏敏一惊,“怎么能让榛儿做这种事!那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和猜忌的,弄不好,弄不好她还会死。”
“死?慕容榛是我的女儿,她有天大的本事活到现在就证明她没有那么容易死。况且,皇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可是爹,如果榛儿真万一出了什么事,以后在宫中,我由谁担着呢?”
慕容翔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不会久的。”
不会久的……慕容翔的眼睛放着欲望和野心的光芒,他会做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名地绝口不提。
如果当真成了功,慕容榛才是活不久了。
龙祁轩会杀了她,她的爹,也会杀了她。
所以,不是慕容翔死,就是慕容榛死。
慕容敏敏很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情况她再装好人也是来不及了。
她的妹妹,再回到过去纯真的年代。
于是她天天去给李思思作陪,她知道慕容榛不会等的,慕容榛比谁都爱皇上。
那一天,她也只是很顺地很顺地绊了她一脚,那个姿势很巧妙,李思思不会发现,龙祁轩不会发现,就连慕容榛,也不会发现。
她那么做了,是的,她真的那么做了。
可是当龙祁轩说三日后处斩的时候她又真的怕了。
慕容敏敏拼命哀求皇上放过慕容榛,原谅她的罪过。
她看见龙祁轩眼里满满的痛心,带着浓浓的失望,她知道,那种失望来自爱。
慕容榛被是被拖着出去了,她在疼。
可是慕容敏敏没有本事救她。
她在自己的宫室里祈祷,祈祷事态有些转还的余地。哪怕,要付出那么一点点的代价。
可是,慕容敏敏又错了。
那代价,就是慕容翔的命!她全家人的命!
李思思得知慕容榛被无罪释放又哭又闹,口口声声喊着皇上待人不公。
龙祁轩明知自己理亏答应她让她自己想一个责罚慕容榛的法子。
终究在深宫中的女人都不是笨人。
李思思伏在皇帝的肩头苦苦地笑,“皇上本应株连慕容丞相九族,既然皇上有心放过慕容昭容和淑妃,那就让她们送身生父母一程,让她们,监斩吧。”
监斩!慕容敏敏得到消息几乎昏死过去,李思思找到她,低声嘲笑,“你该谢谢慕容榛,是她亲手给了你送终的机会。”“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们一个两个都得睁眼瞧瞧慕容榛!她有多么阴险恶毒!”
李思思说的没错,一切的一切,都是慕容榛做的。
现如今慕容敏敏挽回不了任何却还想做无谓的挣扎,“皇上在哪,我想见他。”
“哟,怎么着,还想申冤啊,醒醒吧,慕容敏敏,过了明天,那慕容榛是有功,你可就不一样了,你只能守着冷宫,再也出不来了。”
“不,不是这样的。”慕容敏敏目无焦距呆呆地晃头。
等她再次清醒得时候,李思思已经走远了。
皇上不是在乎慕容榛么?为什么,还会同意李思思的请求?
原因太简单了,他也想看看,这个名为慕容榛的女人,到底有多少没心没肺。他龙祁轩爱上的,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慕容敏敏携着匕首疯了一般冲进元荣宫,伸手就砍正往坛子里注水的慕容榛。
慕容榛吓了一跳,来不及躲避,右手被生生划了一刀。
“为什么要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鲜血从慕容榛的指缝间溢出,慕容敏敏的瞳孔缩了缩,咣当一声,匕首掉了。
成不了气候的,就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慕容榛缓缓拾起匕首,递给她,慕容敏敏向后退了一步,慕容榛就向前进一步。
“你不要过来。”
慕容榛抬抬下巴,继续逼近。
“我叫你不要过来!”慕容敏敏大吼一声挥手甩掉了匕首,疯跑出元荣宫。
慕容榛细细盯着她的背影嗤笑,她以为,又是一个来害她的人,她也累,她也想好好睡一觉,可是如何才能让浮躁的心稍稍平复?
真的够了。剩下的,龙祁轩,请你准备自导自演吧,我慕容榛不想再奉陪了。
她一步一步,扶着手臂,回身里屋。
花间漓梦,相与蝴蝶,河湖已过草湿路。我以为,所有的种种都只是开端,不是最终。
路,是不停地,踩出来的。
后来的事情,慕容榛就不知道了。瑾瑜也受了伤,慕容翔的余党在追杀她。只是追到宫里,一并被龙祁轩根除了。
龙祁轩来过元荣宫两次,慕容榛对他的冷淡所有热都看在眼里。龙祁轩心里不快但却没有发作。如今的他放下面子来找慕容榛竟遭到冷眼,真的很想抽醒她,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不识抬举。可慕容榛也不是什么善主,她轻声道:“滚出去。”
普天之下,恐怕能对帝王这般大小眼的也只有慕容榛一个人了。
究竟是为什么呢?只要你认个错,朕就可以不追究,只要你求个情,你就可以不去监斩。为什么这样倔强,这样吸引朕的视线。
“你怎么还不滚。”慕容榛抬头,对上他的眸子。
龙祁轩发现这双眼睛竟然没有一丝生机,看着他,仿佛在看死物一般没有感情。
“你……”他想问出了什么事,但奇迹般闭嘴了。
因为,他觉得他是那个应该比谁都清楚原因,却最不清楚的人。
“好好休息。”他不知道除了这句话他还可以说些什么。明天就监斩了。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在为她的亲身父亲难过和心疼,就像现在的自己,为了慕容榛,胸口顿顿的疼。
龙祁轩走远了,慕容榛呼出一口热气,“瑾瑜!”
“在,小姐。”
“我们是不是准备……离开皇宫了?”
瑾瑜颤抖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姐,你能这么想,瑾瑜自当竭尽全力。”
“好,按我说的去做。”她呷茶。
瑾瑜出去了。慕容榛摸了摸被慕容敏敏划伤的手,几不可闻的喃喃:原来,都已经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
没有人能阻止野心的膨胀,哪怕有一天变了的欲望炸得他粉身碎骨,若是让他再重新选择一次,结局还是一模一样。
她还是太弱小弱小到风一吹,她的眼睛就会进沙,这一回,老天吹得可是南风,你拿什么挡住你的泪意。
——一曲梅花弄,满城绕梅香。你曾在这里许过亘古流长,最终,风一吹,碎了一地随风四走的薄凉。
慕容榛记得那个故事,记得那个叫阿梅的姑娘,记得她为爱人酿的梅酒。她曾经无数次幻想,她与爱人举杯饮酒的模样。恐怕再难以实现了。
她替最后一个坛子封上口才出门。
赵吉安接她的时候觉得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刹那间都会身形淡去,再也不回来了。
这个状况让他心慌,“昭容,您没事儿吧?”
慕容榛似乎才看到身边有人,顿了一瞬,“你是从何时陪在皇上身边的?”
“这个……皇上登基的第二年春天。”
“难怪……”慕容榛喃喃。
赵吉安跟在她的身后纳闷,怎么了?这不过是年份问题也有差错?
慕容榛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淡问,“你说,一场相遇原本蕴贮了无数暖意,却被一根针尖划得鲜血淋漓,染成她本不该拥有的颜色,那么,要不要继续下去。”
虽说是问,却不带一丝问的口吻。
赵吉安哽了又哽,“这个……真不好说。相遇原本就很美好,患得患失也只能怪已经相遇。无论结局多么悲惨,命定的事情,要想改变,代价,也就不言而喻了。”
慕容榛神色不变,“那如果,这场相遇,是蓄谋已久的重逢呢?”
“这……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如果是蓄谋已久,那么,慕容榛这颗心可是没有再留下的用处了。
慕容榛不再说话,拐角处看到了慕容敏敏,她的眼底充满了恨意和痛苦。“慕容榛,你真狠!”
“狠的人是我吗?姐姐,我只是个女人啊!你们为何要致我于死地呢?”
“我没有!”
“你有。姐姐,如果今日不是我翻出证据,爹一样是死,那个时候,你我都不能保全。可是现在不一样,你和我可以活下来。难道……你想跟着爹,去死吗?”慕容榛语速很慢,很能一字不落说进人的心坎。慕容敏敏,怕了。
“你真的,是慕容榛吗?”
她没有回答,抬眼看了看赵吉安,径自向前走去。
慕容敏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抬腿跟上。
一盅茶或一壶酒,便是有心,也得温上许久。今日慕容榛能如此完美地演绎,功力深不可测。
赵吉安打了个寒噤,假装未曾听过这谈话,实则心思早飘向龙祁轩,告诉他一五一十。
慕容榛能隐忍至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人们只道丞相是个人尽可夫的畜生,妄图莫权篡位的小人,今日他的两个女儿监斩,说不定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可是,所有人都在猜测为什么丞相的计划会败落,更有些眉目得散播慕容榛就是那个出卖亲身父亲的人。有人觉得她大义灭亲,却多数认为这么做丧尽天良。慕容翔是她的亲生父亲,株连九族,却唯独她和她的姐姐活下来了,为什么不死在一起。
慕容翔被带上斩头台的时候经过慕容榛,“妖女……是我慕容翔这辈子没有好好教导过你,你以为你和皇帝能好得了几时?”
“其实如果没有我,你现在早该坐在朝堂之上了。”慕容榛说了完全相反的话,“你知道,城东的那批死士为什么一夜之间全部叛离了吗?”“你……这不孝女!”
“不孝女?”慕容榛缓缓凑近慕容翔的耳根,“我不是你的女儿,慕容榛在三个月前已经过世了。”
慕容翔一口气上来,大声吼:“你不是我的女儿!”
士兵推他上台。
“你不是我的女儿!”
身边慕容敏敏开始抽泣,“爹!”
“她不是我的女儿!敏敏!”
“她不是我的女儿!”
此时此刻,又有谁会听他无力苍白的辩白。
“午时已到。”慕容榛低低地说出这四个字。
慕容敏敏顿时疯了一般想冲上去,“爹!爹啊!”
她哭得歇斯底里,慕容榛又幽幽说了三个字,“拦住她。”
人群中少数看好慕容榛的也渐渐出现了偏移。
“孽债啊!”人群中不知谁发出这么一声叹息便如洪水般止不住了。
慕容榛脸色苍白,赵吉安喊了一句斩,刽子手手起刀落。
“啊——爹!”慕容敏敏大喊一声昏死过去。
赵吉安看见慕容榛嘴唇泛紫,心下一惊,也不敢妄作推断。
慕容敏敏被抬下去了,慕容翔的脑袋一直滚到边缘,沿路拖出一条长长地血渍。
人们逐渐散去,慕容榛一晃一晃地起身,在赵吉安不解的眼神中,缓缓下跪。
对不起……原本我就不该活在当下,你的女儿救了我一命,是我害死你,所以,对不起。
赵吉安没有看见她的眼泪,却知道她在哭。
这个女人,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了。
远远地,她看见瑾瑜在几百米开外点了点头。她顺起眉目,回身对着赵吉安,“公公,我们回去吧。”
“天气转暖了。”慕容榛弯了弯唇。
瑾瑜应了一声也笑了,“可不,小姐我们不如放风筝?”
“风波刚过,不要再添乱了!”怀卿进门,端了水果进来。
此时的怀卿学成一半的武功,稍稍有了些底气。
慕容榛挑眉,“皇上最近怎么样?”
“丞相死了之后新一批秀女刚入宫,皇上想请小姐一同去选三甲,前日赵吉安被瑾瑜遣回了,估摸这会儿李贵妃陪着皇上吧。”
秀女……慕容榛斟酌了一下,“瑾瑜去打探一下,新秀女一落入三甲就让给我她们的背景。
“是,小姐。”
怀卿扁嘴,“奴婢还以为小姐已经不在意皇上了。”
“在意不在意又有什么所谓,按辈分我也只是个妾,皇上对李思思有别样的感情,皇后的位置就是没有孩子也稳坐了。”
“小姐说到底就是记得那个孩子!”
慕容榛似乎被戳中心事,顿时没了声音。
瑾瑜见机在她耳根说了两句,慕容榛双眸一亮。
“却是忘了此事了。容七怎么说。”
“容七说过两天他会让段三千亲自混进宫来,到时候,小姐只要候着时机就成。”
“恩,不会再有什么差错了吧。”
瑾瑜胸口一窒,明白慕容榛已经在怕了,从前她是决不会再多过问这么一句。
“是的。容七已经证实了李思思和段三千有染。”
怀卿听出个大概,“这……贵妃娘娘她,以不洁之身侍君?”
“嘘——”慕容榛食指点在唇间,“我怎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呢?”
她李思思,也不过是只扑蝶,该倒了。
“哎哟,小姐!你怎么把女戒抄完了?”怀卿惊异地发现书桌上一摞的女戒手抄版。
瑾瑜笑了,“你忘了,虽说判了小姐无心之过,但禁足的惩罚有令在先,皇上罚小姐抄女戒二十遍。”
“二十遍!小姐这种事叫奴婢和瑾瑜做就可以了!”
慕容榛无奈地抚额角,“你能有我这么早起床吗?”
“啊!”怀卿止住了,“也对,小姐白天很早起的。”
瑾瑜嗤了一声,“早什么,大好的觉不睡,起来抄什么女戒!”
“是是是!瑾瑜教训的是。”慕容榛淡笑,“来,再给我磨点磨。”
瑾瑜一边磨一边说:“小姐,奴婢似乎从来不记得您会写字的,从前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上次被李贵妃欺负后就换了个人似的。”
“是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会写字了呢……”慕容榛喃喃。
“字这东西很难练,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练不久……”瑾瑜突然止住了口,连怀卿都变了脸色。
慕容榛知道她们开始怀疑,也没有很大的反应。
“你们心中想的,猜的,全部是事实。”她的手腕一笔一划勾勒着文字,神情专注没有一丝裂痕。
那么,这全部的全部就说得通了。
两人很是识相地没有接话,怀卿是不敢,瑾瑜,是不能。
无论如何她们都离不开慕容榛,这是目前她们生存的唯一信仰。
一旦跟从,就是永久。瑾瑜此刻很庆幸,她的主子是眼前这位女子。
“皇上驾到!”
慕容榛手一抖划花了。她起身走出里间,看到龙祁轩正兴冲冲想往里边走。
“皇上最近似乎很闲。”
龙祁轩抖抖眉毛,一把拥住了慕容榛。
头深深埋在她的脖颈,不肯出来。
慕容榛知道皇帝又是有什么地方不开心了,反手抚着他的背。
“榛儿,朕好想你……”
“有多想?”
皇帝哪里猜得到慕容榛还会回他的话,当下欣喜过望。
“朕知道错了……朕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龙祁轩的眸子亮晶晶的。
慕容榛这才发现眼前的人儿整整瘦了一圈。
“没有好好吃饭?”
“是啊是啊,茶不思饭不想。”
慕容榛眸光一凛,“博取臣妾的可怜?”
“没,没有。”龙祁轩抱紧了慕容榛,深深嗅了嗅她发丝的味道。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想到前些日子,他还是有些许的害怕,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失去她了。
慕容榛身体僵硬了很久,“皇上。”
“叫朕祁轩。”
额角划汗,慕容榛再忍不住推开了龙祁轩,“臣妾该吃午餐了。”
“朕陪你。”龙祁轩也不恼,笑嘻嘻让赵吉安传膳。
赵吉安一抹脸,完了,小皇帝对慕容榛完全不能招架,又陷进去了。
嘿,他就是想不通了,一个堂堂九五至尊,在慕容榛面前怎么就这么孩子呢!难道慕容榛就是上天派来降服这祖宗的?
“赵公公。”慕容榛唤了一声。
赵吉安应了一声,拭去前额的汗水。
“把皇上领回去吧,我这儿不收有的没的。”
“这……”他抬头看着龙祁轩,只见小皇帝冲他一使眼色。他心神领会出去了。
慕容榛:“……”
“榛儿……”
“……”
“榛儿。”
“……”
“榛儿!”
“皇上何事吩咐。”
龙祁轩顿时又歇了菜一般闷闷。
“榛儿要怎样才能原谅朕。”
“皇上说笑了,哪有妃子原谅皇上的,自是皇上不生气了才好。”
龙祁轩几时这样低声下气求过人家,心里万分委屈。
慕容榛玩也玩够了,咳嗽一声,“臣妾吃饱了,想去赏赏花,不知皇上是否愿意同臣妾前去赏花?”
龙祁轩乍一听,乐了,“自然是要的。”
他揽过慕容榛的腰,欢天喜地地出去了。躲在门后的赵吉安为自己的主子不平,人都欺负的老虎头上的,皇帝竟然还不为所动。
“赵公公,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呢?”怀卿双手叉着腰,看着赵吉安。
这元荣宫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善主。他颔腰慌忙出去了,瑾瑜有些无趣,说:“我出宫一趟,小姐回来就说我办事去了。”
“恩,你自己当心。”
怀卿瞅了瞅赵吉安离开的背影又瞧瞧瑾瑜的,努努嘴,进屋了。
龙祁轩现在环着慕容榛好不惬意。
“榛儿不生朕的气了?”
慕容榛没有回话,龙祁轩悻悻摸摸鼻子。
过了许久,慕容榛对上他的眸子,说:“如果你那个时候没有踢我,那该多好。”
龙祁轩胸口一窒,唇角开始苦涩,明知她不是故意,明知她身子虚弱,明知她倔强地不肯认输……怎么就踢了她一脚呢。
慕容榛知道他想到的无非就是内疚的记忆,只是他不知道,那一脚他失去了什么,他害慕容榛失去了什么。“也仅仅是如果而已。”慕容榛接了话,“臣妾暂时不想住在元荣宫。”
龙祁轩心脏位置疼了有疼,“榛儿今夜到朕那里住吧。过了今夜,朕许你德妃的位置。”
“没有那个必要。”慕容榛勾唇,“臣妾以为皇上一直都知道臣妾想要什么。”
朕……不知道。龙祁轩说不出口,他想别过头忽略这个话题,只是下一秒,慕容榛扳过他的头,薄唇正吻在慕容榛的唇上。
赵吉安蹲在树丛里差点破功,在心里喊了句,干得好啊!“喂,看什么呢。”
“别吵,没看我忙着呢!”赵吉安骂了一句,转头看来人,“六,六王爷!”
“嘘——”龙清玄蹲身在他的旁边,也静静地看着。
远处的龙祁轩拥紧了慕容榛。
“榛儿,朕会对你好,相信朕,好不好……”
慕容榛蜷缩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