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长摆拖过清晨薄雾里的小石桥,细流穿城而过,太阳渐起,聚着波光的水面煞是喜人。
顾倾言低头向桥下探去,那水中的人儿却皱起了眉,也不知是不喜水还是不喜自己现时模样。
顾倾言变了模样,她胖了些,两颊生出些肉来。女子自古就是爱美的,可这过了唐朝若非是些蛮夷之地似胖的就不那么受欢迎了。
细数这逃婚的数月,与其说逃婚,更像那游山玩水。藏匿深闺的幽怨琴声,何时如此欢悦?
一串笑,一串——冰糖葫芦。
她的怒,扫着来往过客,看上去到是个泼辣女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但是在心中化作一股浓浓的委屈,她就很生气。愈生气,愈委屈,气质只道是城中那数个悲伤寡妇才有。乍一看就成了哪家女子要寻着千刀万剐的负心汉去!有人的地方从来不缺热闹,不一会就远远吊着一群好事的,可也只敢远远吊着,怕触着顾倾言的眉头。从东三街带到小西堂口,直到说书铺里,真是好不威风。
可见那只容三排长椅,顾倾言又踌躇了。不是怕了,只是前数十年学的礼法作祟,深到骨子里的大家闺秀,剔不出来,就算会忘,又岂是这数月风尘磨去的。她想了想,平静下的怒容浮现脸上:“那该死的小子竟敢对小姐我这般无礼,气煞我也!”顾倾言在心里恶狠狠的道。
走过那三尺讲台,双手一挥,大步迈过门槛,朗声道:“这家主人何在,不管你是长是幼总得下来见上我这一面。”说完,顾倾言还得意洋洋的称赞了自己一句。
铺子外边,众人一阵目瞪口呆,其实顾倾言这番做派也只是两三日前学来的,当时一魁梧男子挡在客栈前,一人喝定大堂都有人,喝的店家低声下气来赔礼。顾倾言此时学了过来到时有些不伦不类了。
顾倾言可不懂这些,望着铺子外边一个个呆若木鸡的身影,甚是得意,继续叫喊着,只是这一次少了怒意,多了得意。
话说这小铺二楼别间里,那少年将一只麻布口袋系于身上,颠了颠,翻身过窗上房,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一丝停顿,混着顾倾言的呼喊却不知怎么凭白生出一股狼狈之意。那意思就很明白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此时一街民众正簇拥着看热闹,自然没人理会这猫着腰快速穿巷而过的“小贼”,就算有,也不知糊着几块泥巴的小娃拖沓这步子乱跑,奶声奶气的惊叫一声:“啊,好厉害。”
顾倾言正在兴头上,也感觉事情好像不对,蹭蹭上楼才发现一地零落物品,自己的所作所为大概都是被别人看着,可顾倾言也笑不出来了,叫不出来了。即使她到现在还依旧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威风凛凛。
“该死的,的,的贼人。”顾倾言这才想起她完全不知道对方叫什么,所以即便是骂,也骂不出什么。唯一要说能做的,就只是在这小楼里跺几声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