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守在病床边,眼睛红彤彤的,看着骆言珂一下子黯然的面孔,心里很不好受,若不是自己,他或许就不会遭受这些。脑海里还是昨天两个人面对面的场景,再见便是这样的光景。他的眼睛还有些浮肿,萧潇知道,他昨晚定是哭过,一想到他那么坚强的人流泪,萧潇的心就更痛了。送来的时候,抢救的一个护士将“心海”交给萧潇,“他手里紧紧握着这个项链,直到后来才松开,我想应该交给你。”萧潇听到这话,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
“他身上的伤都能够恢复,先观察几天吧,等病人醒过来就什么都好了。”医生如实说道,“但是你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醒不过来……”
萧潇点点头,“谢谢你了,医生。”
一连五天,萧潇都在医院陪着骆言珂,李明月跟泰德每天都来看望,泰德的态度很不好,毕竟骆言珂是他的恩人,现在弄成这样,他没办法去对萧潇友善,所以每次都是看完了骆言珂之后就回到车里了。李明月每次来都带了点萧潇爱吃的,同样也期盼着骆先生能够醒过来,可现实的情况不容乐观,已经五天多了,也没有苏醒的动静。
“萧小姐,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两天吧,先生这儿,有我来照看着。”李明月很是心疼萧潇。
可萧潇还是摇头,“我要在这儿陪着他,我不累,明月阿姨,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走的。”
李明月只能叹气,不再强求。
住院半个月,骆言珂都没有醒过来。萧潇的着急情况可见一斑,而医生的诊断有如晴天霹雳,“他的内伤已经无大碍,外伤回去也可疗养。”
“那为什么他还没有醒过来?”
“他的脑中并没有血块压迫神经,能不能够醒来,只能看病人自己的意愿了……”
萧潇知道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从那一天起,萧潇就觉得自己的眼泪没有停过,他要成为植物人了。
杨墨挂上电话,他深深了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来。这一次,是真的断了所有的念想。因为他争不过一个植物人。他将当年骆言珂跟布朗回美国前,给萧潇住处投递的一封信还给了萧潇,当时自己冲动使然,截下了这封信没有给萧潇看。现在想来,其实命运已经全部安排好了的。该退场的,是他自己。
安平云抱着女儿小悦在沙发上陪着新买的一只美国短毛猫逗玩,知道这样的消息,叹了口气,有些感情强求不得,有些感情上天注定,但也有些感情,总会一波三折。他该庆幸,现在的自己拥有这样美好幸福的家庭。
远在另一边的Mathea在听到Henry说的关于Loaka的事后,眼泪忍不住还是掉了下来,你要的就是这些吗?你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Henry,你把该做的都处理好,这是我能够为他最后能做的一点事情了。”因为骆言珂的一些心软,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会帮他解决掉所有的隐患。
“知道了,小姐。”
曾经那么高傲的Loaka,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Mathea摇着头笑,这就是你要的,这就是你还给我的……隔天,Mathea差人往那不勒斯萧潇的住处送了封信,以及一些Loaka之前办理的文件,她再也没有那个勇气去看一眼Loaka了,于萧潇,最好的方式就是再也不见。
萧潇收到Mathea的信纸,上面写着所有她想说的,还有骆言珂所做的一切:Loaka抛弃了一切荣耀与财富,他现在一无所有,拉莫尔的财产他一分没拿,早先他就将那不勒斯的住处冠于你的名义之下了,所以这幢房子现在是你的,他什么也没有了。萧潇,你知道吗?每天,他都会看着蓝宝石项链发呆一个小时,他做任何事情想到的都是你,他爱过的人,只有你。
合上信纸,看着那些合同材料,将它们锁进了柜子里。她将骆言珂接回了住处静养照顾,医生虽然意思是骆言珂暂时是植物人了,可是苏醒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所以萧潇愿意等,愿意陪着他。
父母那边萧潇依然还是瞒着,就说是深造延期,因为她知道家人是不会同意的。每天,就这么照顾着他,期盼着他在某一天醒过来,而泰德跟李明月也不愿离开,四个人相互照应着。后来,因为少了骆言珂以往的经济来源,萧潇便重新开始为安诺画设计,李明月与泰德也相应找到了工作,撑起了整个生活。
握着骆言珂的手,萧潇每天都会花上很多时间来跟骆言珂说说话,而大多数都在讲那好几本画册上的故事。
翻开一页讲一个故事,从第一张画像说起,那还是当初的那个雷雨天的事情,画像上的人物是骆言珂的侧脸,一颗鲜红的泪痣很是显眼。然后好多张都是他们热恋时在那不勒斯发生的种种事情,譬如萧潇凭着记忆将那次骆言珂寻不到她着急的神色画了下来,更重要的是他眼眶中饱含的泪水。
“这一张,是那次我发烧的时候,隐约中看到有一双手,在为我量体温喂我喝水,我知道是你,可我依然还在气你,所以病好了也没怎么和你说话。记得那个早上,明月阿姨还跟我说,你整宿都没睡觉,我也发现了,因为你的眼睛下面都有点青了。”第五个月的时候,萧潇坐在床边,静静地说道,泪水盈满了眼眶,却忍着没有落下来,“你为什么老是把话憋在心里呢?要是说出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别扭了,对不对?”
床上的骆言珂没有回应,消瘦的脸庞失去了原来的光彩。
“这张,是那次你带我去电影院,虽然后来回来后你还发火了,但是我一直记得,你看电影的时候,那专注而又认真的眼神。对了,还有这张,我画的洋桔梗,看不出来吧?因为都成干花了。那一次,我赌气,让明月阿姨全部都扔了,可是你知道吗?我后来偷偷地去垃圾桶捡回来了一枝,现在还在抽屉里收着。”这是第七个月的时候,萧潇坐在一旁翻着画册,午后的阳光投射了进来,暖洋洋的很是舒服,那不勒斯的夏天也快临近了。
骆言珂依然没有给予萧潇任何回应。
“看,’心海‘我现在一直戴着呢。”趴在床头,萧潇看着骆言珂说道,“对了,爸妈又在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言珂……醒醒好吗?你醒来了,我们就一起回去,我会跟爸妈说,这是我男朋友,你还没见过我爸妈呢,不过你那么优秀,我爸妈一定会喜欢你的,言珂……醒醒好吗……”萧潇趴着趴着便睡着了,这是第258天。
床边的手指动了一下,骆言珂的眼角竟第一次淌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