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着公文包，盯着大厦转角已经快消失的背影看了几秒，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沈丹妮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裤配着上半身洗的看不出颜色的T恤进了一家酒吧，靳琛在酒吧门口站了一会儿，盯着招牌皱了皱眉，隔着大门看到舞池里面疯狂扭动肢体的人群，还有冲破耳膜的躁动音乐。
靳琛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抬腿走了进去，沿路都是穿着暴露的女人，挽着男人们的胳膊，或者三三两两聚作一团对着人群中指指点点，大笑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
大概在人群中找了十分钟，明明看见她进来了，但是怎么都找不到，酒吧里面的驻场歌手刚上台，是个染着红头发的女孩子，画着浓重的烟熏妆，眉眼有些东方气质，暗红色的嘴唇吐出金属质感的音符，倒是让靳琛一时之间听的痴迷。
难得一遇的摇滚嗓音，还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要不是忙着找沈丹妮，他一定点一杯酒在吧台等她唱完全场。
沈丹妮就像消失了一样，找遍了整个酒吧都没看到那个破洞牛仔裤略有些邋遢的身影，就在靳琛打算离开的时候，驻唱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一声尖叫，还有愤怒的叫骂。
“王八蛋，你放开我，我不是小姐。”
沈丹妮的声音，略有些暗哑，靳琛几乎想到没想就冲进了人群中，一拳将金发男人揍离了沈丹妮身旁，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用一口地道的英语骂他。
靳琛冷冷地瞥了那男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拽着沈丹妮的胳膊离开了酒吧。
“你在这儿干什么？为挣钱还是为什么？”
沈丹妮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刚刚那一声尖叫已经用尽了所有清醒的意识，这会儿跟一滩烂泥一样靠在靳琛身上，一副随时都能吐他一身的样子。
听到靳琛质问她，她很不服气地推了他一把，“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种人，根本不懂生活的艰难，一天到晚就知道说风凉话。”
靳琛眼底升起一丝不悦，毫不客气地伸手把她推进了车里，也不知道她自己带没带证件，没有证件没办法去酒店，F国的夜间的巡查比较严重，被抓到深夜醉酒的人一般直接送进警察局呆一晚上，靳琛只能把她带回家。
好在沈丹妮酒品还行，扛回家之后扔到客房床上就直接睡了，靳琛思前想后，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此时已经是凌晨，电话响了很久那头才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靳琛完全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那人睡眼惺忪的样子，一双熬夜通红的眼睛散发的嗜血的光芒，如果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他几乎能把自己撕碎。
“我托朋友查了丹妮的资料，才知道她是孤儿，没接收学校的贫困生资助，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一个人打工挣钱赚的，每天晚上在酒吧驻唱，我的课都是早上第一节，所以她上课的时候总是会打瞌睡。”
沉暮心凝眸看着面前的靳琛，昏黄的灯光下，他微微低着头，眉头微微皱起，思绪飘得有些远，似乎把沉暮心当成了树洞一样的存在，也不需要她评价或者回应什么，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
此时，市区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层餐厅，封世航比原先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解下了西装前面的一颗扣子，优雅的坐在了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一张俊美的脸一如既往的带着一丝凉意，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大约五分钟之后，沈丹妮踩着牛皮短靴从餐厅门口走过来，一张精致雪白的脸被墨镜遮住了大半，穿了一身夺目的红色工装风衣，栗棕色的卷发披散在肩头，在看到封世航的一瞬间，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剧组有事，你等久了吧？”她伸手拿下墨镜，露出一双潋滟的眼眸，带着莫名的挑逗意味。
封世航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低头，伸手拿过桌上的白开水杯子，沉声道，“五分钟前，我刚到，没等多久。”
说完这句话，他抿了一口水，眉宇间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对于封世航冷淡的态度，沈丹妮微微有些尴尬，干笑了一声，脱下了红色的风衣递给服务生，露出里面时装周最新款米色蕾丝限量款包臀裙，后背开着V字高叉露出后背柔美流畅的线条。
“吃点什么？”封世航把菜单推到沈丹妮面前。
沈丹妮却只是扫了一眼菜单，“随意吧，跟你一样就行。”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打量着封世航的神色，波澜不惊的表情让她有些失望。
服务生走后，封世航正襟危坐道，“关于我助理上次跟你提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到环亚新成立的子公司来，带新人的同时推自己的新戏和专辑，一举两得，名利双收的事情。”
沈丹妮有些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世航，我们之间，可以不用这么生疏客套，现在我们连朋友都不算是么？”
封世航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漠，有一丝丝飘远的情绪，但一闪而逝，“你对合约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环亚会酌情考虑。”
“够了。”沈丹妮声音大了一些，眼神中非常不满，“世航，你没必要这么故意客套疏远，我对你没有想法，我离婚跟你没有关系，合约的事情我会考虑，但是这顿饭，能不能当成是朋友聚餐，好好吃完，不谈公事，嗯？”
闻言，封世航眼神松动了一些，点了点头。
当年在F国念书的第一年，最先认识的就是沈丹妮，在同一家酒店后厨打过工，后来又在酒吧里面遇到，他在酒吧干了一年多的调酒师，她是驻唱歌手，虽说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见面点头的交情也算是他人生里面不可多得的交情了。
“要不是我跟阿琛离了婚，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了，这么多年了，你明明隔一段时间会回来一趟，每次聚会都不愿意见我，知道有我在就绝对不来，你到底躲着我什么？”沈丹妮追问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期待。
此时，服务生来上菜，把盘子都摆好之后，封世航淡淡道，“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躲着我？”沈丹妮疑惑道。
封世航点了点头，他的确是没有躲着，他向来觉得没必要，至于沈丹妮说的这种好几年的聚会都没打过照面，恐怕是某位醋坛子翻了，故意安排的吧，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哪场聚会沈丹妮要参加的。
服务生送来两瓶红酒，是封世航的藏品，他从口袋里面拿出笔签了字，沈丹妮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那只价值不菲的限量版派克钢笔，微微愣了愣。
“这么多年，你还是用这支笔？”
当年要不是因为这支笔，他们也不会相识，她年轻气盛，不小心弄坏了他的笔，他倒是没跟她发脾气，盯着摔坏的笔看了很久，最后一把扔进了垃圾桶，表情是她未曾见过的决绝，后来她把笔带去修理，好不容易修好了，他也没说什么，收了回去，之后两个人才慢慢有了往来。
这支笔代表的是两人当年的牵绊，他还留着，代表什么？
封世航签完字，把笔收进了口袋，沉声道，“习惯。”
他习惯用这支笔，从某人当年把这支笔送他的时候开始，就算最初那只有些磨损了，他还是习惯用这个牌子这个型号，后来辗转了很多地方才买到一模一样的一只。
红酒杯上纤细白皙的手指有些紧绷，几乎要把杯壁捏碎一样，沈丹妮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心里想说的那句话咽了下去，她正色道，“世航，合同我会签，具体的事情李姐会去交涉，没什么大问题。”
既然他心里还有她，那很多事情就好办了，先到他身边才是最重要的，来日方长的，她不信没有机会。
封世航倒酒的姿势微微一滞，然后瞬间恢复如常，淡淡点了点头，“嗯。”
“除了合同的事情，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能不能陪我回学校转转？”
“不行。”封世航抬眸盯着她看了一眼，拒绝的很果断，不容置喙，“我晚上有事。”
沈丹妮眼中闪过淡淡的失落，后又追问道，“不是今晚，明天，明天下午行不行？”
封世航抿了一口红酒修长的手指摁在红酒杯杯底上，沉思了一会儿，想到事情还没有说清楚，点了点头。
“正好，我有事情要跟院长谈。”封世航沉声道。
沈丹妮眼中闪过高兴的神色，F大是她跟封世航的回忆，要是能一起回去一趟，封世航会很怀念以前的他们吧，以前一起吃饭上课的时候。
…….
郊区的临湖庄园别墅里面，就着微暗的昏黄灯光，靳琛讲完了自己跟沈丹妮认识的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