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朦胧间,君逸微睁开眼。原本还是当空照的太阳早已西斜,昏黄的余晖洒下来,将君逸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裘衣,该不会是……
她一把抓起裘衣往屋内跑,激动地喊着:“师傅!师傅!你终于醒……”在她看见双眼紧闭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人时,声音一下就止住了。原来……师傅还没有醒,不是师傅啊……
她原本在云端的心一下子就坠入谷底,失望充斥着她的心房。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味,是瓣连兰草的浅香。她一瞬间就无法思考了,是……他?他怎么会来?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他为什么要来?
脑海中涌现一大堆的问题,却找不到答案。
云臻……我那么努力去忘记你,为什么你要再出现?
心房暗涌的情绪终于还是抵挡不住爆发了,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那么久都不见师傅有苏醒的迹象,也许是他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那些委屈,那些郁闷,那些难过统统都抑制不住,如同开了闸的水全部涌出来,将她生生淹没。
她紧紧攥着那件裘衣,身体微微颤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走到窗棂前,狠狠地将那件裘衣扔了出去,连同对他泛起涟漪的那份心情,一同扔了出去。
既然决定要忘记,那就干干净净斩断所有情绪好了。君逸你要知道,他不会是你往后生活里的人,绝不会是。
……
日子还是在君逸上山采药,熬药中安安静静流淌过。天也越来越冷,林间的树叶脱了一大半,独留下光秃秃的树干迎风摇曳。溪水依旧潺潺,却不再如夏日般温和,冰冷刺骨让人难以忍耐。
那天君逸在溪边浣洗衣物,原本白皙柔嫩的手变得通红,茧子也渐渐出现在君逸的指尖,天气寒冷,冷风刮过,阴冷得让她不住的颤抖,她不得不裹紧身上的衣服,搓了搓冻红的手,继续浣洗。
已是离开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师傅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但气色却比刚出来时润多了,她常常在师傅床前同他说些话,但总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云臻,她才发现自己的记忆里除了同师傅的记忆外,满满的全是她同他在一起的回忆。
每到这个时候,她便会黯然地离开。坐在屋外的秋千上,望着漫天的繁星发呆。被她扔出的那件裘衣早已不见了踪影,大抵是被他拿回去了吧。那次之后,她没再见过云臻,而云臻也没再留下过任何东西,他之后到底来没来过,君逸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坐在秋千上,内心隐隐期盼着什么,或许……是在等某个人出现吧。
思绪漂浮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捣衣杵打着衣裳,却没发现衣裳早已随着溪流漂到了远处,而她还是目光呆滞着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不远处的人瞧着她这副模样,微微叹了口气,放轻脚步走上前,将水里的那件衣裳捞起,冰冷的水让他不禁心疼得望着那个瘦弱的女子。
君逸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夺走了自己手里的捣衣杵,她愣愣地望着那个站在自己跟前高大的身影,因为背着阳光,她看不清他的脸,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耳畔却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么低沉却那么温柔:“衣裳都漂那么远了,你在想什么?”云臻说着弯腰将那件衣裳放入一旁的木盆里,将蹲着的她拉了起来。
蹲的时间久了,她的双腿早就发麻,一时间没有站稳向后摔去,然而云臻的大手早已将她拉入怀中,稳稳地扶住了她。
瓣连兰草的清香一下子充盈在她的鼻尖,那么熟悉。君逸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房传来有力的心跳声,原本平静的内心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云臻见她不回答,便又低声问了一遍:“想什么那么出神?嗯?”说着,理了理君逸凌乱的长发,从袖间掏出一只木簪,将君逸些许青丝绾起。
“嗯,这样就好看多了。”他兀自说着,眼里满是柔情。这只木簪是他着便服从京城到山间来看她时路过恰巧看见的,觉着很是好看,也很适合她,便买了下来。木簪的末端雕着兰花,垂着几颗透明的珠子,玲珑小巧却给君逸添了几分灵气。
这时的她才反应过来,用力地推着云臻,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而云臻却越抱越紧,不肯松开半分。
他低下头,嗅着从君逸发间飘来的清香,凑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小晚,我想你了。很想。”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思念和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