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璟雯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看着他的后脑勺，忍不住浅浅的笑了笑，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他横在眼前的手臂，像铁栏杆似地，抓着特别有安全感。
卓璟雯的母亲这墓穴设的有点高，这山路杂草丛生，树木茂密，也没个完整的道路。这么多年了，卓璟雯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母亲那边的亲戚，他们早就已经不来往了，卓璟雯对他们也没什么印象。所以，这里除了她卓璟雯会来，几乎是没人会过来的，好在附近有几处坟头，到了中间的时候，就能看到被人踩出来的小道了。
只是周遭的枝桠依旧纵横交错着，卓璟雯人比较矮，再加上前面又个子高的挡着，倒也没什么阻碍，就是辛苦乔褚，要走在前面替她扫平一切阻碍，还他妈是徒手的！
两人走至山脚，乔褚才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眉心微微蹙着，瞪了卓璟雯一眼，说：“你怎么不早说是这样的路！”
“这个不用说也看的出来啊。”
乔褚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去了附近的池子洗了洗手。如果早知道上面都没什么路了，总可以砸村子里花钱雇个人，帮忙砍一下两边的草木啊。真是个蠢笨的女人！
之后，卓璟雯还带着乔褚去了属于她家的那一块空地，用黄色的砖头累着，她没过去，只是伸手指了指，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后来老妈带着我去了城里。再后来回来，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家里就着火了，然后就把唯一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家给烧干净了，当时只剩下一堆木炭了，现在索性是什么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这块地现在被谁占去了。”卓璟雯看着那一堆黄色的砖头发呆。
乔褚只用余光默默的扫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那堆黄色的砖，并未开口说话。
那天，卓璟雯较有兴致的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其实她对这个村子的记忆很淡，脑子里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影子，而且过了那么多年了，这村子里的环境早就已经不能跟过去比了。
乔褚双手背在身后跟着，良久，才忍不住问道：“卓璟雯，你是打算以后住回来吗？现在就开始考察地形了。”
“没想过，对于这里我也是陌生的，世界那么大，可惜了，没有一处是我卓璟雯的家。现在去哪儿都无所谓，其实还蛮想出去走走的，到处看看。不过，应该是没机会了。”她停下脚步，站在道路中间，转过头去看他。
见她停住了，乔褚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他倒是也忍不住，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只一刹那，又板起了脸孔，往前走了几步，与她并肩。轻轻点了点头，说：“这倒是，你又没钱，想去也去不了。”
卓璟雯没说话，目视前方，继续往前走。
“或者你可以跟我来交易，出去一次，二十件，但必须在我空闲的时候，我跟你一块去，防止你跑了。”这最后五个字是当即补上去的。
卓璟雯只侧头看了他一眼，并没说好，或者不好。
晚上，他们开车回了市区，在酒店附近找了家餐厅，解决了晚餐。车子开过城市广场的时候，乔褚停了下来，说是饭后散散步。
然后，两个人，大冷的天气，在偌大的城市广场散步，周遭跟他们一样散步的人，寥寥无几，毕竟天气还蛮冷的，这种日子应该要走亲戚，就是要出来活动，也没那么早。
卓璟雯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死都不肯拿出来，广场上风还大，她披散着的头发都被吹得乱七八糟的。脖子里呼呼灌进了冷风，正当她想提议回去的时候，乔褚忽然伸出了手，用命令式的口吻，说：“手给我。”
“干什么？”她表示很不情愿，也不想。
“我手冷啊，看你一直捂在口袋里，一定很热，拿过来让我暖暖。”他说的理所当然，简直就是心理有问题！
卓璟雯真的很不想理他，可碍于本子上越来越多的数字，她只好用手臂撞了他一下，说：“你自己不是有口袋吗，别把爪子拿出来晃，就不会冷了。”
乔褚轻轻的挑了一下眉头，眯了眯眼睛，停下了脚步，侧头看着她，摊开的手掌依旧举在那里，一动不动，问：“给不给？”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被一个人吃的死死的，连反抗都反抗不得。卓璟雯的小手攥成了拳，看了他的手掌一眼，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伸出了自己的爪子，还没伸过去，就被乔褚一把紧紧的攥在了手心之中。
然后一起放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一瞬间拉近了不少，那晚，他们把城市广场的角角落落都走遍了，握在一块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回了酒店，乔褚就直接把她推进了卫生间。
夜深人静的时候，乔褚侧着身侧，半倚在床头，房间里很暗，也非常安静，仅开着的暖气发出很轻微的声音。他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卓璟雯的头上，蹙着眉头，幽深的眸子一直紧紧的盯着卓璟雯的脸，看着她睡觉的模样。
这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一会浅笑，一会满脸愁容，浓密的眉毛，一会蹙起一会松开，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许久，他忽然低头，在她的眉心上轻轻一碰，这个动作他维持了好一会。卓璟雯原本闭着的嘴，忽然抿了一下，随后又迅速的松开了。
第二天，他们退了房，在卓璟雯的指引下，乔褚开着车子，到了那幢筒子楼前。停下车子的时候，乔褚问了一句，“这就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是啊，准确的说，是十岁之前住的地方，我跟我妈在这里住了好几年。”
随后，两人便下了车子，乔褚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大堆的补品，上楼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他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然而，说完这句，他就后悔了，只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卓璟雯听的很清楚，恰好那个时候已经到了门前，脸上的表情有些僵，却还是转头冲着他笑了笑，说：“到了。”直接将刚才那句话给忽略了。
此时此刻，两人都绷着，其实心境是一样的。乔褚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天，他们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回应，一直到有人下来的时候，才知道，这这一户人，在前几天的时候，就搬走了。当时，卓璟雯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丝细小的变化，但很快就被她用微笑遮掩了。
她说：“我忘记应该向顾东笙要个电话的，这下让你白跑了一趟。”
“嗯，那回去吧。”对于梁辛，无论他对于刚才卓璟雯那一瞬的表情变化有多么不爽，他也没办法生气，只能就此强压在心里，忍着。
回C市的路上，整整三个小时，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一路上，乔褚也没做任何停留，在高速公路上连续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子。至于速度嘛，不用说，他当时心里有多不爽，速度就多快。
这四个个小时里，其中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是因为乔褚一个没注意，直到卓璟雯发现，出声提醒的时候，车子飞快的从C市最后一个过了下高速的通道驶过了，并直接飞驰着去了临近C市的城市。
当时，乔褚的脾气还特爆，皱着眉说：“你早干嘛去了！”
这么来来回回的整，不但是浪费了时间，也浪费了钱，浪费了汽油。而且，连着开了四个小时的快车，乔褚都无法排遣堵在心里那种难受的感觉。
车子开到墨香苑门口就停了下来，他说：“我还有被的事，你先回去。”
卓璟雯也没多问，只是在下车之前，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梁辛会住在那里，是因为他虽然痴傻了，但对我们小时候的时候他还有印象。而且，那里也是他的家乡。”
“对了，你应该跟顾东笙有点交集，这是当初梁辛给我的钱，一直都放在我这里，原本这次去是想还给他的。现在看来，只能让你帮忙给顾东笙，让顾东笙拿给他了。”她说着从皮夹子里拿出了当初梁辛留在她这里的卡。
乔褚转过头，低眸看了一眼她手上四四方方的卡，蹙了一下眉，问：“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我们离婚那会，里面的钱不少，大概是他从开始赚钱到现在所有的存款吧。这钱我拿着不合适，上次林梅不知情用了一些，我已经全部补回去了。”她一五一十的说，模样非常认真。
“你……”他稍稍顿了一下，问：“你为什么没用这钱还债？”
“不够，就算够，我也不能用。拿命赚来的钱，不该给我用来还债，当初还想着，等他退出这个圈子的话，也能用这些自己去做些小本买卖的……”她说着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见他一直没接过，就把这卡放在了显眼的地方，道：“一定要还给他。”
她想下车的时候，乔褚十分不痛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臂，问：“那为什么我的钱，你就接受的那么心安理得！我跟他有什么不一样嘛！”
“当然不一样。”她回答的很快。
这下倒是让乔褚愣住了。
“你又没问过我。”
卓璟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眼底有一丝隐藏极深的笑意，她可以清楚看到乔褚面部表情的变化，随后便用力的甩开了她的手，吐了一个‘滚’字。
她到也好脾气，默默的下了车，关上了门。等他的车子飞快的开走之后，看着那消失在尽头的车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在小区门口站了好一会，转身进去的时候，不由停了一下脚步，往边上看了一眼。那辆银白色面包车上并没有人，才收回了视线，并未放在心上，想起刚才乔褚的样子，又不忍不住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