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祁快步赶往密林，靳红停车在旁正等着她。她警觉地看了一圈，上了车。
“红姐……”苏祁小声呼了一句。
“苏祁，你还记得吗，上警校的时候，你曾经出过一场车祸。”靳红目视前方，语气十分镇定。
“什么？”苏祁却是没了任何印象，她听见这句话，本来就混乱的脑袋更加稀里糊涂。
“那个时候，你参加了一个代号为“猎枭”的计划，还有印象吗？”
苏祁拼了命回想，却完全没有半点相关的记忆。
“你在那个计划里面，呆了三个月，那三个月，你性情大变，浑身有股令人颤栗的狠劲，但是车祸之后，你便不记得任何事情了。”
“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红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三个月，你经受了严格的特训，目的就是混到沙震的身边，拿取他贩卖毒品与军火的证据。特训刚刚完成，你才刚刚开始准备接触他身边的人，却突然遭遇了一场车祸。我们只好赶紧把你撤回边市，重新把你藏好。”
苏祁加快了呼吸，皱紧了眉头，双手抱住头用力回想。她的脑中根本没有什么相关的情节。
“你无需想起来，那三个月你没有得到什么进展，但是马上，你又要重新回到猎枭计划中了，这回，还是由你潜伏在沙震身边，获取他贩卖毒品和军火的证据。”靳红看着苏祁，把她从回想中拉回，接着强调，“安插在任务里的不止你一个人，你要注意。”
“好。”苏祁失魂落魄的，陷入了沉思。
范淇媛此刻被关在一个漆黑闷热的仓库里，她刚刚醒过来，双眼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她的手被反捆在一根生锈的铁管上，双脚用胶带缠上了一圈又一圈。
昨天晚上，她在匆忙之下逃进了伙伴的车。好不容易脱离爸爸松了一口大气，却发现车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她打量一周，心里突然虚了一半，眼神下意识往地上瞥了一眼，但很快又强装镇定地尝试“破冰”：“靠，摊上这么个人渣当爹。”
副驾上一个双色寸头的精瘦小伙儿冷笑一声，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里全是令人汗毛战栗的拷问感。他就这么，在静默里盯着，盯着，范淇媛觉得这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似一柄新磨的刀来回划拉着每一寸皮肤。终于他嗤笑了两下，接着转回头去夸张地狂笑起来，车上另外两人也跟着笑起来。
突然间笑声戛然而止，他又回过头来换上一副更加恐怖的凶相，两排牙齿仿佛野兽撕咬生肉般磨出了两个字：“警察？”
这个让范淇媛恐惧的问题终究还是钻入了她掩耳盗铃的心，她无数次苦心回避的“家庭背景”还是被揪了出来。她强逼自己继续支撑这副天不怕地不怕只求忤逆放纵的皮囊，吼回去：“警察又怎样？今儿老头就算报警我也跟他死磕到底！”
双色头的胡扬看着她虚张声势，低头嘲讽地一笑，继而提高音调指着她说：“你真TM把我们当傻子么？我上次TMD进局子就是拜他所赐。”他接着笑笑，开玩笑似的问：“我问问你，如果你是我，会不会信他的女儿？”
范淇媛知道这群人有多痛恨警察，也知道自己一脚踏入深渊，她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偷偷抠开包准备拿出手机拨打那“警察”的号码。但她的眼睛一直发胀发烫憋着泪，指尖一直抖着，小心翼翼地紊乱地呼吸。
真准备悄声拨打求救电话，老范抢先一步打通了，在压抑无声的车厢里，聒噪吵闹的电话铃声一下子搅乱了这潭死水。胡扬从副驾上暴怒而起，拧着身子来抢手机，后座的彪汉见状也敏捷地伸手帮忙。范淇媛被挤到角落里，蜷缩着身体护住手机，扛着落在身上的拳头，艰难按下接听。
“媛媛……”老范一句话，暖暖的，柔柔的，低低的，慢慢的。
车里却满是胡扬的暴打与臭骂，彪汉的生拉硬拽与帮腔，开车的绿发姐狂躁的喇叭声与嫌弃吵闹的吐槽。范淇媛终于抑制不住汹涌的泪水，对着最终被抢去的手机，嘶吼一声“爸爸救我——”便在彪汉的一巴掌下失去了意识。
她醒来后，已经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更不明白自己正身处何方。什么也看不见，身体也动不了，她倒是看得开，反正做什么都可能是徒劳，倒不如镇定自若地猜测一下自己的位置。仔细听时，听见奇奇怪怪的轰隆声，深嗅一口，还能捕捉到环境里若有似无的臭味。
她动了动手，感受了一下捆手的绳子，不是特别紧，兴许可以挣脱出来。
老范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他满面风霜静坐在河边的大石上。皱巴巴的河面映着晶闪闪的灯，隔岸公园里动次打次的广场舞音乐隐隐约约的传来，和着骤起的冷风拉起了萧瑟的气氛。
展昭站在老范旁边，看着河水东流而去。他终于开口：“老范，你信得过我吗？”
范文旭抬眼看了看展昭，两手十指相扣放在膝上。他半张脸埋在黑暗中，另外半张脸承着河水粼粼的反射光。
展昭叹了一口气：“好了，我不问了。”
“是海洛因，我在媛媛包里发现了海洛因……”老范忽地发出了声音。
展昭一惊，望向老范。
“展昭，这就是我不能说的东西，我姑娘脾气倔，当初因为她妈妈那件事情恨毒了我，做什么事情都想和我对着干。我心里头比谁都急，这么些年来没有好好管教过媛媛，她如今成了这样，全都应该怪我。作为父亲，我真的恨不得狠狠揍她一顿，可我舍不得，甚至还鬼迷心窍地想护着她。”
“你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淇媛的叛逆不过是装腔作势保护自己，她有自己的分寸，我不觉得她会做出离经叛道的错事。再加上她妈妈是死在毒贩手中……她恨毒品应该不亚于恨你吧。”展昭还不忘开个玩笑。
老范摇着头一笑，眼角几条深刻的鱼尾纹皱在一起，两眼却渐渐湿润。
“老范，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莫若谷。”
……
苏祁轻轻勾着杯把一手转着一只红茶茶杯，专心想着离开洛家的方式。不过她越想越觉得蹊跷。作为洛方的孙女，早已被媒体盯得无处可藏，虽说现在还未完全曝光，但她一旦失踪，别说洛喜会用尽方法找，恐怕全缘州都会时时关注，又怎么能安安心心跑到沙震那里去呢？
“不对，思路错了。我是不是应该顺势而为？”她忽然如梦初醒。这个洛家小姐的身份，或许不是障碍而是垫脚石呢。真是奇怪，如果是这样，资料里为什么不直接说明呢，万一会错了意不是更麻烦么？
“楹楹，吃饭啦！”洛喜敲了敲门。
“来啦！”她开了门，与洛喜一同下楼去。
“还记得你小时候，吃饭就像上战场似的，全家一起哄着才肯张口呢。”
“可我现在一点也不挑食呢。”
“不挑食吗……”洛喜眼睛又红了，“是啊，吃饭和吃苦比起来，还有何可挑呢……”
苏祁又开始手足无措，这洛喜是真正的小姐命，论感性与头脑苦情剧场，谁比得上她呢。“姑母，我过的很好，你怎么又难过起来了呢？”
洛喜又忽然切了个表情，答道：“没事，我啊，迎风泪。”
到饭桌上，洛喜又是夹菜又是热聊从前的事情，这桌子很大，菜也很多，可就是只有两个人，氛围总觉的有些奇怪。苏祁心头倒是心疼起洛喜，从前有老洛方陪着，如今要是没了自己，她就连回到家，也是只能一个人吃饭了。
“姑母，很少听您提起我母亲的事情？”苏祁轻轻放下筷子，终于问出了口。
洛喜手微微一颤，一根筷子从指缝中滑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