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晚晴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时间,接连几条的短信跳出页面,庄晚晴揉揉眼睛,心道是什么广告,按了返回键,瞄一眼时间,才七点半,再睡一会儿。
这几天紧绷着的神经在厉南爵的安抚下彻底放松下来,小产过后根本没得到好好调理的身体,感到十分的疲惫。
半分钟后,她噌的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手机,仔细来回看了好几遍未读短信才确信这个消息。
沈寒带着朵朵回国了!
她慌乱的爬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件长裙套上,要冲出去,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洗漱,又跑进洗手间胡乱洗了一把脸。
直到她一脑袋撞到厉南爵怀里,她才冷静下来。
“怎么慌慌张张的?”厉南爵扶正她身子,语气有些嗔责的味道。
庄晚晴别过头,眸子里有些慌乱,昨天的事情她还没消化完,但是想到朵朵马上到C市了,心头立马又窜上股勇气来。
“厉南爵,你今天忙吗?”
“还好,怎么了?”他总觉得庄晚晴和平日有些不同,但要细观察,好像又看不出来什么。
“恩……”庄晚晴拂去嘴边的发丝,“能不能陪我去趟机场?”
朵朵既然回来了,那就顺其自然吧,庄晚晴望着厉南爵,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孩子的突然离世,厉南爵心里的难过不会庄晚晴少,只是他性子淡漠,所以从来没在她面前表现过,庄晚晴几乎看不出他眼底深处的哀痛。
但是昨夜,她醒了一次,发现厉南爵的手一直护在她小腹上,轻柔的生怕一不小心又伤到了她。
无声而又沉甸甸的爱,压在彼此心头。
庄晚晴犹还记得,他第一次得知自己当了父亲时的手足无措,开心像个孩子,沉寂了三年之久的眸子终于有了些神采,现在却又黯淡了下去。
庄晚晴不想他这样,所以她期待的看着厉南爵,他一定会答应陪同的。
“行,不过你要先把裙子换了。”厉南爵忍住笑,抬手提住她的吊带,“笨蛋。”
听了这话,庄晚晴低下头一看,顿时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着急她把裙子穿反了。
庄晚晴拍掉她的手,转身进房间重新挑衣服,时间还早,还是慢慢来吧。
“谁回来了,让你这么紧张,恩?”厉南爵从身后圈住她,把玩着她的发丝,心情看起来不错,见她反反复复翻着衣柜里的衣服,思量了一番,抬手将一件白色百褶裙放到她身前。
庄晚晴接过裙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小狡诈,“去了你就知道了。”
厉南爵在她后颈处落了一个吻,“你现在需要卧床休息,要不我去接?”
“一定要我们一起去。”庄晚晴深吸口气,眼神里满是笃定。
到达机场,庄晚晴被裹得严严实实,至于厉南爵挑的那条百褶裙?
当然还穿在里面,只是厉南爵出门前又严声喝令,要把加长的羽绒服套上,顺带加了顶厚厚的红色帽子,捂得就能看见眼睛。
机场内开了空调,温度很舒适,厉南爵仍半点没商量余地的把帽子按在庄晚晴头上,美名其曰,格外开恩才让你出来,所以一切都要听我的。
“厉南爵,所有你想要问我的问题,答案都在这里了。”庄晚晴解开长羽绒服的纽扣,闷热的实在有些难受。
他听闻此话,眉毛一挑,深邃如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正欲说点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他伸手把庄晚晴意欲脱掉外套的手拍掉,起身去了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庄晚晴回头瞄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厉南爵,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
“陆小姐,发布会上的事情我代表厉家向你表示歉意,该做的补偿,我相信我的助理相对来说已经做得比较到位了,如果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会让助理联系你的父母进行协商。”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南爵,我们已经走到谈婚论嫁的一步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况且厉妈妈那边说,只是让我再等等,等你把那些事情处理好了,我们……”
厉南爵看向在出口不停张望的女子,声音淡漠,“恐怕要让陆小姐失望了,这件事我会负责一辈子。”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陆熙苒问的小心翼翼,赔上了自己所有的尊严。
“陆小姐,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为了牵制对方公司而进行的商业联姻,天平一旦倾斜,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厉南爵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注意到周围是禁烟区,又将手放回了口袋,他语气仍是带着些尼古丁般的冷魅,“陆家在慈善晚宴上做的事情,厉某不会忘记,也希望陆小姐谨记,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
说话时,他整个人的注意力仍在庄晚晴身上,她身前的出口终于又迎来了一拨人,她似乎是等到要接的人,小跑着逆流而上。
顺着她的方向,厉南爵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温润的男人,怀里还有个婴孩。
纵使隔着十几米远,厉南爵还是会感受到了庄晚晴激动的情绪,她接过沈寒怀里的小宝宝,抱得很紧,而站在一旁的男人,目光全落在庄晚晴身上,这双眼睛的情意,早在六年前厉南爵就已经记住了。
他挂掉电话,转身就走。
“小晚,厉南爵和你一起来了吗?”沈寒声音绵柔,他看着大步离开的坚挺背影,褐色瞳孔里掩藏着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
“恩!他就在服务台——”说着,庄晚晴转过身想叫厉南爵过来,可空无一人的服务台前哪儿还有厉南爵的身影?
她皱起眉毛,有些疑惑,怀里的小可爱因为许久没有见到妈妈,开心的咿咿呀呀直嘟嘟着,小手抓着庄晚晴的头发,哈喇子留了一领口。
庄晚晴一边安抚着朵朵,一边四处张望着,“奇怪,人到哪里去了?”
“你还有孕在身呢,朵朵我来抱吧。我刚刚好像看见他走出去了,你要不打个电话给他吧。”
“恩……我去找找他吧。”庄晚晴怔了怔,随即把朵朵送到沈寒怀里,转过身逃似的往门口走去。
沈寒还不知道她小产的消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去说这件事。
走出机场,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冻得庄晚晴一哆嗦,她搓了搓手,四下看了看,正好看见黑色宾利从地下车库上来。
庄晚晴掏出手机立马拨通了他的电话,眼看着他慢慢开出机场,可是手机却没有半点应答的样子,她心里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慌忙追了上去。
“厉南爵,你去哪儿!”
出口保安拦住了低调奢华的宾利要收取停车费,黑色车窗慢慢摇下来,修长的手递给一张红色纸钞,保安低下头要找钱,却见他启动车子直接要离开。
很明显,短短几米的距离,厉南爵肯定听到了庄晚晴的呼声,但他却丝毫没有理睬。
“吱——”
车子刚踩下油门,不出几秒,厉南爵又死死踩住了刹车。
“你疯了吗!”厉南爵跳下车,伸手把她拽到马路边,额头青筋暴起,怒吼着挡在车前的女人。
她头上的红色帽子因为拉扯的动作蹿到了脑袋一侧,现在看起来非常滑稽。
那个深夜,她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厉家别墅前,厉南爵开着越野加速冲到她身前,直至最后一秒才猛踩了刹车,是怕闹出人命麻烦还是有一丝不舍,他没考虑过。
今天,她不要命的冲到厉南爵车前,厉南爵却是真真切切的没有了取她性命的魄力。
“我没疯,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走!”庄晚晴眼眶有些泛红,她心有余悸的大喘着气。
面对庄晚晴的质问,厉南爵清冷的面容浮上些不甘。
不走,难道看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吗?
他掏出烟盒,用手挡住呼啸的北风,点燃了雪茄,淡淡吸了一口,“很好的答案,我看明白了,不需要再重复。”
“你看明白什么了?”庄晚晴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了朵朵和沈寒的关系,为此她心上也冒着一股火,她不明白为什么厉南爵每次都要这么自负,半句解释也不听就直接发脾气或者走人。
“庄晚晴,你当我是死人吗!”他狠狠把雪茄踩灭,情绪翻滚着,想做点什么,看着庄晚晴被风雪冻得通红的鼻尖,又突然感觉无聊极了,做什么都没意思了。
他用了三年时间去抹去这个女人的痕迹,她却用三年时间重新营造了一个家。
厉南爵轻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要走,却听她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吼着。
“我看你就是傻!傻到了极致!”庄晚晴扯了帽子,用上全身的力气,怒骂道,“你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你根本就是无药可救!”
“你说什么?”厉南爵猛的回过身,不敢相信的看着庄晚晴,“你再说一遍!”
“你走吧!你不是都明白了吗,我还傻傻的重复给鬼听吗!”庄晚晴攥着红色针织帽,擦了把眼泪,抬脚就走。
“庄晚晴你把话说清楚!”厉南爵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完美的面容上是前所未有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