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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晚宴

回到大殿时,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我悄悄坐下时,前排的裘西屿转头瞥了我一眼。

除了上首主位和左列首位人没来,其余都来齐了,我早已打了个盹儿,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贵妃娘娘到!”

太监开道,后面几个金光闪闪的人踱了过来。为首身穿龙袍的应该就是昭武帝,他五官深刻,面容威严,身旁站着端庄温柔穿大红华服的皇后,两人一同坐在上首的两个案桌后。跟来的几位贵妃则坐在后一排。

百官叩首见礼,昭武帝语气轻松:“今日中秋晚宴,众爱卿不必行此大礼,就当在家中,不要拘束。”

等底下人都就座,他身后的太监才高声报道:“上菜!”

立刻,宫女手端红漆木盘鱼贯而入,同时,大殿一角开始奏乐。袅袅琴音中,美食飘香四溢,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宫里的膳食自然比裘府的要好多了,今日难得有这个机会,我当然不客气埋头大吃。一旁的裘琪琪见我丝毫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斯文,不屑地撇撇嘴。

大殿中央是一群身姿曼妙的舞女,此时正合着音乐翩翩起舞,领舞的那个长相颇为不俗,惹得许多公子频频打量。当然,这毕竟是皇宫,毕竟在皇上和许多显贵面前,倒没有出现色眯眯的目光。

我吃的正欢,突然察觉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抬头寻去,却刚好见对面一桌的一个身着嫩黄宫装的少女转移了目光。我并不认识她,而从她的目光中也并没感受到明显的恶意,所以思索了一番就没有放在心上。

上首昭武帝放下了筷子,下面众人就是没吃饱也纷纷开始擦嘴,虽然昭武帝说了不要拘礼,但又谁敢真的放下君臣之别。

吃饱喝足,自然有宫女收拾满桌“残局”,这个时候,国事基本免谈,到了夫人小姐们最爱的相亲时间。

宫中准备的节目都得给个个自告奋勇表演才艺的公子小姐们让位。男子比的不外乎是投壶和射覆,女子则是歌舞,而书画诗词这类就男女皆可了。

这里也有穿越经典戏码。一般嫉妒女主美貌又深爱男主或男配的某贵女会自信满满地相邀女主一较高下,内容最常见的是舞蹈,其次是琴艺,或者为文采比试。这种情况下,百分之九十九,女主一定惊艳全场、大出风头,不仅狠狠挫了此贵女的威风,还让男主男配对她印象深刻、兴趣大生,奸-情就此萌芽。

所以我在想,刚才那个黄衣少女难道就充当了类似的角色?

正想着,大殿外一声通报蓦地响起。

“左相大人到!!!”

话音落后,我感觉殿内安静了一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殿门外。

一袭青衫飘然而来,剪裁流畅、样式简洁,看不出是什么料子,但穿在来人身上,却仿佛是九天之上的神衣。身姿挺拔好似脊骨擎天,身材略显清瘦,裹在宽松的衣服里露出精致的锁骨,肌肤如瓷,一头青丝梳的随意,没有任何装饰,那个髻也好似是随手绾上的,将坠欲坠。最让人震撼的是他的脸,让人屏住了呼吸。面部轮廓深邃至极,一如他的眸子,像远古时空般深邃得让人不敢对视,五官刀削斧劈般,眉线长的惊人,好似延长了时间般竟让人生出静止之意,眉睫纤密,眼睑下的阴影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鼻梁的线条完美,即使是技艺最精湛的匠人也雕不出那直挺的弧度,而嘴唇颜色很浅,唇线却十分明显,立体中有种禁欲的气息。

他从殿外走来,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可是却好像眨眼便到了殿中央,仿佛时空在他的气场下都扭曲了,他表现出的淡然,不是风轻云淡,也不是目中无人,更不是高高在上,而是世间没有值得他停留的事物。在这种淡然中又沉淀出凌然的高贵,云端之上芸芸众生皆蝼蚁,即便是皇帝又怎样,哪里比得上他的清贵!

上首的昭武帝默了一瞬,看着来人,没有不悦的表情,好似他中途才进场是理所当然的。我敏锐的观察到我爹裘玉林的侧脸更加冰冷,而底下大臣个个噤如寒蝉,好似忌惮,好似畏惧,好似钦佩。

“参见皇上。”冷冷清清、淡淡如水的声音轻轻回荡在殿内。

“左相不必多礼!快快就座吧!”竟是欲起身相扶,明明那人才是臣子,明明那人也不过是微微俯身、脊背仍是笔挺。

他也就坦然受了一国之君的礼待和热情,慢慢走到左列首位的位置。在他到来之前,那里一直是空着的,全场唯一的空位。等他坐定后,一同进殿的黑衣铁骑卫也站到他身后,手上是冰冷的铁兵。

真是放肆至极!偏偏在场没有任何人觉得这一切是逾越的!

有宫女上前来为他掺酒,小心翼翼却也眼冒桃心,他连头也没抬,自顾自地端起酒杯。他没有再开口,殿里的气氛逐渐恢复,比试的、玩游戏的、喝酒交谈的也继续。只是,大殿内几乎所有女性的眼睛都粘在了他身上,难看一点的,如旁边的裘琪琪,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等到这一局比试结束,一道清脆娇蛮甚是耳熟的声音响起,分贝大到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皇上!安平为此次中秋晚宴准备了一个特别的节目,还请皇上恩准!”竟是坐我对面的那个黄衣少女,她步入殿中央行了个大礼。

“哦?竟有此事?”昭武帝饶有兴趣地挑眉,“安平郡主如此有心,朕当然要准了!”

“谢皇上!”黄衣少女开心的行礼,靓丽的小脸上光彩四溢。

她朝她案桌身后蒙面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人准备道具等,而我也早已发现,她就是休息室里的人之一,那个所谓“小郡主”。

等待的期间,黄衣少女眼神亮晶晶的望着左前方,好似看着昭武帝的方向,像每一个期待成功后得到奖赏的小女孩,可是昭武帝跟安平郡主是两辈人,绝不可能有哥哥妹妹之称。

大殿的灯突然暗了下来,正在众人惊呼之际,有星星点点的亮光从黑暗中升起,就像夜空里的繁星般美丽。我仔细观察,发现那是一群飞舞的萤火虫。

空中飘来轻轻缓缓的美妙歌声,飘渺似惑人的海妖,又纯洁如天宫仙乐。莹莹微光中,有女子曼妙的身影舞动,类似皮影光幕上的剪影,隐隐约约却诱人至极。那女子腰肢柔软,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大殿内不知何时有白色的烟雾漫起,女子在其间漫步抬手扭腰,真如月宫仙子,直教人看得如痴如醉。

乐声如流水潺潺,一时似乎又是风雨声,初晴后竟还有清脆的鸟啼,女子从温柔的动作转变成活泼灵动的舞步。乐声转入凄凉,风扫落叶的咻唿声响起,女子的动作缓慢下来,柔柔中带着悲伤,一会儿,风声又变,呼呼大作,在座众人似乎能感受到寒风割面的疼痛,女子的行动愈发迟缓,却是大开大合,抒发着极有张力的情感,有种强烈的绝望。

就这样,女子走过春夏秋冬,一年年,身影从亭亭玉立到逐渐佝偻,众人眼前似乎看见一个美丽无双的年轻女子从少时的无忧活泼到被岁月侵蚀逐渐衰老,风烛残年,容颜不复。这种时间的距离,让人心生感慨与悲凉,世间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出生到死亡,看似漫长却又似乎短短一瞬,没有人能避免衰老,也没有人能躲过死亡。

底下感性一些的女子已悄悄地抹泪,联想到自己将来或现在年老色衰,夫恩不再,冷落备受,在一方围院中孤苦终老,不禁心生悲戚。

就在大家以为节目已经结束时,音乐陡变!一道悠扬的笛声冲入云霄,满含希望与凌云壮志,殿内灯光变为亮黄,原本伏在地上没有动作的女子身躯微动,蓦地,竟有一对巨大的羽翼从她身上快速升起,凌风一展,巨大的旋风吹得人衣服猎猎作响,只听一声淸唳的凤鸣响荡大殿,灯光转为火红,快速跳动间如源源大火腾起,女子羽翼扇动,身子缓缓上升,行动间如清高优雅的凰鸟,观众齐齐发出惊呼,竟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场景!如果说前面的表演已经能拨动人心,后面这个模仿凤凰传说的表演则完完全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我在内!别人是因为场面的华丽,灯光、口技和音乐与表演的完美契合,以及对女子像仙人飞升般身体凌空感到吃惊。而我却惊讶于,这样的寓意,实在不像一个古代闺阁女子所能想到:即使凄苦孤老却不自怨自艾,反而,浴火重生,活的高洁、自爱自强!这个时代的女人,除了皇后,敢以凤凰自喻,是何等狂放!又是何等骄傲!更是何等超前!

表演没有结束,在众人的震惊中继续。

音乐变得激昂,在座众人都觉得热血沸腾,灯光由火红转淡红,一轮金黄的圆灯如耀眼的太阳,金光四射下,那远古的“凤凰”在太空中扇动巨翅,自由翱翔,和着越来越快的音乐,动作铿锵有力,行动如风,鼓点越来越密集,一下下直敲人心房,让人的心跳也随着那节奏越来越快,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灯光陡然一暗,就在众人以为又是场景转换的过场,期待下一幕时,异象陡生!

黑暗中,一声凄厉的呼喊直击入耳:“有刺客!!!护驾!!”竟是来自上首主位!

底下尚沉浸在表演中的众人一个激灵,顿时生出冷汗。乒乒乓乓的落杯声、倒椅声和男人女人的惊吓声、尖叫声如排山倒海般响起,殿内一片狼藉!--------------------------------------------------------------------------------------------------------------求各种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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