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7km以外的北京,纪河坐在京郊一座私人豪宅里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的男男女女们一个个全都喝得张牙舞爪。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纪河很难想象得出,这些人都是那些在广告牌上和闪光灯前光鲜亮丽的男神女神,并且坐拥几十几百万的粉丝支持。
“哪他妈有什么男神女神?都他妈是得不到的人!”一个女明星把脸凑到纪河跟前醉醺醺地说着,说完就随便抓过一个男明星咬住对方的嘴唇,彼此拥抱着抚摸着回到了尽情舞蹈的人潮中。
纪河看着他们喝到衣不蔽体、口无遮拦、群魔乱舞的样子,只能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抽烟。
他在思考一个能够快点离开这里的理由,可是嘈杂的音乐、刺眼的闪灯加上前一晚没有睡好,这使他无法思考,他抬起手揉着太阳穴,手腕上那一圈玫瑰金的光泽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
“好漂亮的手环啊!”刚刚的那个女明星头发乱蓬蓬地欢呼着跑过来挨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他吓得连忙往沙发的另一边窜了窜,没有说话,只是冲她挤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还挺腼腆,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女明星的手轻佻地搭在了纪河的肩膀上。
这更加的让纪河坐立不安。“额……不太擅长社交。”纪河看着天花板上的闪灯,绞尽脑汁地想出了这句话。
“赌|球吗?明年世界杯就开始啦!”女明星的脸越凑越近,越来越让纪河无所适从。
纪河一边抬起双手闪躲着一边回答道,“不了。我是守法好公民,坚决杜绝黄赌毒。”
“真没劲!”女明星用修长白皙的手臂推了一把纪河的脑袋,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从沙发上离开,继续投身到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人群中,寻找着她需索的快乐慰藉。
纪河还是在寻找着那个能够离开这里的借口。他现在很后悔在就快要查出那件事情的时候,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辞退了夏玫。跟辛慈相比,夏玫是个太过优秀地得力助手。
辛慈根本就不可能会帮助他,不在他身后给他使绊子就算谢天谢地。他没来由地想起了夏玫的伶俐机智,可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靠这次的媒体见面会见机行事,让苏沫,知道自己的真心。而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快离开这里,决不能够再在这里浪费一分一秒了。
“呜呼!”
“上家伙!”
“这个夜晚注定高|潮迭起!”
他还没有想到离开的借口,就听见人群里此起彼伏地尖叫声和欢呼声。他看见几个俊俏的男子手里拿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半透明器皿,长长的吸管缠绕在手臂上,这些器皿的样子有点像罹宏碁经常用的阿拉伯水烟壶,但是又比水烟壶精致小巧得多。一种不安的感觉强烈地冲击着他的皮肤和血管,他感觉到心就快要跳出来了。
一直到他看到了锡纸,和那些冰糖一样半透明的块状物体,他知道,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必须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他想着,就马上开始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门,结果发现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魁梧的保镖站在那里。
他开始在心里打鼓:他们会不会让我出去?如果我硬闯出去他们会不会怕我报案抓我回来?还有,他们连冰都弄得到,会不会手里有枪?
“King?你要去哪?”这次party的东家——当红的奶油小生的声音从纪河的身后响起,不容许他继续犹豫下去。
纪河回过头,笑了笑表示友好,“没有,没有,我是真的不玩这个,我有哮喘。我就是随便转转,放心吧,我不出去。手机也给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他说着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那个英俊年轻的男子。
“还挺懂事的,怎么?害怕所以不敢碰?”接过手机的动作里都带着一种轻视。
纪河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有力地回应着,“我什么都不怕,包括不怕你们瞧不起我。”
男子对他不屑地一笑,“还很有自知之明嘛!那你就在这里跟门口那几条狗一起看门好了!”男子说完再次瞟了一眼纪河才转身离开。
纪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着墙坐在了精致的金色地砖上,心里想着,总算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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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距离纪河987km的凇城,苏沫又在夜市大排档喝得酩酊大醉,拽着夏树的手死也不放,嘴里叫着的却是纪河的名字。
“如果没有长长的腿,如果没有瘦瘦的身材,如果没有小脸,没有大眼睛,如果我只是我。如果只是味道、记忆、拥抱、亲吻、泪水、微笑和爱你的心跳,你还会爱我么?还会让我成为你心里唯一爱的那个人么?”
夏树的脸在大排档里廉价小灯泡的照耀下显得有一点红,看着苏沫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哭得那么心碎的脸,只好任由苏沫抓着,还得配合地点着头说,“会,我会。”
“你知道吗?在离开你的这段时间里,我过得好辛苦。心有的时候痛,就蹲下来给自己揉揉。有的时候难过得想哭,就给自己讲一个笑话。我自己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喝酒,一个人抽烟,一个人唱歌,一个人听音乐。有时候想哭,找个随便什么人聊几句,眼泪就咽回肚子里了。去年是我第一次在新宿过了一个没有你的冬天,雪后的城市泥泞不堪,好像你伤过的我的心,一次次碎裂又愈合的伤口,成了这触目惊心的疮痍。”
夏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一拍苏沫的脑袋来传达安慰,他完全不理解眼前这个女子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自己哭到撕心裂肺。
一直看着苏沫抓着夏树滔滔不绝的虹玮终于按耐不住那颗八卦的心,小声地问坐在身边的郗语默,“纪河就是那个‘一星期’?”
郗语默无奈地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画画的,我特别讨厌他。”
“怎么呢?”虹玮有点好奇地打探着。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苏沫哭成这样。”郗语默指了指哭成泪人儿的苏沫,“据我推测,应该是以前穷困潦倒,现在突然发迹了,想弥补苏沫吧。有个屁用,火车**知道拐了,大鼻涕到嘴知道甩了,孩子死了他来奶了。”郗语默通过跟苏沫多年的默契,也已经练就了一副铁齿铜牙。
“他干什么的?就突然发迹了?”虹玮继续挖着苏沫的八卦。
“就是一个画画的,我前几天无意间看过一次他的报道,好像是叫King。”郗语默不耐烦的回答着虹玮,仔细观察着苏沫的举动有没有异常。
“King……画画的……我靠!郗语默!苏沫前男友居然是罗亚的签约画师!”郑俊翊听到这段对话之后激动得从塑料凳子上跳了起来。
郗语默淡定地冲他摆摆手,示意他消停地坐下来,“苏沫一个人发疯已经够我们烦的了……等一下……你说什么?罗亚?!”郗语默反应过来之后的尖叫声比郑俊翊还要大。
“别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个上市的文化传媒公司嘛,你们都淡定点。”虹玮白了郗语默和郑俊翊一眼,他大概是真的被苏沫给哭烦了吧。在虹玮的世界里,一切简单明了,“还有爱就和好在一起,没有爱就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必要把自己给委屈成这样。”
夏玫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看着苏沫哭成这样,她已经完全坐不住了。毕竟她只是好奇苏沫的生活,只是想从苏沫的身上寻找到一些关于林川忆的蛛丝马迹,现在她还没有找到林川忆的痕迹,却可能要把亲生哥哥给搭进去了。
所以夏玫也不安地问郗语默,“苏沫不会是看上咱哥了吧?”
“放心吧,不会的,她就是喝多了乱认人。虹玮也好,郑俊翊也好,坐到她旁边她都会这样。”郗语默喝了一口扎啤杯里的啤酒,开始跟夏玫分析整件事情,“而且就是真看上了也得掐灭在萌芽当中。你想啊,夏树是你亲哥我表哥,那就是说你是我表妹,她一旦发现了咱们两个合伙骗她,铁定是要绝交的。如果她以后再发现了你是林川忆前女友,这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她会杀了我们的。”
“你走了!林川忆也走了!你们都走吧!语默!我要找语默!”
苏沫突然嚎啕大哭着甩开了夏树的手,还把坐在廉价塑料凳上的夏树给推了一个趔趄。
郗语默看这情势赶快跑到苏沫的身边,问苏沫怎么了。
“语默……为什么长大这么残忍阿?为什么爱人这么残忍阿?为什么连被爱都这么残忍阿?”
苏沫嘤嘤地哭着倒在了郗语默的怀里,眼角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花,原本精致的妆容哭得支离破碎。
“你们先走吧!我结完账就跟苏沫一起回家了!”郗语默抱住沉沉睡去的苏沫对大家说。
“我开车来的,送你们两个回去吧。”虹玮对郗语默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