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滚蛋吧!在大林也要给你沫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干!”
林川忆坐在办公桌前嘴里叼着一支黄鹤楼,看着手机屏幕上苏沫发给他的陌陌消息。
今天是他第一天来大林上班,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苏沫了,这条短信是他离开六月新娘的那天苏沫发过来的。大概也就是三天以前,他整理好所有东西等在六月新娘的一楼大厅。
“你直接走吧。你还不了解她吗?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坐在吧台里的郗语默口中的“她”当然是指苏沫,她已经看惯了苏沫和林川忆这种无聊的游戏。
“想跟她解释一下,不想一直被叫成‘背叛者’啊。”
林川忆冲着郗语默笑了笑,摇摇头,地上摆满了他的那些相机包,他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烟雾在他冷峻的脸庞上弥散开来。
“上次的百达翡丽最后送出去了吗?”
郗语默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林川忆买给苏沫的生日礼物。
“没有啊,你就跟苏沫住在一起,我们一直都没见面啊。”
郗语默从林川忆的语气里才读懂他这次等着苏沫“道别”只是一个借口,他只是想见苏沫了。
郗语默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拿起电话打给了苏沫,“喂,你们家林川忆要走了,这么久没见面了,你今天是不是来送送行啊?”
“他是要死了嘛?还送行?不想跟背叛者讲话!”苏沫在电话那边用尖锐的嗓音和气鼓鼓地语气传达着对林川忆的满心怨恨。
“我的大小姐,你消消气。”郗语默有点汗颜,转过身背对着林川忆压低了声音,“大小姐,你过生日那天林川忆给你买了一块百达翡丽的钻表,你就算讨厌林川忆也应该来把表取走啊。”
听筒里是一阵沉默,然后苏沫降下来的声调和温柔起来的语气流淌出来,“其实我也不喜欢吵架,”郗语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兴奋得握住拳头,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苏沫笑盈盈地样子。
苏沫温柔的声音继续从听筒里缓缓流淌着,“有什么事情大家不能坐下来好好的互相砍几刀呢?等着,我这就拿着砍刀过去。”
郗语默最后还是听出了苏沫语气中的笑里藏刀。郗语默把电话举到面前,冲着听筒开始咆哮:“不来拉倒!你最好跟林川忆老死不相往来!”
郗语默挂断电话之后对林川忆说,你走吧,她今天不会来了。
林川忆低着头叼着烟,背着他的大包小包往外走,挥手跟郗语默再见,悠悠地说着,有事打电话,朝六月新娘的大门走去。
“噔噔噔。”
刚刚迈出大门口的他手机响起了提示音,他掏出手机看到是苏沫发来的消息:背叛者!滚蛋吧!在大林也要给你沫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干!
林川忆不觉精神一振,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耀着快乐。
三天后的他已经稳稳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了,他放下手机,打开电脑。各大网站和软件的弹窗铺天盖地眼花缭乱的冒出来,林川忆还以为是电脑中毒了。
就在他握着鼠标准备关掉这些弹窗的时候,发现所有弹窗娱乐版的头条都写着“当红少女漫画家King吸毒入狱!”、“惊爆!King在日留学期间早有吸毒史!”、“漫画天王在日留学期间居然是夜店牛郎!”、“King的逆袭血泪史——昔日夜店牛郎变身今日罗亚传人”……
一个个小标题让林川忆看到皱起了眉头,他腾出一只手往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接着猛吸了一口烟,另一只手点击鼠标进入了这些新闻。
报导上写得神乎其神,大概是一些纪河在日本的夜店里吃摇|头|丸、**一类软性毒品吃到吐的狼狈样子,画质很渣,在幽暗的灯光下压根就看不出来这是纪河。
正文里几乎全是“牛郎”、“吸毒”、“小白脸”这样的词汇,没什么营养,中心思想就是纪河一直吸毒,不是这一天两天,剩下的报导都是说他做牛郎、卖笑、卖肉这类的。
还有些页面上满满当当陈列着纪河跟苏沫的婚纱照,那是两年前在日本的时候由他亲自拍摄的一组《花嫁》杂志的照片。但是网站的照片上面完全没有杂志的logo,全部都是最原始的片子。正文的大意就是说苏沫是罗亚董事长罹宏碁的女儿,两人在日留学期间相识并且已经结婚,纪河用卑劣的手段成为了罗亚的继承人。
林川忆的嘴角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觉得这些专挖小道消息杜撰花边新闻的娱记们完全可以改行去写网络小说了,多狗血的剧情他们都想得出来,不改行真是浪费了他们的想象力。
他把手中的香烟摁在烟灰缸里熄灭,靠在办公椅上叉着双手看着天花板开始进行头脑风暴。有这组照片的人只有他、苏沫、纪河三个人,除非是《花嫁》泄漏出这个秘密。
“不对!还有一个人有!”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猛地坐起来走出办公室。
匆忙离开公司的林川忆丝毫没注意到打印机前面的夏玫。
夏玫正整理着那些刚刚从打印机里新鲜出炉还有点烫手的A4纸,瞥见格子间的门口有一个酷似林川忆的背影走了过去。当她抬起头,人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她摇摇头嘲笑自己,继续在打印机前面埋头整理着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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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头埋在膝盖里靠着床坐在那堆杯子碎片旁边,从郗语默出门,一直到现在。她听到楼下的敲门声,可她还是不想理会。地板上的手机和着“突突突”的震动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没有力气抬起头,她什么也不想做。
郗语默这个时间大概已经被虹玮带走收留了吧,还好她在残存着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给虹玮发了条消息。现在,会为她着急、会跑来敲门、会一遍一遍打给她的也就只剩林川忆了。她现在特别庆幸当初让林川忆把钥匙还给了她,她不想再继续依赖林川忆了,她不想再继续依赖,任何人了。
脑海里是罹宏碁那张诡异的脸,没有表情的脸,叼着烟斗的脸,纯黑色的西服,粗糙干燥的手掌,他总是固执地叫她“罹沫”。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让她的母亲苏瑾在生下她之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病榻之上。
所以在她的童年里,从来没有过母亲的存在,甚至没有一张照片,她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母亲织的毛衣,从来没有在母亲的怀抱里入睡,更从来没有喝过母亲的一口奶水。对于母亲她唯一知晓的就只有“苏瑾”这两个字,那是她母亲的名字。于是她在十八岁的那年自己跑去派出所改掉了姓氏,对于她来说,那是母亲给她留下来的,唯一的纪念。
纪河的脸跟罹宏碁的脸重叠在一起,她不由得握紧了双拳,眼泪洇湿了睡裙。那个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相依为命的爱人,明明知道她对罹宏碁的仇恨,却在利益驱使下选择了站在罹宏碁那边。不,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背叛了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苏沫的生命是用母亲的生命换来的,比任何人都了解苏沫对于新生命的尊重,却还是不负责任地残忍杀害了一个还没来得及亲眼见识这个世界的婴儿。不,纪河只是凶手之一,或许,元凶是她自己才对。
她的脑子混沌成一片,最后一次见林川忆时林川忆在医院里抱着自己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脸,郗语默刚刚离开前说自己只是个外人时那一副黯淡失落的神情,一星期以前纪河在群里恳求她等他一个星期的信誓旦旦,还有刚刚罹宏碁在电话里自称是父亲的恬不知耻。
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大脑乱成一团。她觉得,这个世界欺骗了她。
深陷在混乱之中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刻围在她家门口敲门还不停给她打电话的居然是不是林川忆。
她更想不到的是,不约而同一起赶到家门口的林川忆和郗语默在看到这群记者之后,互相使了使眼色,就一起冲入记者们的包围圈。
有几个不识趣的记者拽着林川忆的袖口追问他是谁,被林川忆凶神恶煞的凤眼给瞪了回去。还有几个坚持不懈地记者试图阻拦他,被他掀着衣领狠狠地揍了几拳。郗语默跟在林川忆身后,借着身材小巧的优势趁乱混到门口,打开门进了屋。
林川忆冲到门口的时候又被几个记者给拦住,一台台摄像机齐刷刷地对准他的脸,闪光灯此起彼伏的亮着,居然有个记者还递过来话筒想要采访他一下。
他吊起的凤眼里写满了愤怒,他毫不留情地打掉记者递过来的话筒,冲着拍着的记者们大吼道:“不许拍!”
又有几个记者凑上来拿着话筒走过来,他忍无可忍地掀起其中一个记者的衣领,把他拎得双脚离开地面,挥舞着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我说了不许拍!苏沫和King没有关系!你们如果继续围在这里我会报警的!”林川忆说罢在记者们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表情中打开门进到了苏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