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怔，只记得自己和安承熙他们在素宴唱歌，怎么忽然就跑到这里来了？
楚奕怎么会在这里？
楚洛挣扎着想坐起来，楚奕伸手拿了个软枕放在他的腰后。
楚洛侧脸看他，声音有些嘶哑：“你怎么来了？”
楚奕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安承熙给我打电话，说你又住院了。”
又。
楚洛苦笑：“年龄大了，身体有些不好。”
楚奕的身子动了动，向他那边微微挪了挪：“你不是年龄大了，你是故意在糟蹋自己的健康。”
楚洛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大哥，值得吗？”
楚洛依旧没有说话。
“大哥，你真的觉得，她爱过你吗？”
楚洛猛地转过头看向他，目光瞬间锐利：“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早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楚奕一声冷笑。
“偏偏还在你身边呆了那么长时间，哥你不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怕吗，明明心里恨你恨得要死，可是表面上却是能这么不动声色。她天天在你身边呆着，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能带着面具不摘下来，这种心思，就是我都觉得心里冒寒气，哥，这个女人，真的爱过你吗？”
楚洛又将头慢慢地转过来。
“她爱过的。”
他声音嘶哑，语气缓慢却坚定。
“她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她，从来是什么都写在脸上，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她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
都是他害的。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的苏婧冉，站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勇敢地说爱他的样子，记得她躺在他身边说我选择了你就不会后悔的样子。
可是现在，她不会了。
他开始看不懂她笑容背后的悲伤和隐忍，看不清她清亮眼眸中的真情或者假意。
都是他的错。
楚奕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大哥，你忘了她吧，她有什么好！我们兄弟两个在一起不好吗！我们，我们一起带着小宇，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你为什么非她不可！”
楚洛慢慢地移过眼睛看着他。
“阿奕，我就是，非她不可。”
他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是我唯一不能失去的。”
楚奕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中忽然一丝狠厉一闪而过。
手指微微痉挛，他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脸上忽然染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如果她死了，难不成你也好跟着她去死吗？”
楚洛目光一冷。
“谁要是敢动她，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不管是谁！”
楚奕慢慢的笑了，笑的有些荒凉，荒凉的让楚洛都有些刺眼。
“哥，如果是我想动她呢？”
楚洛呼吸一滞，楚奕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除夕夜的时候楚奕和他们一起过年，之前的事情也大多隐晦地提及了一下，毕竟是自家弟弟，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也许在楚奕心里还会隐隐地觉得，若是他什么都没有了，苏婧冉就会离开他，他除了楚家就无处可去，这样他们兄弟两个，也许就真的能这么过一辈子了。
但是他对他的心思，他却是绝口不提。
他以为他不知道，但是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既然不说，他便也不提。
只是现在，他是想把什么话都说开吗？
“如果是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楚奕一声冷哼。
“阿奕……”楚洛倒回了软枕上，“有些累了，你想回去吧……”
楚奕双眼一顺不顺地望着他，脸上依旧在笑着，笑声越是越见荒凉。
“哥，她就那么好？好到让你十几年都念念不忘？哥，我是你弟弟，我是你亲弟弟！可是为什么从小到大，你身边那么多的人，我永远是排在最后一个的？”
楚洛安静的看着他，玉白的脸上因为生病没有一丝的血色，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眼就隐藏在墨黑的头发后面，隐隐约约的有漂亮的细碎的光芒漏出来。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连学校都去不了，那个时候你身边有安承熙他们，就很少偷偷带着我出去玩了，后来你接手了公司，我知道你忙，可是你有时间也是和他们混在一起，后来呢，后来就是苏婧冉，哥，一年我们能见几次面？你有没有在一点闲暇的时候想过我？我是你弟弟，是你的家人！是爸走了以后你唯一的亲人！”
他闭上眼睛，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楚洛带着他偷偷翻墙跑到市里面吃东西的情景，那时候他们还很小，小到他可以安心地被他牵着也不会有人回头看一眼。
那时候他不敢从墙上跳下去，就那么眼巴巴地坐在栏杆上，楚洛扬着漂亮的脸庞看着他，伸出手说，弟弟不怕，哥哥接着你。
他在他的目光下跳下去，他果真是稳稳的扶住了他，即使是自己被撞得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他在落地的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春暖花开。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那个小时候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哥哥，心里装了好多人，他的位置，开始变得越来越少了。
他失落了那么多年，一直在安慰自己，他只是忙，他没有时间关心他，他依然是最爱他的哥哥。
可是那年的车祸，原本应该是副驾驶座的他伤得更重些的，可是两车相撞的一瞬间楚洛下意识地就侧过身来抱住了他。
他在医院里哭的死去活来，楚洛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没关系，哥哥一条腿一只眼睛换你，值了。
值了。
那么就算他的哥哥不再完美了，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陪着他，也值了。
楚洛微微侧了侧头，眼前的刘海滑到一边，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就这么漏了出来。
“所以你是我弟弟，一直都是，不管怎么样，不管我的朋友是谁，我的妻子是谁，你永远都不会变，都是我的弟弟。”
“哥……”楚奕又慢慢的伸出手去，手指微微有些痉挛，他小心翼翼地试探般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声音在发抖，连整个人都在发抖。
“哥，你知不知道我依赖了你多少年，我爱了你多少年？”
楚洛安静地看着他，目光温和：“阿奕，我是你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