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无援,危机四起,这就是龙思彪目前的处境。
陈东只预感到龙思彪遇上了麻烦,却没想到这个盖子刚刚揭开一点,情况已经如此岌岌可危,这极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料。严峻的局势,一时间超出了他心底预设的接受范畴,以至于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江小如见他脸色一下子变得如此难看,也没有再笑,而是静静看着他。
“既然你知道这个事,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形势无法逆转,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良久后,陈东开口打破沉寂,声音已然变得艰涩沙哑。
不知是不是被他忽然间变得无比低沉干枯的声音吓到,江小如面色惊愕了一下,然后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一时间并没有回答。
“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给你那样一张护身符了吧?”她终究没有一直沉默下去,然而却也没有直面问题,“你对自己的处境应该很清楚,但要我说,由于无法知道某些消息,所以你其实还是不够清楚。如果情况不是很糟糕,不可逆转的话,也不会有人用那种强硬而危险的方式去庇护你。”
陈东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不久前那个大盗落网时,“白衬衣”和后来的副市长陆明的那些话,依然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该如何选择,你应该也很清楚了。”
迟疑了一下,江小如认真看着他有些失神的眼睛道:“虽然或许会有些艰难,但已经有人帮你做了选择不是吗?你只需要什么都不知道,默默接受。”
陈东身体微震了一下,然后怔怔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只见过两次,嘴里说着不知道,实则却向他透露了许多的女人,这一刻的神态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挤出一丝极为勉强的笑容,他说着缓缓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真心没了去揣测这个女人那种神态下隐藏着什么用意的精力,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知道该怎么做了么?”江小如轻轻抬起头,浅笑道。
陈东双手使劲揉了揉脸,然后摊手苦涩一笑,并没有回答,踌躇一下刚要开口道别,江小如就先开了口:“你先走吧,我就住在对面小区,本来之前还打算聊完之后,让你撑伞送我回去,顺便静静心考虑清楚的,现在看来你恐怕已经不需要了,所以我自己回去就是。”
陈东愣了愣神,然后点头。
离开名仕公馆大楼,回到车里,陈东点燃支烟抽了几口后,发动车子往老街那片方向开去。一路专挑车辆红灯探头都相对少些的路跑,所以只花了二十来分钟,就来到了曲水河畔的夜市街门口。
停车下车,走进去没几分钟,他又走了出来,重新上车离去。
街尾那家和龙思彪关系非同寻常的“随便乱烤”已经关门关户,他刚才向隔壁店子打听了一下,得知那间烧烤店已经五天没有开门了,老板下落不明。看来局势已经很严峻,不然那个显然一直被龙思彪压制着,不得不成天窝在那里的邋遢汉子,也不会突然间蒸发。
回到幸福家园,上楼打开门时,已经是十二点半,冯灵果然还没有睡,正抱着小白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穿着毛茸茸的睡衣。
一进门,冯灵就发现陈东脸色非常不好,所以也没有追问什么,放下小白狗去卫生间拿了张毛巾出来,帮他擦早已被雨淋透的头发,动作轻柔舒缓。
看着这个眼里写满了担忧,但什么也不问,只是用行动用柔情安抚着自己的小女人,陈东有些阴沉冰冷的心渐渐柔和了下来,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一笑。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动作,冯灵娇躯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眨着眼睛甜甜一笑,露出两瓣小虎牙还有酒窝,没躲。
“对不起,今天有些没能控制住情绪,向毛主席保证以后这张臭脸不会带进家门。”揉完脑袋,他又伸出魔爪在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微笑说道。
拎着眉头撅着小嘴看了他一分钟后,冯灵一脸委屈道:“现在可以问问发生了什么吗?”
陈东轻轻一笑,以两人相处以来的了解,仅是这句话,就不难确定这小女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对他隐瞒什么,何况让她一个女人知道这些消息,也完全不符合那些人一贯的办事手法,于是夸张的皱着眉“考虑”了起来。
看似开始变得没心没肺,实则心思依然缜密的小女人,很快就从他做作的神态中明白了他的难处,于是果断放弃,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陈东大怒,伸手在她身体某个部位重重拍了一下。
冯灵顿时花容失色,险些尖叫出来,又羞又怒瞪着他道:“流氓本色要藏不住了?”
陈东邪邪笑着搓起了手,一脸大叔骗小女孩看金鱼的猥琐相。
冯灵尖叫一声,转身往卧室逃去。
一旁的小白狗被这突发状况弄得茫然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冲陈东吼了一声后,跟着往卧室跑去,随即房门重重关上。
陈东摇头一笑,接着洗漱一番后,往小房间走去。
……
整整三天,陈东都在暗暗寻找龙思彪的下落。
头一天他是单独行动,第二天王跃龙也参与了进来。两天以来,黄尚峰说的那些地方,他们都已经去了不下十遍,结果毫不意外,没有任何收获,同时也发现了另外一个更加说明局势严峻程度的情况——除了“梦里水乡”看起来还算正常以外,龙思彪名下的所有场子,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不安,很多人莫名失去了踪影。而“水帮”最大的根本:常容水运公司,更是完全人去楼空,只留下空荡荡的办公室,和两艘停泊在港口的货运船。
情况已经糟糕至极,两人彻底对这种方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但除此之外,两人根本没有别的办法。磬江黑白两道搜地三尺都找不到的人,他们又哪里可能找得到,唯一的优势,只在于龙思彪知道两人在找他之后,会不会找机会主动联系。
所以尽管很清楚找不到,两人也始终没有放弃,不断在那几个能知道的地方徘徊。稍稍让他们心安的是,那辆黑色卡罗拉依然还在暗暗盯着。
陈东已经确定,那辆车并非秦天扬的人,极有可能是搜寻龙思彪方面的人所派来,既然还未撤走,便说明他们还没有得手。
第三天傍晚,已经连绵了好些天的阴雨,总算又暂时停了下来,天地间昏黄一片。
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陈东开着出租车来到了曲水河夜市街。这一天的找人已经结束,所以王跃龙提前回了店子,他也只是在交车之前,来这边晃一下,尽管很渺茫。
刚停下车还没熄火,路边一个衣着得体,正在等车的男人就走过来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席。
陈东这几天根本没有什么心情跑车,之所以如常接班,只是为了不让冯灵太过担心,所以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师父,去锣鼓巷。”男人被他的神情弄得楞了一下,有些尴尬笑道。
陈东这才想起,先前他开过来时,这个男人确实招了招手,只是当时他根本没有注意,所以这个停车完全是个误会。但是人都已经上车了,冷着脸将人撵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往夜市街里面看了一眼后,重新开动了车子。
一路上男人的话有点多,说来说去都是废话,陈东本来就没什么心情,加上这个男人笑起来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弄得他莫名有些烦躁,所以很少搭理。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开进锣鼓巷,男人在一家小超市门口付钱下车。
陈东继续往前开,刚走了几十米,突然又一脚刹车踩了下去,汗毛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