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乔与姜楚芸并肩往外走,姜楚乔并不敢抬头乱看,她在嘉宁公主的身后跪下,接着她感觉一股带着些戾气的气压向自己袭来,她不禁将头垂的更低了。
“嘉宁见过母后。”
“起来吧。”
太后的声音比姜楚乔想象中的年轻,而且并不是御姐型的,相反的她的声音更多的是温柔,不过尽管如此,姜楚乔还是认为太后是个厉害的角色,因为她的气场是做不了假的!
“你就是姜楚乔,锦绣府与长乐府的女官,少璋堡的管家?”太后将目光定在了姜楚乔的身上。
姜楚乔立刻跪直了身子眼神瞄着地面道:“回太后,下官正是姜楚乔。”
太后又往前走了一步,姜楚乔便保持着跪直身子做礼的姿势,太后打量了姜楚乔几眼,脸上露出来了些笑容:“是个隽秀灵气的孩子,更是个懂规矩的孩子,都起来吧!”
姜楚乔谢了礼起身,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身子微微发抖的姜楚芸,她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移动身子挡住了姜楚芸,却并不去扶她。
太后将姜楚乔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她眼里的笑意不禁更浓了。
太后抬脚进了大殿,嘉宁公主也跟着进去了,姜楚乔这才立刻反手将姜楚芸提了起来,这时她才发现姜楚芸已是满头大汗了。
“能不能撑住?”姜楚乔小声问。
姜楚芸瞄了姜楚乔一眼也小声道:“让零露带我去银树殿吧,我……我有些惧怕太后!”
姜楚乔看向了零露,零露立刻上前扶了姜楚芸往外面去了,姜楚乔则是快步跟上了嘉宁公主的脚步。
太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鱼,她扭头颇有深意地看向了姜楚乔:“姜女官,你看予养的这些鱼还可好?”
姜楚乔立刻弯腰附合了太后几句。
太后笑眯眯地看向她,又道:“伸出手来给予观之一二。”
姜楚乔又忙伸出双手,视线瞄着地面很是恭敬的样子。
太后很满意姜楚乔的表现,她一只手托着姜楚乔的手,只一只手在姜楚乔的手上抚了两下,姜楚乔还能感觉到太后手上的金指环划过自己手指的微微疼痛感。
“姜女官这手可不像是一双绣娘的手啊……”太后幽幽地道。
姜楚乔忙道:“回太后的话,楚乔多是画衣服样子,绣品一般交给府里经验老到的绣娘来做。”
“嗯,这还像话。”
太后哼哼了一声,姜楚乔听太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她的心里便也放松了几分,只是她的精神刚刚放松,猛得她感觉自己的手指传来了一阵刺痛,接着太后便微怒着开口了。
“这帮不听话的奴才,予都好好告诫他们要将新指环打磨的柔和一些,他们却是将予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只不过是一个金刺便将姜女官的手划破了。”
姜楚乔抬眼看看自己的手,只见自己的手指一侧涌出来了些血珠掉落在了太后身前的鱼缸里,血珠入水,立刻晕染了一串红云。
“嘉宁,快去带姜女官包扎一下吧!另外这个带刺儿的指环予也不要了,就赏给姜女官吧!”太后说着,将自己手上的一个宝石指环退下来递向了姜楚乔,姜楚乔怔怔地不知是接好,还是不接好。
瞧着姜楚乔这般样子,嘉宁替她将指环收了道:“孩儿与姜女官多谢母后,姜女官,跟我来吧。”
这个时候姜楚乔的手已经不流血了,她只不过破了一小层皮而已,如今那手指侧面的皮正微微翻着,她垂头跟着嘉宁公主离开了大殿,心里五味杂陈。
姜楚乔一走,太后的嘴角便扯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笑容。她再次扭头看向了身边的鱼缸,只见那里面的几条鱼儿已经翻着肚皮慢慢往上浮了,也只不过是瞬息之间,原来还畅快欢游的鱼儿便皆是瞪大眼珠子死浮在了水面上。
太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不远处的钟婆子则是拧着眉毛上前看了看那死鱼,又转头看向了太后:“太后……这……”
“阿珩这小子防人防得紧呐,他还怕我会对那个丫头下手,早早便做下准备了。只是他却也忘了,凡是好东西,大家都会惦记着的,如今那丫头仙肌蛊大成,恐怕除了中原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更让阿珩防备的便是食人族的法老了!”太后说着,她瞧着那缸死鱼颇为嫌弃地挥了挥手,钟婆子立刻让人将那鱼缸端了出去。
“太后,用婆子盯着那姜家丫头么?”钟婆子轻声问。
“不用,她身边盯着她的人还不够多么?”太后冷哼了一声,抬脚往外去,钟婆子立刻跟上了。
偏殿里,嘉宁公主正亲自为姜楚乔包手指,姜楚乔微微眯着眼看嘉宁公主,她似是心情极好,如果不是她姜楚乔这个外人在,恐怕嘉宁还要哼起小曲儿吧?自己被划破了手她这般高兴作什么?
而且,太后的演技太差了吧?还找什么指环不好的借口,分明就是她想要弄伤自己!可是她要自己的血做什么?
姜楚乔脑海里闪过了好几个闪着光的碎片,突然,她的瞳孔一收,她只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章涵被盈雪下了盅,嘉宁千方百计设计了一出非要自己去帮忙救章涵的戏,嘉宁若是想要拿章涵出气,她可以用任何方式,为何她举着那个花瓶等到自己冲过来才砸向章涵?
还有吕婆子,她当初为了云幼机身上的毒几夜几夜的不合眼制药,可是在自己受伤回来时,她突然轻松了!
现在,连演戏都不会的太后用一种极为拙劣的手法取了自己的血!
原来她的血才是真正的解药!
就是自己的血溅到了章涵的嘴里,他才将那些盅吐了出来;就是吕婆子小心翼翼收了自己带血的绷带给云幼机用了,云幼机才能醒了过来;而太后,她今天已经将答案告诉了自己!
这件事她谁也不用问,只去问李昱珩便行了!
嘉宁公主包好了姜楚乔的手,她笑着拍拍她道:“好了,本公主可以带你去银树殿了。”
姜楚乔努力扯出了一丝笑道:“谢公主。”
瞧着姜楚乔的脸色有些不对,嘉宁便幽幽地道了一句:“姜女官,本公主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般命好的人呐!”
姜楚乔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似怒似惑地盯着嘉宁公主看,嘉宁便又笑开了小声对她道:“姜女官,你仔细想想,你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儿了?可你还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呆在这里不是?这不是好命,是什么?”
嘉宁公主分明也知道!
姜楚乔便裂开嘴笑道:“公主说笑了,自来没有不付出代价便获得的好处,楚乔可不是个傻子!”
“正因为姜女官天资聪慧,所以呀,人生苦短,顺着自己的心意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嗯?”嘉宁公主说着,起身往大殿外去了,姜楚乔作了个深呼吸也跟上了嘉宁公主。
到底还是她自己蠢一些,她还以为自己瞒了嘉宁公主盈雪郡主的事儿,所以自己对她是有一份愧疚的,不想,嘉宁早就将这笔帐算回来了!等这汇报大会一结束,她一定要找李昱珩问个清楚!
在嘉宁公主带着姜楚乔与姜楚芸到了银树殿时,太后已经到了那里了,一众人齐齐向座上的太后行礼,而太后的目光只落在了姜楚乔一个人的身上。
姜楚乔跪着身子额头抵在趴在地上的手背上,手里早就叹了无数声息了。她是想低调,然而好像事情根本没有按照她想象的样子发展,因为嘉宁公主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而当姜楚乔的屁股刚刚挨到座位时,她便听到了自己身侧那几个女子的议论声。
“快看,她就是李世子身边的那个姜女官!”
“哼……还以为是个天仙般的人物么,不过如此,想来卸了脸上的妆与我们也没有什么不同么!”
“你这可就说错了,你忘了她在朝凤园可是秒杀过没藏储秀的!”
“谁知道她有没有作弊?公主能让自己栽在没藏储秀手里么?”
“不过能让李世子看重,起码她也有几分本事吧?”
“你们可别忘了,上次在朝凤园钟婆子与她亲近的很,我看她说不定就是与食人族那边有关系的人,李世子这样的人,若是不是着了魔,哪里就会把她看在眼里了!”
“说起来也倒不是没有可能!想来她绝对是个心术不正的人!”
姜楚乔又在心里叹息了,这帮小表砸,说话声音就不能再小点儿么?这是故意在说给自己听呢?好吧,她忍了!姜楚乔抿抿双唇看了嘉宁公主一眼,嘉宁公主正笑眯眯地看着大殿里正在演奏乐曲的伶人们。
一曲已毕,接下来便是宫中各司的头目汇报工作。姜楚乔端端正正地坐在嘉宁公主身边,不自在极了。如果她坐在人群里她还能歪歪身子偷个懒,如今可好,她动一下她身侧那几个心机表便会对着她小声指指点点,姜楚乔不禁佩服起太后与嘉宁的定力来,端坐好几个时辰,也亏得她们不累。
太后的脸色完全由那些汇报工作的头目决定,报告好的,太后便笑笑,报告不尽人意的,太后便冷起一张脸。姜楚乔百无聊赖地扫向底下的人群里,她一时对上了沈桃与董兰的目光,接着身子一僵,又立刻放松了。
沈桃挑了隐蔽着座位坐着,她瞧见姜楚乔时便给了她一个媚眼儿,董兰也笑着冲姜楚乔点了点头。姜楚乔回应了沈桃与董兰,她身边那几个心机表立刻顺着她的目光扫向了沈桃与董兰。瞧着她们那般关注自己,姜楚乔开始心里翻白眼儿了,而对面的沈桃早就知道她这个时候在想什么,瞧着她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便捂着嘴笑了笑。
这工作汇报了半个时辰,太后终于也有些乏了,她歪在了座位上,钟婆子立刻给她垫了个软枕,太后给了钟婆子一个眼色,钟婆子便笑着冲底下的众女道:“哪一位是凌州才女郁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