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妈妈说话声音绝对不比夏实低，因为急切，声音更显尖利刺耳：“夏默你是想把我气死吗？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不管不问？我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帮着外人欺负你妹妹，你是脑子有病了吗？”
对于她说这样的话，夏默也没有意外，夏妈妈如果不声不响不闻不问她才会觉得奇怪：“妈，这件事的确是小实做的不对，她刚来，很多规矩都不懂……”
“你知道个屁！她是你妹妹，那店是你的，你就这么看着她受欺负？小实怎么做的不对了？她以前没做过，第一天做成她这样就不错了。夏默你到底有没有把她当你亲人？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夏默叹口气：“妈，我早说过了，这个活和坐办公室不一样的，小实干不了……”
“怎么干不了？”夏妈妈就跟疯了一样地叫嚷：“我让你把之前那个收银的辞了你怎么不听？留着她不明摆着让她欺负小实吗？你现在就把她辞了，然后开车过来接小实——小实是你妹妹，她去店里了你竟然不在，你到底心里存的什么念头？你是不是就想看她受欺负？你这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我怎么可能会想着欺负小实？”从小到大，冤枉她无视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说她恶毒。夏默实在是没办法忍了：“妈，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事情都没弄清楚你就说小实没错——算了，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爷爷的意思，小实就别来了，还是回公司上班吧，我也管不了了。”
说完这话，夏默生平头一次挂了夏妈妈的电话。
夏妈妈在那头几乎气炸了肺：“夏默？夏默……好啊，这个丫头片子竟然敢挂我的电话！小实！小实！走，妈给你出气去！”
夏默挂了电话，约莫有半个小时，就听到楼下一阵阵的吵闹声。
她挂了电话就跟老爷子说了，夏实不来了，其实一开始，她也不赞同让夏实过来，但那是她妹妹，她有什么法子？
现在好了，出了事，夏妈妈还一味地指责她，好像都是她的错，她何其冤枉？
算了，她伺候不起，她总躲得起。
听见下面的动静，她就往楼下走，这个时候还不到吃饭的点，不应该这么吵。
结果，刚出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她妈。
夏妈妈跟泼妇似的在下面大喊大叫：“你们都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家夏实也是你们能欺负的人吗？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倒是出来让我看看啊？啊，看着她小就欺负她是吧？看着她老实就欺负她是吧？别说夏默是她姐姐，就算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有我在，我看谁敢欺负她！”
夏默赶紧往下跑，走到夏妈妈面前拉着她就往外走：“妈，您这是干什么？那件事，明明就是小实做的不对，你在这里捣乱，我还做生意吗？”
夏妈妈一把甩开她：“你别拉我！我不认你这个女儿！有你这样对亲妹妹的吗？你现在本事大了，连亲娘的话你都不听了，还敢挂我电话？我让你给你妹妹找个活有这么难吗？”
“事情根本不是这样，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这里吵，你这样会把小实惯坏的！”夏默也是急了：“快走吧，一会儿店里该来客人了，爷爷也在上面，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一听说老爷子也在，夏妈妈有点气短，但随即又叫：“老爷子在怎么了？还不让人说理了？既然让小实来，那就该好好对孩子，怎么让孩子哭着回家了？有你这样的姐姐吗？亲家老爷子在，正好让他下来说过公道！”
夏默招手让员工都散了，深吸一口气开口：“妈，小实的事，我的确没办法，她刚来就和客人吵架，我们这里是服务行业，客人就是上帝，怎么能跟客人吵架？李媛说了她几句，她就不高兴了……”
“李媛算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说我们小实？”夏妈妈狠狠瞪着夏默：“你这个老板是怎么当的……”
“原来是亲家来了，”老爷子从楼梯上拾阶而下，声音平淡无波：“我说怎么听着这么热闹。”
夏妈妈勉强笑了笑：“亲家爷爷，我不是故意要来闹，你来说说这个理，小实这孩子，好好的来上班，结果哭着回家了，让我这个做妈的，心里能不着急吗？”
“说理？来店里上班，拿着店里的工资，就该为店里着想，有什么理可说？刚毕业的大学生，多少都会在公司里受欺负，不过就是吵了几句嘴，很正常的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小默说的对，我们这里是服务行业，顾客就是上帝，干不了，就趁早走，不用说别的。”老爷子丝毫不给她面子，绷着一张脸，看上去比顾明轩还吓人。
“亲家爷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小实大学毕业来这里上班，那是委屈她了，要不是看着这是夏默开的，我们也不来。这不是想着都是一家人，该帮衬的，就得帮衬一下，可谁知道，来了就让人欺负了……”夏妈妈开始抹眼泪了：“就是看着我们小实好欺负啊……”
“既然是屈尊了，正好，我们这小庙，供不起大菩萨。”老爷子站在夏默身边，伸手把夏默拉过来：“一会儿该来客人了，你去厨房忙。”
夏默看了夏妈妈一眼，转身就走了。
“夏默你……”
夏妈妈刚想上前，老爷子一步挡住她。
“没事的话，亲家母也该回去了，到时候客人来了，看见这个样子可不好看。到时候如果让警察来维持治安，想必亲家母也不高兴，你说呢？”
夏妈妈一听，他这意思竟然是想报警，不由得又怒又急：“您这是什么话？我女儿开的店，我这当妈的还不能来了？”
“你要来吃饭，那当然欢迎，打折也是可以的，但如果是来闹事的，我也没办法，只好让警察来主持公道。”老爷子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冷着一张脸，看着都吓人。
夏妈妈气得手都哆嗦，她来自己女儿店里，吃饭还要钱吗？这老头子还说什么打折，是想气死她吗？
“还有，人在做，天在看，你平时怎么对夏默的，你不知道吗？”老爷子压低声音，冷哼一声：“口口声声说你女儿，你女儿，这两个都是你女儿，你扪心自问，你确实把夏默当你女儿吗？！”
夏妈妈被他的气势逼得不由自主退了两步，心里发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怒极反笑：“没事的时候，你也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些年，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别以为我都不知道，之所以不和你计较，那只是因为夏默还叫你一声妈！”
夏妈妈眼里闪过慌乱惊恐，根本不敢看老爷子的眼睛，良久，她才讷讷开口：“那个，我，我就是过来问问，小实这孩子毕竟年纪不大，要是有什么事做的不对，亲家爷爷你说说她。这上班的事，不然，让她明天再过来吧。行，那你们忙，我，我这就走了。”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脚步匆忙，显然是怕老爷子再说什么了。
顾瑞林良久才叹口气，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脸皮这么厚，都闹成这样了，还让夏实来上班。
但话又说回来，他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可能真的和一个小辈这么计较，再说他也不想让夏默为难，她要来上班，那就来吧，只要老老实实的就行。
夏妈妈出门就拍了夏实一巴掌：“你瞧你这点出息！有什么怕的？还不敢进去。”
夏实也不傻，这事儿本来就是她不对，夏妈妈要来给她讨公道，她 怕难堪，就躲在门口等着。现在见夏妈妈出来了，她赶紧问：“妈，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明天来上班。”夏妈妈瞪她一眼，心情不好，实在不想多说。
“那李媛会给我道歉吗？”夏实问。
“你别管那些，好好干你的，到时候你都学会了，她自然就该走了。”夏妈妈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那死老头子……”
夏实奇怪道：“顾家爷爷吗？”
“除了他还有谁！”夏妈妈越想越生气，觉得他一个老头子欺负自己，真是太不要脸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蹬腿了，还在这里指手画脚！说到底还是夏默太窝囊，在婆家一点儿地位都没有，笨蛋！”
现在，窝囊的夏默正在喝茶，老爷子亲手给她泡的。
“爷爷，对不起。”她说。
“傻丫头，这是她们的错，你道什么歉？”老爷子对着她，永远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她明天来上班，估计会老实不少，算了，就这样吧。”
夏默一愣：“她还要来？”
顾瑞林笑笑：“来吧，多她一个也不多。”
夏默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等店里的生意步入正轨，我也就放心了。”老爷子满足地叹口气：“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操劳了大半辈子，勾心斗角了这么多年，现在能在这个小饭馆里颐养天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就是怕爷爷累着了。”夏默也发现了，老爷子是真的喜欢研究这些，而且和店里的人相处得也很好，每天都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能活到九十多岁呢。”老爷子又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夏默一眼：“总能等到……”
余下的话，他终究是没说出来。
但夏默是明白的，他是说，他终究会等到夏默怀孕生子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