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之琳静静地看着墙上的照片,一种久别重逢的十分幸福感浮上心头,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浮起一抹微笑。
夏末儿的眼睛里布满了疲惫和失落,她很平静地说道:“阿钰,为什么从头到尾你都要在我面前提到蓝之琳这个人。我早就告诉你了,我不怪她。因为是她才让你有这么多时候都呆在我的身边,给我削苹果,给我讲笑话,陪我发呆,陪我看早晨从窗边穿进来的第一缕阳光,陪我看落日的余晖渐渐消失在西方的天际,陪我看街上路灯亮起,看行人走过这个灯红酒绿浮杂的世界,看天空闪烁着的星星……”
夏末儿带着哭腔继续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可是为什么蓝之琳这个人的名字总是阴魂不散,总是要在你我中间出现?你到底爱我吗?或者说,你到底喜欢过我没有?你爱着的应该是那个消失了很久都没出现的蓝之琳吧!”
南宫钰呆滞地看着夏末儿,夏末儿说,自己喜欢的是蓝之琳。她消失了这么久,一直联系不上,她到底去哪儿了。自己真的是喜欢她吗?
南宫钰只知道,现在自己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送夏末儿回家,去找蓝之琳。哪怕是翻遍整个中国的所有角落,他也要找到蓝之琳,她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南宫钰!你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夏末儿的眼睛突然变得就像被红色墨水染过一般,如那火烧云一般红。
而南宫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夏末儿,他到底喜不喜欢蓝之琳,他不知道,他自己都不能确定。
“你沉默了,是默认了吗?”夏末儿自嘲地笑了,然后说:“我知道了,你走吧,今晚我自己回去,这些东西我也没有必要拿回去。”夏末儿闭上眼睛说,眼泪顺着白皙的脸庞无声滑落。
“我送你回家吧。”南宫钰顿了顿,继续收拾夏末儿的行李。
夏末儿一把扯过南宫钰手里的衣服说:“你走吧,我自己来。反正以后那么多的事情还是要我一个人做。又何必麻烦你呢?又怎敢继续劳烦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早就把蓝之琳找回来了吧。你走吧。”夏末儿依旧闭着眼睛,她抬起手臂,用袖子胡乱地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我们明知道,有时候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可就是不愿意放手。以为只要不放手,总有一天,那些还是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真真实实的成为自己的东西。可是一个人能分成两半吗?
那些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在拥挤的人群中或者是喧闹的大街上和我们擦家而过或者失之交臂,的确兜兜转转会回到我们身边。可是,如果不是两情相悦,一切都是独角戏。
就像一个被爱判处了终身孤寂的囚犯一般,怎能得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逃得脱分离?
南宫钰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站在夏末儿的病床前,看着一边咬着嘴唇哭泣一边收拾自己的衣物的夏末儿,心里就像有一万根刺在刺他的心脏一般,疼痛难耐。
夏末儿收拾好行李过后,坐到床边,弯下腰穿鞋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就像是小孩子抱着自己最心爱的洋娃娃坐过山车,出乎意料的是洋娃娃被过山车抛向了远方,摔得粉身碎骨,支离破碎。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散成了一朵朵水晶般的莲花。夏末儿记得,上一次自己哭得这么厉害,是因为蓝之琳划破了自己的脸,可是这一次也是因为她,因为她在南宫钰心里占据的位置而哭泣。
从哪里开始的美好,还得从哪里结束。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有因果。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的是蓝之琳,但是我还是固执地认为,只要我把你留在身边,你总有一天还是会发现我有多爱你。我无数次在清晨醒来看着熟睡的你,我以为那就是我要的十分幸福,因为你在身边陪着我啊啊啊!!可是,你在梦里都叫的是她的名字,我却又不忍心拆穿,因为拆穿就意味着我会早一点失去你。你去找她吧,我不恨她我不怪她让我的脸被划破,因为这样让你在我身边安安静静呆了好久,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也是我最煎熬的时光。可是我恨她,我恨被你爱的那个人是她。”夏末儿蹲到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两膝之间。
过了一会儿,夏末儿接着说:“从我第一次受伤,我就喜欢上了你,你就像是我的世界一样,可是,现在我的世界不要我了,因为他也有他的世界,他也要去找他的世界。”
“夏末儿,对不起。”南宫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真正错了的人,一个意识到自己错了的人,其实是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抱歉会更有作用,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弥补自己的过失,唯一能说的,唯一不会说错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
可是这三个字沉甸甸的,沉重的像是千斤重的铁鼎一样压在被伤害的那个人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压得她绝望。
可是绝望的地方总会悄然开放一朵血红色的耀眼的花朵,昭示着希望一般的存在。绝望的花里透出微弱的希望。
“你送我回去吧。最后一次。”夏末儿依旧埋着头,她伸手从行李里面拿出一包纸,擦干自己的眼泪。穿上鞋子,抱着自己的衣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出病房。南宫钰沉默着跟在夏末儿后面。
在车上,无数路灯快速倒退在夏末儿和南宫钰的眼前,他们一同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飞速掠过。就像在医院相互陪伴的日子一般,飞速逝去。
夏末儿靠在窗玻璃上,两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双眼也没办法聚焦了一般失去了宇宙的中心。她不知道没有南宫钰的日子,她该怎么熬下去。
“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夏末儿抱着自己的东西面无表情的地说。
“夏末儿……”南宫钰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说一句抱歉会不会让夏末儿觉得虚伪,但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破这僵局。
“你回去吧。”夏末儿转身往家走去。
“夏末儿,对不起。”南宫钰看着夏末儿然后低下头说。
夏末儿停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回答,继续迈开步子往家走去。
并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该换来没关系或者是其他回答的,对不起有用吗?能够减少那些伤痛或难过吗?
看着夏末儿消失在眼底,南宫钰蹲到了地上,抱住自己的头,手指嵌入发际。他一直不知道蓝之琳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如果今天夏末儿不说出来,自己还是不清楚。他一直以为自己仅仅是习惯了她,她的出现就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而她的离开就像是自己习惯了早起却因为某一次熬夜而打乱了生物钟一样,只要调整,很快就恢复了。
可是,爱一个人,怎么会是来了就爱,走了就忘了,走了就恢复到爱之前的状态了呢?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无聊的事?
他一定要找到她。
回到家,南宫打开门,灯也没开便径直走向蓝之琳之前睡的房间,打开灯,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布满了细细一层灰,南宫钰心里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
蓝之琳,你在哪儿,你去哪儿了。
在夏末儿住院的这段日子,南宫钰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南宫钰站在床边,一阵困意袭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蓝之琳在自己的梦里出现了多少次自己都不记得了。
这几天他格外地想念蓝之琳,好像只要一有空闲的时间,蓝之琳就会钻进他的脑袋一样。
黑夜渐渐笼罩着大地,南宫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在梦里,南宫第一次清楚地听见了蓝之琳说的话,蓝之琳说:“我可是你故事里的那个人,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待我。”
南宫冲着蓝之琳越来越稀薄的影子说:“蓝之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在哪里,你回来好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南宫边说着边把手伸向快要消失的蓝之琳的几近透明的影子。终于在触摸到的那一刻,蓝之琳的影子彻底不见了。
南宫钰一发慌,四处寻找蓝之琳的身影,却只看见空荡荡的世界,只有一片混沌和虚无,了无人烟的世界里,蓝之琳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南宫钰紧紧抓着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的床单。看着窗外,仅存的微弱的光线,南宫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抱住脑袋,那一头精神的发型已变得惨不忍睹。
他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上一次和蓝之琳一起逛超市时买的拿铁。
他拿出一罐,冰冷的瓶罐让他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在加热咖啡的时候,南宫抱着双臂站在窗前看着远方,仿佛蓝之琳就在他目光的尽头,不会走远。
窗前蓝之琳买的多肉植物正在疯狂的生长,盆栽边缘还长了一些细密的杂草,南宫弯下腰仔细耐心的一根一根拔掉,就像拨开迷雾找蓝之琳,和挤过拥挤的人潮朝蓝之琳走去一样,耐心却又迫不及待。
加热咖啡的机器不停地嘀嘀嘀叫嚣着。南宫没有在意,就仿佛在寻找蓝之琳这条路上有无数人在叫嚣,但是他只需要仔细分辨出到底哪个声音是蓝之琳的一样。他现在在专心打理蓝之琳留下的东西,那一刻,他不想被任何外界的东西纷扰。
草拔完了,南宫心满意足地到洗手间把手洗干净才拿出加热的咖啡,轻轻喝了一口。
站在窗前喝着和蓝之琳一起买的咖啡,看着蓝之琳种的盆栽,南宫钰觉得感觉到一丝安慰,心中充满了希望。
喝了咖啡,南宫钰洗了个澡,认认真真刮干净了脸上的胡茬,吹干了头发,他看着光洁的镜子里的自己心想,我要时刻做好见到蓝之琳的准备。他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
他开始找资料,着手准备休学所需要的所有材料。
在这这一天风和日丽的下午,南宫打开家门,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南宫默默坐到母亲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母亲说:“妈,我想申请休学。”
南宫钰的母亲偏过脑袋看着南宫,并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南宫解释什么。
“我想去找阿琳,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南宫看着母亲温柔的说道。
“你想去就去吧。”南宫的母亲很随和地就答应了,看不出她言语里带的情绪,高兴忧愁还是不快。无从得知。
窗外一只小鸟儿飞过,翅膀挥动的时候掀起了一阵尘埃。尘埃在夕阳的照射下发出金色的光芒。
一缕阳光从酒红色的窗帘缝隙钻进来,照在南宫母亲的头发上,那一刻南宫突然觉得母亲苍老了许多,那么父亲呢?
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吃一顿饭了,当然还有蓝之琳离上一次一家人一起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已经好几个月了。
自己却以为那些流逝的时光还会重来,还会轻轻意意每天重复。但是当时光老去,我们看见的只有回忆里那些一起欢乐的只言片语。身边的那个人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现在南宫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间,为自己整理行囊,他要去每一个蓝之琳会去的地方,即使没有找到她,他也要去蓝之琳走过的地方看一看,体会一下当时蓝之琳走过这些地方的心情。
看着手机里蓝之琳露出半张脸微笑着的照片,南宫在心底暗暗说:“阿琳,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