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故意的！”
对上萧贵人盈满愤怒的双眼，苏毓菀微微一笑。还算这萧氏不笨，一下就想明白了。
“贵人不必生气。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正如贵人不断要为自己挣得更多的利益，我们邺王府亦是如此。”
首先，是要斩断萧贵人与郑氏沆瀣一气的可能性。所以，她才第二日就入宫来见这萧贵人。
想来，郑氏知道她见过萧贵人之后，想不心生嫌隙都难。
“好，你果然不是个普通角色。”萧贵人咬牙切齿地感叹。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被人摆了一道，不由得怒火中烧。
是她太大意了！
“咱们彼此彼此！”苏毓菀唇角翘起的弧度莫名一深。她们已经帮助萧贵人逃出冷宫。总不能让她与郑贵妃沆瀣了去，岂非得不偿失？
“你想知道什么？”萧贵人的口吻称不上友善，甚至有些微赌气的成分。心里即便再多不愿，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千方百计逃出冷宫，只怕已经让郑氏起了疑心。现在又与邺王府的人秘密对谈，还屏退左右。消息传进郑氏耳朵，她必然想入非非。那么自己就真的危险了。
现在的她，唯有紧紧靠住邺王这棵大树，才能保住一条性命。
故而，除了妥协，她已再无第二个选择。
“我想知道什么，贵人会不知道？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吧。”唇边笑容微凝，骤然冷肃的神情让萧贵人心头莫名一紧。
“好吧，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
“不急。在贵人开口前，我有个困惑还需贵人解一解。”
对上她微微收紧的眸子，一个念头跳进萧贵人的脑海。虽相处短暂，但这女子的‘不同寻常’还是令她心惊不已。只怕，这份心性，比起郑氏来也不遑多让。
“侧妃请问。”
苏毓菀的嘴角，隐约间一抹笑容浮现，却莫名透出几分诡异的味道。
“据我所知，贵人十年前入宫，又如何能知晓二十年前的事？”
闻言，萧贵人微微松了心神。原来是问这个……
“这件事说来简单。你可能不知道，韦贵妃与郑贵妃素来不睦。韦贵妃不好自己出面，就拜托我暗地里留意郑贵妃，看能否查出郑氏的一两个短处，加以利用，争取将郑氏拉落马下。你知道的，韦贵妃在后宫多年，实力不弱，明里暗里有不少人任她差遣。当然也有那么一个两个的，送到了郑氏身边。但许多事情，韦贵妃不便自己出面，便全权委托与我 ……”
所以才害得你冷宫里受苦多年！
在苏毓菀看来，要不是这位贵人当年入宫时疏于心计就是她当真对韦贵妃推心置腹。否则的话，也不会连被韦贵妃如此利用都浑然不知。
“所以呢？你发现了什么？”
“是，我确有发现。我发现郑贵妃身边有一神秘男子，那名男子时常假扮伪装成宫女，进出清和殿。当时，我想到这名男子一定知道郑贵妃身边许多秘密，便想方设法接近他。结果被我发现，这男子不爱金银，却对美色毫无抵抗力。我遂让心腹宫女琉璃去接近他。一次，琉璃灌醉了他，倒是问出了不少 ……”
“二十二年前，郑氏与韦贵妃几乎同时生子，生下的又都是男孩儿。当时作为太医随侍在侧的，是太医院院首，好像是一个姓苏的太医。”
“你说姓苏？”苏毓菀神色微微一变。
不解她因何对太医的姓氏感兴趣，不过萧贵人还是点了点头，“是姓苏没错。那名男子告诉琉璃，他曾奉命追杀那个姓苏的太医，为此立下不小的功劳，才得郑氏倚重 ……诶，你去哪儿啊？”
萧贵人不解苏毓菀这是怎么了，也不听自己把话说完，起身就走，是想到了什么还是……
苏毓菀快步走在出宫的路上，几乎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倒下。
姓苏……姓苏……
小时候，她曾问过爹无数次，祖父是做什么的，但每每都被爹爹用训斥‘搪塞’了回来。无形之中，祖父的职业仿佛成为了他们苏府的一个‘禁忌’。当时的她并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一次，她因顽皮偷偷溜进父亲从不让进的书房，结果看到了一幅挂在墙上的人物画像。当时并不知那人是谁，却只隐隐记得画像里的人是一名‘医者’。
医者……会是谁？她不敢胡乱揣测。但，父亲居然将画像挂在书房里，必然那画里的人是他极为看重的……
“莫叔，我哥呢？”
看着风风火火走进来的人，莫雍愣了愣，“听说你入宫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
苏毓菀一心想见到哥哥，连回答他的问题都顾不上，“哥哥呢？”
“你哥呀？他被那位公主殿下缠怕了，说是出去散散心。”想到那张黑黑的脸，莫雍就忍俊不禁。果然是一物克一物。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澜芓，如今居然被一个小公主被‘制服’了。
“诶！”
看到苏毓菀转身就走，莫雍下意识想叫住她。只是声音还在嘴里打转，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还真是来去匆匆！
不过，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怎么看着菀儿的面色不太好 ……
苏毓菀行色匆匆地走出明月楼，刚好与从外面回来的苏澜芓迎头撞上，兄妹二人表情皆是微微一变。
苏澜芓诧异于她会出现，苏毓菀则是心情复杂地看着兄长。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可话真到了嘴边，竟又变得吞吐起来。
哥哥会知道吗？即便知道，哥哥会告诉她吗？
不过，无论哥哥的回应是什么，这件事，她势必要弄个清楚。
“哥哥，我有话问你。”
见她一张娇颜被严肃凝重所笼罩，苏澜芓不由得莞尔一笑：“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苏毓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直直望进兄长黑如曜石般的双眼，仿佛不愿错过他眼里任何一丝情绪。
“关于祖父，哥哥知道多少？”
苏澜芓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什么，不过也只是瞬间，即恢复如常，笑得和风细雨一般，“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别说你了，我对祖父都毫无印象。所以，你是白问了。”
苏毓菀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哥哥是真的不知还是存心隐瞒？哥，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我有权利知道咱们苏家的每一件事。哥哥若是知道什么，不妨现在就告诉我。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去查。倘若被我自己给查出什么来，别想我会原谅你。”
看到她竟然较起真来，苏澜芓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
如果可以，有些事情他情愿妹妹永远不要去触碰？那些黑暗的东西，就由他一个人来承担。他希望菀儿能快快乐乐地生活，不被这些俗事所牵绊。
可是现在看来，这样的愿望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进去说吧！”
苏澜芓当先迈开步伐走进了明月楼。苏毓菀紧随在后。
不多时，从二楼走下楼梯的莫雍见他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来，本要笑着打招呼。却见兄妹俩俱是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苏澜芓就像没看到他一样，径自从他身边绕过。苏毓菀亦然。
见此情状，莫雍不由得哀哀一叹。他这存在感……就这么若有若无吗？
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苏澜芓率先落座，抬手，示意苏毓菀也坐下。
“在我说出你想知道的事情之前，回答我，你为何会突然想知道关于祖父的事？”苏澜芓暗暗猜想，一定是菀儿今日入宫见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话。否则她不会这么‘反常’。
“祖父……曾经是不是宫中太医？”苏毓菀不答反问。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苏澜芓定定地看了她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没错，祖父曾经是宫中太医。不过二十二年前，他因身体不好向太医院请辞。同年，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病夺走了祖父的生命。”
“祖父真是病死的？”
苏澜芓目光微微一闪，眼底温和的神色倏尔在这一刻散尽，声音骤然冷了几分：“你知道了什么？”
苏毓菀没将自己今日刚刚听来的事情告知他，而是反问起他来，“哥哥又知道什么？”
沉吟片刻，苏澜芓看着目光中流露出坚定神采的妹妹，既然说了，索性把一切都对她和盘托出。
“其实……我怀疑祖父当年的死有蹊跷，也尝试着调查。只是，因为事情久远，爹又把当年的事瞒得滴水不漏，我查来查去，却是一无所获。不过，我还是找到了三爷爷。据他所说，当年祖父确是生了一场病，不过却不足以要了祖父的命。他曾追问过祖父是不是知道什么，祖父只说自己命数将尽。几天后，三爷爷在家中得到祖父故去的消息，悲痛欲绝。前往吊唁之时，三爷爷曾趁着众人不察在祖父手上刺进银针。结果……”
对上妹妹骤然变亮的双眼，苏澜芓叹息了声，声音骤然一冷：“祖父是中毒而死。我知道的仅有这么多了。”
中……毒？
苏毓菀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便对了！如萧贵人所言，当年郑贵妃的手下曾杀死过一名姓苏的太医。照此说来，很可能祖父就是遭了这人的毒手。而幕后指使这一切的，就是郑贵妃无疑。
“哥，我想，我可能知道祖父因何被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