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似乎对苏毓菀那看似云淡风轻无畏不惧的神色很是不满,翟天逸挑起薄唇,眸中一缕冷凝的光芒稍纵即逝。
苏毓菀闻言不过冷冷一笑,态度说是嚣张也不为过。
“你不敢!”她的语气甚是笃定。就算他翟天逸不把容华当做‘君主’,总也该顾及着他们之间的朋友之情、兄弟之谊。若是他当真做出背着容华杀掉自己的事,容华一怒,说不定会与他恩断义绝。如此代价,他赌不起!
“你怎知我不敢?类似的事情,我以前不是没做过。”翟天逸很讨厌女人神色间那一抹并不加以掩饰的嘲讽。她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贬了。
苏毓菀挑眸,薄凉地斜睨他一眼。虽然翟天逸这个人有着不可控性,心思难测得很,她一时之间拿捏不准。但有一点,她却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容华一定不希望她死!
且不说容华对她是否还有从前那般的执着。玉衍自立为政,像容华那么骄傲的人如何忍受得了?他一定想尽早攻破玉衍在这里设下的防线。奈何,前后尝试几次均无疾而终。
容华想寻到突破口。而宝儿和她,就是他苦寻不着的‘突破口’。有了他们两个做人质,还怕玉衍不乖乖就范 ……
所以,她笃定了翟天逸一定不敢对她下手!
事实与苏毓菀猜想得相差无几。为了大局考量,翟天逸至少现在还不能杀掉她。
不过,两人已经几次交过手,每每在翟天逸欲杀掉她这个祸害的时候,最后总能被她成功逃脱。为此,翟天逸暗暗愤懑懊恼了许久。
这一次,他发誓,一定不会再让这个妖女逃脱。
等到事成以后,他才不管子衿会不会生气发怒。无论如何,他也要为子衿除掉这个祸害。
届时,他会亲手拧断她的脖子 ……
尽管得意好了!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
宁州十三城已是容璟的势力范畴。大梁王军久攻不下,只得退到宁州开外的柳城,做好长时间对峙的准备。由容华亲自坐镇,大梁尽遣良将。只可惜,对峙的情况仍没有丝毫打破的迹象。
就在刚刚,容华又发了一顿脾气,训斥得几名功勋老将个个抬不起头。
容华就是这样的一位君主。他不会顾念大臣们年事已高、有无功劳。在他看来,臣就是臣,有功无功都是臣。而他乃君王之尊,是这万里江山的统御者,难道连几个臣子还训斥不得了?
一时间,大厅里静寂得针落可闻。几名将领低头垂目,好似在用沉默控诉容华的不仁不义。
他们为大梁征战多年,没有功劳总有苦劳。怎就让他这般随意践踏尊严?
容华心中也有怨气。本以为区区一个宁州,拿下不到是手到擒来。不成想,这宁州十三城居然固若金汤。饶是他尽数遣派出大梁最好的武将和精锐王师,也久攻不下。一想到他居然养了这么多的废物,他心里焉能没有怨气?
一片静寂中,忽有一传讯兵走了进来,单膝跪地,脆声说道:“启禀陛下,翟公子回来了。”
闻言,容华黑如墨玉的眸子隐隐一闪,询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可有带回什么人来?”
“回陛下,翟公子带回一个女子,称是陛下故人。”
听到‘故人’二字,容华星般的眸子有笑意氤氲而生,恍若幽沉夜空瞬间炸开的烟花斑斓,连声音都一改此前阴沉,隐约带了明快而又释然的笑意。
“几位将军先且退下吧。”
“臣等告退!”
随后,几名将军鱼贯走出大厅。
“诶,齐将军,你看那边走来的女子,是不是看着眼熟?”
听到开口的万将军这样询问,走在前头的齐锰将军停下脚步,循着万将军目光看去的方向打量过去。这一看,立即皱起了眉头
“哼,何止眼熟?万将军莫非忘了,约一年前北兴太子曾与咱们皇上争过一名女子。”
经齐锰一提,万良才恍然想起,“好像这女子与璟王爷也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哼,红颜祸水。”齐锰冷冷地哼哧一声,言语间不乏对女子的轻鄙之意。
“看样子,翟公子这两日不在,就是去寻这个女子去了。”
听了万良的喃喃自语,齐锰本就不舒展的眉头忽而皱得更紧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思找女人。咱们这位陛下,真是让老夫大开了眼界。”
“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万良沉思着开口:“若是这女子当真与璟王爷有所关联,而陛下又偏偏在这时候将其找到又或者抓来,齐将军以为,陛下是何用意啊?”
齐锰心里骤然掀起波澜,眼中神色连着变了数变。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战场上最让人不齿的便是类似‘以人为质’这种阴险手段。明刀明枪地打,即使输了,也没有任何遗憾。可若皇帝陛下想用一妇孺为质,进而达成战胜的目的。只怕就算赢了这场仗,大梁也将会沦为其他几国口中的笑柄,永远再不能抬起头!
希望……只是他们想多了。
苏毓菀跟随翟天逸走入厅中。时隔一年,再度见到容华,她的心平静如水。
或许会有那么一丝怨怼,怪他总是想要打破她的平静生活。除此之外,再其他。
“菀菀,你回来了!”
容华用的是‘回来了’而非‘来了’,这个中区别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也不知翟天逸是没有眼力见还是故意为之,明知道容华一定想与苏毓菀单独‘聊聊’,他却佯作不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吆喝宫女给他上茶,俨然比容华这个当皇帝的还要来的随意自在。
“你先回去,有事我再叫你。”
虽然翟天逸早料到会被‘赶’,可真听到容华出声赶人,他还是有些小小的受伤。挑着眉,愤懑道:“过河就拆桥是吧?我辛辛苦苦给你把人带来,好歹也夸我几句吧?”二话不说,张口就赶人,有他这么现实的吗?
容华一记清冷眼波扫了过来,翟天逸无奈地瘪瘪嘴,“好好好,我走,我走行了吧?”哼,重色轻友!
其实,子衿‘重色轻友’已经不是第一天了,他早该习惯的。只要碰上了苏毓菀,子衿通常就像变了个人。身为皇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不都是招之则来。偏偏,他这个好友是个‘痴情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真不知苏毓菀有什么‘魅力’ ……
总算赶走了‘多余’的人,容华一双氤氲笑意的眸子久久在女子身上凝注。一别就是一年多,她可知他想她想得几近疯魔?
“菀菀,你终于回来了。”又回到我身边了……
相见不过片刻,就已听他两度说出‘回来’这个词,这让苏毓菀的心很不舒服,甚至十分厌恶。
凉凉地勾起粉唇,语声如冰,寒意彻骨,“皇帝陛下早知道我会来,何故摆出一副诧异之色,惺惺作态?”
见她出言毫不留情,容华不由得微微叹息一声,“我带走了你的儿子,所以你生气了?”
其实不必问,这根本是明摆着的。若非他带走了那个孩子,她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看来,菀菀对那个孩子很是疼爱。
“孩子呢?你把他藏在哪儿了?”苏毓菀现在满心只想着宝儿,根本无心与他废话下去。
“先别急。从宁州到这里虽说不远,但起码也得赶几个时辰的路。你一定累坏了。我已叫人准备出房间,你先去休息,洗个澡,吃点东西。晚些时候,我就让你见孩子。嗯?”
“我要马上见到我儿子。听清楚,是马上!”苏毓菀丝毫不妥协。分别几天,她不知道宝儿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好好的照顾?那孩子不认生,所以白天还好。只要不饿着他,就应该没问题。她担心的是到了晚上,宝儿非得她哄才肯睡。在山庄时便是这样。
此时的容华看似神色间有些许无奈,然眸光之中却掺杂了一丝了然。
看来,探子的回话所言非虚。菀菀为了那孩子不惜与容璟‘反目’,甚至大打出手。足以见得,和孩子相比,容璟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
这样的想法使得容华圣心大悦,连带着对苏毓菀也似乎多了那么一丝纵容,拍拍手唤了下人进来,吩咐道:“去将那孩子抱来。”
前后未到一刻钟时间,便有人抱着一名婴孩来到了厅中。
苏毓菀强忍住急切的心情,先上下打量一眼抱着孩子的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虽年轻,却梳着妇人髻,且不像出自宫中。莫非……是容华为孩子请来的乳母?
两天过去了,可宝儿似乎还不是很习惯陌生人抱着,在那年轻妇人怀里扭来扭曲,低声嘤泣。
听到孩子哭声,苏毓菀的心都碎了,立刻出声唤道:“宝儿~”
熟悉的声音传来,宝儿立刻停止了哭声,扭头去看。
而此时,苏毓菀再也无法忍受和宝儿之间隔着距离,哪怕只是几步之遥。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猛然从年轻妇人怀里抱走了孩子,她的脸紧紧贴着宝儿的小脸,轻声在他耳边安抚,“宝儿不怕,娘来了,娘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