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上的同学除了一些比较胆小的女生之外,几乎都已经围到湖边来了,上课的铃声都已经响了,可谁都没有回去上课的意思。有好多人一边看一边吐,吐完了继续看,看完了又接着吐,明明很难受,却还是不离开。
人有时候还真是奇怪,明知道恶心恐怖,也还是要看,真是难以理解。我都不想说,我也是这么矛盾的。
学校领导们和老师们过来喝令学生们回教室,但学校了出了这样的事,早就把学生们的全部心神都勾走了。也难怪,每天都是不变的三点一线的生活,遇到了这样的事,自然是想要来围观一下的。
班主任慕容华月冷着一张脸,要我们统统回教室去,语气冷得犹如在冰库里冷藏了几万年的铁块:“不过是一具没皮的尸体而已,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与其有这个时间关注一个死去的人,还不如用点经历想想你们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说的话有点刺耳,但是很有道理,不管是自己班上的还是别的班上的学生,被他这样的语气和表情吓到了,面面相觑着散开了湖边的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我想看一眼那具尸体是什么模样,被哪吒捂住了眼睛,带回教室。
即使是回到了教室里,但大家明显是没有什么心思上课的,都被湖边那具尸体震得元神还没有归位。数学老师估计也是知道今天大家肯定都没有心思上课的,让我们自己复习,就离开了教室。
真是的,谁会复习得下啊!
老师一走,教室里顿时就炸开了锅,但很快又安静下来——慕容老师来了,站在教室门口,冷冷地扫了大家一眼,就算是一句话也没说,那股威慑力,已经让大家自动安静下来了。
嗯,这厮果然不是凡人。
班主任很奇怪,就倚在门边,一句话也不说。气氛很压抑,有种暴雨将至前的感觉,但直到下课铃响了,他也没说一句话,连安慰大家不要害怕的话都没有,又扫了全班一眼之后,转身走了。看着他这举动,我真是一头雾水,这班主任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有几个男生飞快地跑出了教室,他们是我们班出了名的“通天晓”,估计很快就会为大家带回一些关于无皮尸体的消息了。
我问:“哪吒,你刚才在湖边说的那句话,什么‘我们可能要出手了’,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小夜,最近一段时间,学校里可能会不太平静,可以的话,尽量待在我身边。”
“欸?”我一时还未理解他的意思。
苏儿搂住我的肩膀,笑得很**地打趣哪吒:“风镜鲤,你这是在向我们家小夜表白吗?”
哪吒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咳咳,我......我先到外面去看一下。”
这反应,和那时我不小心对他说了“以身相许”之后的反应一模一样,看得我心里像有好多蚂蚁在爬啊挠的,虽然我知道他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想法,他这样子可能是害羞,但我听不到他亲口说出来,心里总是很忐忑很纠结!
见我一脸郁闷,昊凌就安慰我说:“小夜你被愁,我去替你问问师哥。”
他刚走到门口,就和出去打探消息的其中一个同学撞了个满怀,两个人双双倒在了地上,四脚朝天,作痛苦状。我赶紧把他扶起来,那个同学已经蹿到了讲台上,拿着老师讲课用的麦克风对大家说:“特大消息特大新闻,我刚刚听说了,湖边的那具尸体,除了被剥了皮之外,连肝脏也被挖走了!”
“什么?这是真的吗?话说你才出去多久啊,就知道了?”
“当然,我雷达是谁,打探消息‘快、准、狠’可是我的强项!”
“凶手也太残忍了,居然这么对待那个死者!如果凶手现在藏在校园里的话,那我们大家岂不是很危险?”
“对了,要是凶手躲在了学校了,该怎么办?”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越说脸上就越是恐惧,仿佛那个残忍的凶手就在他们面前,“呵呵”冷笑看着他们。雷达继续说:“大家先别急着害怕,警察说了,凶手的手段如此残忍,一定是仇杀,剥了死者的皮和挖掉死者的肝脏,应该都只是为了泄愤,不会对学生做什么的。”
“这可很难说,要是凶手被发现了,抓个学生当人质该怎么办?”
“对啊,学校应该放假,让大家回家,这里太危险了!”
小花哆嗦着问:“那......找到死者的皮肤和肝脏了吗?警察查清楚死者的身份了吗?”
“还没找到,也还没发现凶案的第一现场在哪里,不过警察说很有可能就在学校里。至于死者的身份,我就不清楚了,听说是个四五十岁的男性。”
昊凌摸着屁股,惊魂未定地说:“这家伙还真是厉害,才出去几分钟,就打探到这么多消息了,真对得起他爸妈给他取的这个名字,雷达,专门打探军情的‘雷达’。”
有人问:“雷达,那你有没有打听到,那具尸体......是校内人,还是校外人?”
“这个......应该不是校内的,因为校长把所有符合条件的男老师和男员工都叫了过来,连请假的也打电话确认过了,没发现少了谁。”
这么说来,死者是校外人了?那可就太奇怪了,如果死的人是校外的,凶手为什么要冒着被警卫发现那么大的风险,把尸体抛到人工湖里?难道说是凶手把死者引入学校内,在学校里把死者杀了剥皮挖肝,然后再将尸体抛入湖中?这么大的风险,是凶手太傻叉了,还是凶手在向警察挑衅?另外,凶手是不可能从外面把尸体剥皮了再带进来,风险比把死者引入学校内再杀之更大。那么,剥皮挖肝的地点在学校内?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有一股寒气蹭蹭蹭的从脚底往头顶上冒,想到今天班主任冷冰冰的态度,我觉得心里更寒了。能在学校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一个人,还把他的皮剥了,肝脏挖了,这个凶手说不定就是学校里的某个人,说不定还混在我们中间,假装路人围观!
苏儿觉察到了我的恐惧,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别害怕,凶手虽然把尸体抛到了这里,但不能说明凶手还留在这里啊!雷达也说警察说这是凶杀了,和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风镜鲤那小子不是说会保护你吗?还有我呢,怎么说我也是跆拳道黑带三段,会保护你的。”
昊凌也说:“还有我,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深呼吸了一下,正想说有你们在真好,不料苏儿又说:“你这小子,怎么每回我说什么,你都要说?”
昊凌立即反驳:“这本来就是我心里想说的话,只是被你先说了而已!”
我一听就头疼了,这两人又莫名其妙的开始吵了。我一直疑惑一向贪男色的苏儿为什么不勾搭哪吒,却时不时为了些小事和昊凌拌嘴,难道她......这么想着,我也懒得理他们了,干脆走出了教室,由着他们‘培养感情’。
哪吒在走廊上看着什么,我凑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哟,是那个快谢顶的教导主任。那厮正站在两栋教学楼中间的那条小路前,似乎想要走过来,却又好像不想被太阳晒。当他下定决心走过来时,巧了,楼上有位姑娘趴在阳台上剥雪糕上的纸,手一滑,雪糕就掉了下来,正中教导主任的秃头中间,把那位姑娘吓得花容失色。
甜筒就这么黏在主任的脑袋上,先不说它掉下去的重力,就是它的温度,也肯定会让人感觉到的,但教导主任似乎完全不知道有东西掉到了自己的秃头上,还黏在了上面,仍淡定地走路。他面无表情,连眉头都不抖一下,这冷静自持的姿态和平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把围观的同学震惊得都忘记嘲笑了。
换作平时,主任早就化身为中年版的哥斯拉了,难道他今天看到了那具尸体,也被吓傻了?
“哪吒,我怎么觉得教导主任今天有些不一样?”
“......有点。”
下节课便是英语课,我满以为教导主任会像数学老师一样,会让大家自习的,没想到他非常敬业,只是他头顶上还顶着那支甜筒,都有些融化了。全班同学哄堂大笑,直到班花提醒,他才发觉自己头上有东西。
主任大怒:“谁干的?”
没人回答,教导主任自己平息了一下怒火,出去把头上的雪糕洗干净之后,又回来继续上课。
我听到有学生小声嘀咕:“没病吧这家伙,头上被弄了这东西居然没发觉?”
“就是,现在学校里发生了这样的课,学校不让我们回家就算了,居然还有心情上课?”
我听了一下,主任已经在讲台上开讲了。我说过,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一粒巨型安眠药,所以我听着听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朦胧中,我听到有谁在叫我。
两个声音,一个说:“小夜,小夜,快逃啊......”
另一个说:“不要走,快救救我,救救我......”
两个声音听起来都有些熟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是谁?”
“小夜,快逃啊......”
“不要走,救救我......”
两个声音都渐行渐远,我着急地追着它们跑,脚下忽然一空,我的身体急剧往下坠,然后我好像挂在了什么上面,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原来是哪吒扶住了我,他一脸无奈地说:“真是服了你,趴在桌子上睡觉,也能滚下来。”
我朝他“嘿嘿”干笑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