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叶小北请假去了医院。
先去了趟卓一航的办公室，跟他说明情况。
“卓医生，谢谢你为我妈妈安排好了检查，那个钱，等明天我会再来缴费的。”
卓一航温和地看着她，给她倒了杯水，“别误会，我并不是催着你交钱，你是不是在钱上面遇到难处了？如果有的话，你尽管说出来，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叶小北强笑着摇摇头，“没有啊，没有困难，是我刚到澳门，取钱有点不方便而已，不用担心，我搞得定。”
“那就最好了，对了，你昨晚怎么不在医院？你睡在哪儿？”
明明和她说了休息室给她用，可她整个消失了一晚上，打她手机也不通，卓一航多少有点担心。
叶小北没办法说实话，只能扯了个谎，“我在澳门有个初中同学，昨夜去她家里住了。”
“哦，是这样。”卓一航没有追问下去，“那你哥哥的下落呢？找到了吗？”
“还没时间呢，昨天光忙着去银行开户了，呵呵。”叶小北干笑，糊弄着。
卓一航多敏锐的洞察力啊，每个人都有隐私，他也不点破，转了话题，“吃过午餐了吗？”
“吃过了，你呢？”
为了节省开支，叶小北一日三餐都是在上官家解决的，现在这个点，自然是吃饱了。
卓一航的目光顿了顿，指着桌上摆着的一袋外卖盒，非常自然地说：“我也吃过了，不过阿姨应该还没吃，我这儿正好有多点的外卖，你拿一份去给阿姨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带妈妈去食堂吃就好了，这外卖这么香肯定很抢手，你可以送去给你同事啊。”
“没事的，这本来就是我们科室点餐剩下的，你不拿去给阿姨吃，我也只好倒掉了。”
“哎哎哎，那既然盛情难却，我就谢过咯。”
卓一航身上的气质有和过去的许炎哲重合的地方，叶小北在他面前没有生疏感和防备心，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脸上绽放出了清浅的笑意。
卓一航也勾起了唇，温雅地轻笑，“拿去吧，不必客气，趁热吃。”
“嗯！”
叶小北站起身来，接过外卖袋，发现里面有两份饭盒。
卓一航说：“多出来两份，还有一份你拿去阿姨的病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需要。”
“那好吧。”
叶小北出去以后，卓一航眼中才划过一抹淡淡的无奈，伸手拿起电话。
“喂，你好，请给我来一份海鲜烩面，送到镜湖医院心外科。”
叶小北拎着香喷喷的外卖盒，刚走到许妈妈的病房门口，里面的病友就跟她打招呼。
“许阿姨的闺女来了啊，带了什么呢，这么香？”
叶小北也礼貌地打招呼，“是卓医生请的，来，也给你一份。”
“卓医生可真是我遇到过最好最敬业的医生了，我放着待会儿吃，这里啊，留给你们母女先说说话。”
病友离开之后，叶小北走近床头。
许妈妈手上还输着液，脸色比起昨天似乎更好了些。
叶小北笑着问她：“妈妈饿了吗？我给你准备吃饭吧。”
“小北，你是不是见到炎哲了？”许妈妈殷切地注视着她，才顾不得吃饭。
叶小北的内心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许妈妈许炎哲已经失忆了，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们。
可是想到出国前医生对她的嘱咐，许妈妈处于轻度的抑郁阶段，任何刺激都受不得。
如果贸然告诉她许炎哲失忆了，怕又是一重打击。
反正现在许炎哲已经找到了，只要他还健康地活着，不让许妈妈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和期待，叶小北相信她能迈过这道坎。
等她的精神状态完全康复了，到时候再告诉她许炎哲失忆的事情会比较好。
“没有啊，妈妈，我还没见到炎哲哥哥，不过我已经确认了，上官家的二少爷就是他。”
“真的吗？”许妈妈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一瞬间热泪盈眶。
叶小北被她的情绪感染，也禁不住红了眼睛，“当然啊，虽然我没有见到炎哲哥哥本人，但是我看到照片了，的的确确是炎哲哥哥没错呢，他现在去国外了，要等几个月的时间才会回澳门。”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这孩子真是的，为什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呢？害我们担心了三个月。”
许妈妈嘴上抱怨着，脸上却一丝责备的意思都没有，最重要是人平安无事，别的她都不在乎。
她又急切地说：“小北，照片你是哪里看到的呀？有空给妈妈捎一张来，我想看看炎哲现在什么样了。”
“好的，妈妈，你接下来可以宽心养身体了，炎哲哥哥现在白了，头发也比以前长了，等有时间，我偷偷拿一张他的照片给你看，你就放心好了。”
“嗯……恩……”许妈妈有些激动地哽咽着。
许妈妈心情一放松，胃口也好了些，叶小北喂着她吃下了三分之一的饭，又倒水给她吃了药。
期间恰逢护士来给许妈妈拔针管。
从国内的盛和医院，到现在的镜湖医院，许妈妈几乎近半个月来一直躺在医院里。
叶小北看到她的手背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
她有些心疼地捧着许妈妈的手，输液过后特别冰凉，她揣在手心搓揉着。
许妈妈慈祥地看着叶小北，说道：“孩子，在医院住了这么久是时候出院了吧？”
“妈妈，您还没做检查呢。”
“妈妈没事的。”许妈妈笑着，“咱回家去，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根本用不着手术，这些钱我们攒着，给你复读用。”
“复读，为什么？”
许妈妈悠悠叹口长气，“小北，经过了炎哲的事情，妈妈真的是怕了，我不能再一次面对失去你的风险了，你答应妈妈，上个普通的大学，然后毕业、工作、结婚，不要去做那么危险的行业，好吗？”
“……”其实叶小北隐隐有感觉，自她从鹿特丹回来，许妈妈再也没有和她提过有关上大学的任何事情。
之前她还说着，我们家小北考上了大学，以后要住在宿舍学会自己洗衣服了，也不知道你在学校会不会冻着饿着，妈妈还真是不习惯你突然离家。
想到这些，叶小北又不免伤感，她也不放心让许妈妈一个人在家待着，可是公安大学是她的梦想，她不想放弃……
“妈妈……”叶小北蠕动着嘴唇。
许妈妈忽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妈妈只有一个你了……小北，别去公安大学，别做警察，好不好？”
叶小北不想刺激许妈妈的病情，只得艰难地点头应承下来，“好……妈妈，我不去公安大学报道了，我……都听你的。”
“乖，乖。”听到她肯不去做警察，许妈妈的眼睛瞬间湿了，拍拍她的背，“我们家小北最懂事听话了。”
聊完这个严肃而沉重的话题，母女俩沉默了会儿，叶小北觉得心头空落落的难受，也找不到话来说，只能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许妈妈见她闷闷不乐，主动找了个话茬，“小北，虽然妈妈让你去复读，不过你也18岁了，高中毕业的话就可以谈恋爱了，怎么样？在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没料到许妈妈会突然和她聊这个，她眼睛一瞪，有些错愕。
许妈妈笑了，“看你这反应，像是有了？”
叶小北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摇头，“哪里有啊？妈妈你别乱猜，根本没有的事。”
“没有那就从现在开始可以留个心眼了，以前你读高中课业繁忙，还是得以学习为重，现在你也成人了，谈恋爱很正常，妈妈允许了哦。”
“呵，谈恋爱哪有那么容易，总得遇到个看得顺眼的吧。”
许妈妈温柔地笑着，眼睛瞥向门口，外面走廊上医生护士来来往往。
她说：“你觉得卓医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叶小北低头削着苹果，脑子里想的是许炎哲，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问道。
“嗨，你这丫头，卓医生一表人才，待人温和有礼，还是医生这么有前途的职业，看他平时的行为举止就知道家教也很好，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你呀，应该多来医院看看我，顺便和卓医生多接触接触，不要放过机会。”
“妈妈，你在说什么呢？”叶小北总算抓住她这番话的重点了，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孩子，我是为你好，妈妈身体不争气，三番两头折腾来医院，但如果能因此在医院钓个女婿给你，妈妈这病呀也不算白生，值得！”
“呸呸呸，哪有人生病住院还成了好事的？”叶小北把削干净的苹果递过去。
许妈妈现在正一门心思扑在卓一航身上，才没心思吃苹果，用手推开，“你这丫头别给我扯开话题，我已经和搞卫生的阿姨打听过了，卓医生还没有女朋友。”
叶小北扯起了嘴角，“妈，你听得懂粤语吗？”
医院的医生护士受过高等教育，每个人都多多少少能听懂些，像卓一航这样国语标准的其实很罕见。
至于搞卫生的阿姨们，土生土长的澳门人，她们是完全不会说普通话的，叶小北真怀疑许妈妈是怎么和阿姨交流的。
许妈妈自信表示，“别的听不懂，关键的话还是能理解意思的，总之卓医生各方面完美，暂时还单身，你好好把握，别以后人名花有主了你就哭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