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孙炳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啊?”解决了管家的事情,他很是愿意和孙炳聊一聊的。毕竟今后有那么一大段日子他俩要朝夕相处,没有了一直唠叨的管家,他耳根子一时太过于清净,他也不会很习惯的。
“属下没话可说。”他其实很想多嘴问一句,王爷究竟是得罪了谁,这放眼朝堂上,王爷最怕的莫过于皇上和凌奇王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是躲皇上,皇上有心要找出王爷,王爷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都会被翻出来的。况且皇上做事果断,如果王爷要躲的人是皇上,只怕眼下,整个昱萧王府都被禁卫军团团围住了。那么,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
自家主子得罪了凌奇王爷。一想到这里,孙炳就忍不住地头皮发麻,凌奇王爷素来冷血寡情,发起狠来简直就是六亲不认。如果真的是得罪了凌奇王爷,他只能舍身起义,努力地死在王爷的前头了。有这么一个好主子,他孙炳这辈子寿终正寝恐怕是极有难度。
“属下觉得,咱们还是抓紧走吧。”心思一定,孙炳推着延萧就往后门走去,一刻也不耽误。如果王爷避的祸是凌奇王爷的话。他们就趁现在赶紧走,最好和谁的照面都别打上,不然,他可没把握让自家王爷安全度过这一夜。
“嗳?”他刚才还以为孙炳磨磨蹭蹭地不想跟自己去江南呢,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就跑得比他还心急了。不过这样更好,说明孙炳是心甘情愿跟着自己南下的。那感情好呀,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畅意。
“王爷,您真的是避祸的?”孙炳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是啊,避祸。”延萧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们要不要多带几名侍卫?”多几个挡板,到时候凌奇王爷泄了恨说不定对他家主子下手就会轻缓一点。
“刚才不是你说我带的人太多了吗?”这会儿又让他多带几个侍卫?现在是太平盛世,再说东坡的那群匪类刚被上官若璃给端了,风声这么紧,还有哪个不识好歹的人出来打劫他呀。哼,他怎么又想到了上官若璃。延萧恼怒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个上官若璃,动不动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真是太讨厌了。
“此一时彼一时。”孙炳又从王府的家丁中选出了十个身强力壮的一同前行。
“孙炳,本王可没说要带那么多人哦,之前可也是你说的本王带的人马太多,过于招摇了。”真是奇怪,为什么他自己安排多带两个厨娘的时候孙炳要说自己过于招摇,现在他加了十个人侍卫,算起来人数不应该更多,这队伍看起来更加浩浩荡荡了哎。
“属下是为了保护王爷的安全。”厨娘带去只是为了口舌之欲,带上侍卫是为了保命,孰轻孰重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了。
反正再多带十个人也不怕,他身上揣了足够多的银子。延萧摇头晃脑地跟在孙炳的后头,江南他来喽。
一辆并没有任何标记的宽敞马车缓缓驶入夜色之中,马车的铃铛儿被有心人用丝绢包裹住,随着马车的前行来回晃动着,却没有丝毫声响。本该是照明的灯笼也被有意地熄灭了,唯有夜风拂起马车的帘子的时候,才从里头隐隐地透出一抹柔光来。
此时的延萧正舒适地半躺在马车的中央,一只脚翘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随着马车行驶的节奏一下一下地颠簸着。折腾到了大半夜,总算是坐在了南下的马车上了,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他已经把令牌给了孙炳,到了城门的时候只要孙炳将自己的令牌一亮他们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皇城了。这下子可没他什么事了,他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一觉醒来,他就距离江南更进一步了。
十人分成两队紧贴着马车前行。他们的步履有力而矫健,虽是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衫,但一看这身形就知道是练家子的。
孙炳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紧随其后,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缰绳。面上虽无什么表情,心中一直默默祈祷着:只要安全出了这个城门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皇城通往外处只有东西两大门。东边的大门距离他们王府近一些,西门较远,今晚他就特意避开近处的东门不走反走西门,他询问过,今日东门的守城官是周域周大人的手下。若是走东门,那守城官必定会将他们今夜出城的事情告诉到周域耳朵中,他虽然在朝堂上保持中立,但是对周域的诸多做法并不苟同,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想经过东门。反观西门的守城官,是梁大人手下的一员。梁大人原本是上官老将军的旧部下,为人耿直,他与西城的守城官曾见过几次面,再加上王爷的令牌在,想必要出城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马车停步。”距离西门不远,一个守门的士兵瞧见了远远而来的马车,急忙地奔了过来,见孙炳骑马上前,腰间还有佩剑,急忙右手握上自己腰际悬挂着的佩刀,“什么人,城门酉时一刻就已关闭,要想出城明天卯时一刻再来。”
孙炳侧头看了看马车里头的动静,确定自家主子没有被吵醒,这才客气地回到,“烦劳这位小哥通报一声你家陈大人,就说是四品侍卫孙炳求见。”
“原来是孙大人。”一听来者是个官,士兵的态度立即就恭敬了起来,“请您在此处稍候,我这就去请大人出来。”
不消片刻功夫,就见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从城门边的小屋子里一骨碌地跑出来。一口气跑了白来米,大汉连口粗气都不喘,“孙大人?”
孙炳下马抱拳,“陈大人,这么晚了还要烦劳你跑一趟,真是打搅了。”
“哪里的话。”陈志摆了摆手,“孙大人一直在昱萧王爷手下当差,今夜怎么有空到西城这边……”陈志的视线落在了后头的马车上,马车旁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十个人,这个架势看起来倒像是昱萧王爷来了,不过大晚上的,一个王爷出现在这儿似乎不合常理啊。“不知道这马车里头坐着的是……”
“里面坐着的是我们家王爷。”孙炳对着陈志点了点头,随后从袖口里掏出延萧的令牌,“这是我家王爷的令牌。”
“卑职参见王爷,祝王爷……”陈志见状,急忙跪地迎驾,却被孙炳一把扶住。“陈大人不必如此,更深夜重,我家王爷已经睡着了。你现在向他请安,会把他吵醒的。”
陈志连连点头,“孙大人说的是,既然王爷安寝了,卑职就不去打搅王爷了。不过——王爷既然已经就寝,为何又要……”陈志意识到自己不该多嘴过问王爷的事情,急忙转移了话题,“更深露重,孙大人还是赶些带着王爷回府了,莫要让这夜半的雾气冷着了王爷。”听闻别的同僚说,官宦子弟之间都有些鲜为人知的癖好。莫非在睡觉中游街是这昱萧王爷的癖好之一?他连忙垂首,王爷的隐私,他这回一定当作什么都没瞧见。
“我们正是从王府出来,打算连夜出城的。还望陈大人行个方便。”孙炳本来对人就是客客气气的,现在有求于人,愈发是显得有礼数,“我知道陈大人喜好饮酒,恰巧前几****漠北的一个朋友托人捎来了他们漠北特有的烈酒,陈大人与大家伙儿守夜辛苦,虽说还未入冬,这到了半夜也是冷飕飕的,刚好喝上几盅,暖暖胃,驱驱寒。”孙炳手一挥,一个家丁提着一个酒坛子走了上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陈志连连摆手,“这酒从漠北来的,肯定是费了孙大人好大功夫,我怎么好意思夺人所爱,况且我这守着夜,喝酒也不大合……”
孙炳提着酒坛子,将酒盖子掀开了一些,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也让陈志下面的话戛然而止。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很想伸手去接过那酒坛子,但又极力地克制住自己。“守夜的时候确实不能喝酒,这是规矩。况且无功不受禄……我实在是不能要啊。”官员之间不能受贿,这也是规矩,规矩就是硬道理,他要死守啊。
“也不是非要现在喝的。陈大人抱回去,只要是什么时候想喝了再打开喝不就成了么。”孙炳笑嘻嘻地将酒坛子往陈志的怀里头送,“西门这一代的居民一直以来安居乐业,就没发生过宵小入室的事件,这些都要归功于陈大人治理有方啊。这就是功劳啊。这酒其实也是王爷对于你这些年来辛劳的一点儿慰问。可不是我贿赂陈大人哦。”一眼看穿了陈志在顾虑些什么,孙炳一语点破。
被孙炳说穿了,陈志一张粗脸涨得通红,“既然是王爷的赏赐,那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等到王爷醒了,还请孙大人帮卑职转达谢意。”
“自然自然。”孙炳点点头,这坛酒,陈志接了就好办事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陈志双手捧过酒坛子就将酒坛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摸再摸,随后他意识到孙炳还伫在自己的前头,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自己,陈志心里一阵尴尬,清了清嗓子,“孙大人有王爷的令牌,就如同王爷亲临。既然是王爷要出城,那卑职自当给予方便。你去把城门开条缝,别太大,容昱萧王爷的马车通过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