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他要怎么跟自家的主子提。王爷待会儿在府里头大骂那倒都算是小事,毕竟戌初二刻就要赶去和上官若璃回合了,可怜的是他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要和王爷日夜相伴,没有宋公公在边上好言相劝,又加上和上官若璃一路同行,只怕这段时间都不会太平了。孙炳颇为自己未来的这段日子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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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炳和宋公公转身去找延萧的时候,延萧已经醒了,这会儿正用冬枣核练投准,所谓的投准不过是在延萧五步开外的地方摆了一个宽敞口的罐子,他每啃完一颗冬枣,就会用力把口中的冬枣核用力地发射到那个罐子里,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是核核都落空,经过这么些天的练习,不说百发百中、弹无虚发,基本上也能十个里面吐进去九个了。
大庭广众之下,待会儿王爷发起威来是在有折王爷好脾气的形象。孙炳和宋公公对视了一眼,将延萧请回到大厅里头,延萧不明所以,抓了一把冬枣,跟着孙炳和宋公公一路走回到大厅里头。
听完孙炳传达的旨意,延萧正准备把嘴里的冬枣核吐到大厅正中央的香鼎里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一吓,有半个手指大小的冬枣核差点儿顺着喉咙滑下去。幸好旁边的孙炳眼疾手快,宽厚的大掌贴在延萧的背后稍一使劲,这才避免了他成为欹猷王朝历史上第一个因为吃冬枣吐核吐不出而被噎死的王爷了。冬枣核不偏不倚,稳稳地落尽了香鼎里头。
不过,延萧去也毫无拍手称呼地心情。顺了口气,延萧双脚比肩而立,挽袖叉腰,底气十足地破口大骂:“他大爷的!!”
果真是暴跳如雷啊。孙炳和宋公公交换了一个眼神。
呆在大厅里面的奴才、奴婢们面面相觑,极为有默契地往后头退了一小步,腾出点地方来让王爷好好地砸东西发泄发泄。这……这不是素来都是好脾气的王爷嘛,怎么今年时常听见看见王爷黑脸骂人呀。一个个奴役们都低着头,巴不得王爷赶人,他们好退下去好好地消化这王爷的脾气突然变坏的这回事。
“王爷您息怒啊。气大伤身,咱们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了。”宋公公暗暗地给厅内的下人们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先退下去。按照自家王爷的性子,待会儿肯定是毫无形象地要骂人了,他趁早先替王爷清清场。
“他大爷的父皇!!!”延萧的娃娃脸硬是扭曲地狰狞状,原本就是圆溜溜的桃花眼此时放出来的可不是电了,那可是剑了。如果皇上就在延萧的眼前,那么延萧一定会冲上去——抱腿痛哭!他本以为父皇已经忘记了这档子事了,没想到是深深地记在脑海里。宽限了自己几天好日子,这就变脸要赶人了。
刚才他们的耳朵出了些问题,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话他们没有听到。
“爷,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形象。”宋公公在延萧的身后很小声地提醒道,王爷这人呢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是跟小孩子一般,气过了就忘记了。他要赶紧想一个主意,让王爷转移他的注意力还好。
“狗屁个形象!天煞的上官若璃!!”这几天上官若璃没有来找自己麻烦,他这心里头才念叨了几句上官若璃的好,她竟然就来传父皇的口谕了,谁来都行,就她不行!真是气煞他了!延萧双手叉腰,忿忿地站在大厅的正中央,瞧见立在自己前头的香鼎,越看越不顺眼!鬼迷心窍似地,延萧一脚就踢在了香鼎上,随后,便是惊人的一幕——
“王爷!!”
外头的候着的人只听见孙炳一声焦急的大叫,但是大家相互对了对眼,很识趣地忍住了自己对王爷的“关心”。不然等以后王爷一定是要格外地“照顾”自己的,一群人眼巴巴地看着紧闭的大门,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着里头还有什么动静。
“哎呦!”随之而来传出的是宋公公偏尖锐的叫唤声。
一群人对里头发生的事情更为好奇了,里头,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月上柳梢头,等人等到黄昏后。
随着软轿在东边的城门口停下,轿子里头的叫骂声依旧不减,而抬轿子的四个彪汉丝毫不受这骂声的影响,根本就不为所动,对着主子的性子,他们是摸得一清二楚——
只要对于主子的怒容与骂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那就没有他们的什么事了。剩下的事情,孙炳大人会解决的。他们只管老老实实地听孙炳大人的吩咐,将王爷主子送到即可。
东边的城门口,早有一行人在在那儿等着昱萧王爷的大驾了。延萧不仅来迟了不说,竟然还坐着软轿。他当是他昱萧王爷出个小门游山玩水呢?他们这会儿是出远门。若璃撇了撇嘴,来到轿子旁拱了拱手,“昱萧王爷?”
“正是本王。”骂骂咧咧的声音停止了,只听到延萧正声回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懑。
这么不愿意跟她一同去军营?上官若璃扬了扬眉,可是没有回头箭了,皇上都已经下旨让他一同前往了。“军营驻扎地距离皇城有三百多里路,王爷要是坐软轿前行只怕不太妥当。”他坐在里头跟大爷似得,这四个轿夫可要辛苦了,上官若璃又瞄了一眼延萧软轿后头跟着的规模无比壮观的马车队伍时,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带这么多的东西,他是以为要去军营长住吗?
“不碍事。”延萧闷闷的声音从轿内传出。说不定待会儿就能打道回府了。
“不知王爷对身后的车队是作何打算?”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收出这么十来辆马车的东西,昱萧王府仆役的工作效率,着实令人瞠目结舌啊。
“自然是跟着本王一道走!”难不成还是拉出来作秀的啊。“这些都是本王要用的东西!”延萧在软轿内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本朝哪条律法规定王爷出行不能带这么多东西的?他都这么可怜了,还不能带些东西满足一下他的日常需求啊。
“兵营里什么东西都有,王爷不需要亲自携带,来人啊,帮王爷把这些东西都送回昱萧王府去!”要是真让他这个样子进了兵营,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啊?本来就是个娇贵的王爷,再这么搞特殊,士兵们谁还会服气他?真是胡闹!
“你敢!”延萧在软轿内气得哇哇大叫,却一直没有露面出来。
“下官受皇命带昱萧王爷去军营,自然是敢。”上官若璃无视他的叫喊,扬起自己的刀鞘在拉车的马背上抽了一下,马车行驶得更快了,而她自己也拉起缰绳,驾着身下的马跟了上去。
“上官若璃!!!”延萧叫嚣着,软轿都跟着抖了好几抖,但昱萧王爷始终没有露面,有些人在心中暗忖,什么时候昱萧王爷能够这么沉得住气了,就连这么气急败坏的时候,也没有出来破口大骂!
“好了,我们即刻动身吧。”若璃快步走了回来,望了望仍然躲在轿子里不肯出来的延萧,又瞧了瞧五大三粗的四个大汉一看就是练过身手的。人家的轿夫撑得住,那也就随他们的便吧。再把延萧的软轿给撤了,只怕这位娇王爷要躺地上撒泼了。
“等等。”延萧咬牙切齿的声音自轿子里传来。“本王要等一等孙炳。”他家孙炳代他跑了一趟皇宫,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嘿嘿……想到这儿,延萧的心里就不由地一阵乐呵。
“皇上是让昱萧王爷一人前往,即使孙大人随轿护行,到了军营里头,孙大人还是要走的。”若璃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延萧想要带孙炳同行的梦想。
“不碍事,孙炳可以再距离军营最近的村庄等本王。”况且孙炳没回来,本王去不去军营还是个未知数呢。想来孙炳去了这么久,一定是花时间让父皇拟圣旨去了。待会儿,他就可以随轿回昱萧王府,就可以不用和他的楠木金丝冰玉床,蜀锦团花苏绣软枕,金丝鹅绒双绣被分开喽?
“再等下去,城门就要关了。”上官若璃瞧了瞧只剩下半轮圆日靠在山坡上。城门口来来往往的百姓都少了。
“等最后一刻出城也不迟。”总之没等到孙炳,他是不会走的。最好上官若璃就这样撇下他走了他还乐得逍遥。
这个娇妄的王爷,他是不知道夜间赶路的苦恼啊。若璃抿了抿唇,望了望那边等着一同前行的三个教头,心忖,那就再等一会吧。反正是昱萧王爷要等的,那三个教头恐怕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敲到这三个教头,上官若璃的心又跳乱了几个节奏。今个儿早朝的时候她一直提心吊胆,但是末未和周域什么都没有说,上官若璃暗自握紧拳头,这么说来,末未也不太肯定自己是不是女儿身喽?昨日在刑部,末未说的话和行为充满了诡异,让她捉摸不透,末未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孙炳领旨前来,倒是等到了一个不会出现在城门口的人,这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各怀心思。
“末大人这么晚了要出城?”末未下马,站到了上官若璃的身旁,黯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上官若璃,瞧见那三个教头瞥来狐疑的视线,上官若璃只好强迫自己迈开步子走上前先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