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傅孙大成，是个卖肉的屠夫。
在菜市上，他的口碑不尽如意。人们讲他短斤少两。
他虽然能将每块肉精确的切割成3两一块，但前提这是使用他的称。
如果换一把称的话，这块肉应该在2两六钱左右。
他的名声就如他短掉的那些斤两一样，微不足道的。
却不妨碍他给我讲述他的人生传奇。
假如我们也一样觉得是传奇的话。
晚上，我在松鹤楼设宴。
单请他和红艳。
他自称年轻时有偶遇，有一个高手传授他一路剑法。
据说该剑法使起来轻灵而痛快，而且花团锦簇密不透风。
但厉害的还不是这路剑法的神奇，而是他历经几十年的专研与打磨。
终于使这路剑法精简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38手的剑法套路，终于被他精简到两招。
他说，沙场上御敌，一招致命。不会给你使出第二招的几乎，何况38路。
当然为什么要有38路，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孙大成抿一口酒，脸色肃然如陶醉一般。当时脸就是红的。
以武止武！招式不花哨，哪来威慑力。出剑一凌厉，对方就不敢动了是吧。我问得透着伶俐。这让他更为得意。
再说就是内行，也要看个门道，你要不舞个十招八招的，他也没有这个功夫看出来啊。
孙大成说，你要舞少了两招，他看不过如此，打将过来，那不就是真麻烦。
我问，这有什么麻烦的，剑都掏出来，不见血，也丢不起人啊。
孙大成看了我一眼，有点轻视的说到，公子啊，你还是年纪小啊。
你这是没过过太平盛世的日子。大成说，王安石相公变法折腾前那会儿。社会太平，哪里就允得你舞枪弄棒，伤了人岂不麻烦。
我点点头，我问，那你又折腾搞两招啊。
孙大成道，人心不古，江河日下。如今真要打架，还不得抢个先手，弄死你再说。你当这社会还和过去一样温良恭俭让啊。
我吃了筷子菜，不吱声，对这个故事无感。
孙大成于是再喝，喝到三五杯后，脸上的红升华成了紫，忽然叹了口气。
他说，想当年我和那个高人，喝了三天三夜的酒，后来那个高人带着酒兴教我这路剑法。
说的时候，口气中带着回忆的怅然，叹口气，说道，若不是发生后来的事情，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际遇啊。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道。
老头犹豫了下，还是说出来道，这个高人手脚不干净，趁我醉后拿走我的一包银两。
他给我强调那包银两的神情，以致我确定，那是包从他面相看也不会有过的数量。
我的师傅，孙大成，却言之确确，最后拿到我给的银票时候，还强调，不一样的，那个银子的份量感。那是叫人心里定当的份量啊！
他说，那个高人，说这路剑传到他这里也就断绝了，没有传人了。
我道：现在不是有我了吗？
孙师傅喝着他的酒，发紫的面色隐约显出潮红，眼望着天空，幽幽的道来，那路剑确实灭绝了。
我打断他的话，说，灭绝了你还和我这里瞎扯什么淡？
孙师傅这才用幽望的神情中回到人间，他道：我教你的，可是我自创的路子。
你什么路子，我开始有些不以为然。
孙大成道：必杀之技。
什么必杀之技？
孙师傅用筷子去夹桌上的一个鱼丸，鱼丸滑，夹两回总是滑落。孙师傅一拍桌子，道声：看我的手段。
另一只手带着筷子就戳了过去。
说时慢那时快。
鱼丸已经被筷子戳中。
孙大成悠然的问声：如何？
我道：什么如何。
这戳鱼丸有什么稀奇。
孙大成道：公子果然还是个外行。
也罢，我点明了吧，你且看我这戳鱼丸的分寸。
鱼丸一碰即滑，一筷子下去能戳住它已属于不易，何况，我戳的这个力度，还是计算好的，这筷子也就戳进去三分之一，不信，你可拿另一个筷子量量。
孙师傅也不等我真去量，已将鱼丸放进了嘴里，三嚼两嚼，又咪了口酒。
他道：剑术，一个要精准，一是要有分寸。精准在眼手的协调，而分寸，则是心手的贯通。
我对我听不大明白的话，总是比较当回事。
何况，这是肉摊师傅说出来的话。
他吃完这餐饭。
说要和红艳说说话。
红艳二话不说，便下了位子和他一起出了门外，不大一会功夫。
红艳又回来。面色也是方才孙大成脸上的那般潮红，鬓脚些许凌乱。
边走边将一团纸往怀里搁。
我眼神好，看出那是银票。
不出意外，该是我刚给孙大成的那些。
世上的万物，总归是流动的。
但我听见孙大成远去的脚步声，分明是怅然若失的。
红艳笑道：我们继续吃酒。
她红晕上脸，分外妖娆。吃到兴奋时候，一手搂着我的脖子，一手拿酒灌我。
我也有些张狂了起来，手也伸向她的胸部。
触手可及，却是一团硬邦邦的感觉。
我们之间。
显然隔着一层钱。
孙师傅确实厉害，他第一堂课就是教我刺东西，大大小小的在我的四周挂了一圈物件，有瓶子，有痰盂，有手杖，有扇子，还有笔等等。
他给我一个竹棍，先让我挨个刺，刺了几十圈。
刺到我开始不耐烦了。他才说，这样吧，我报什么你就刺什么。
于是他一报物件的名称，我就去刺它一下。
起初反应很慢，但练了几天以后，后来越来越快。
又过了些天。
不再刺那些玩意了，专心刺肉。
周围挂了一圈猪肉，有前肘，有后座，有肋条，有猪头，有耳朵，有口条。总之一个整猪按部位分解后，都给挂了出来。
孙大成道：最终你要熟悉剑戳进人体里的感觉，所以，以肉替代是最合适的。
于是我开始专心戳猪肉。
不时有人过来。
跟孙大成客套，道：给来二斤五花。
孙大成忙挥手示意那人小声。
然后回头喊我：刺侧后方的肉，上下各三指处，好，错。将刺的五花侧剑给削下来。给我。
于是我气沉丹田，运气在腕，弓腿屈身，然后一个凌空猛弹，手起剑落，一块五花肉被削了下来。又顺手以剑身一弹。
姿势之优雅，一气之呵成。唯恨没有大镜子让我顾影自爽。更恨不得雇几个小粉头在旁边。我舞一下，就让她们拍手喊一遍，公子好潇洒！
孙大成不动声色，等肉飞来，才一个箭步上来接过飞下来的肉，手一掂量。
道：多了。
从腰间取出自用尖刀，复削了一下。
将二斤肉递于买肉的人，道承惠50个钱。又顺手将削下来的肉一丢，正好挂在钩子上。
那买肉的看的眼花缭乱，道：孙师傅好身手。
付了钱满意而走。
孙大成师徒特技卖肉。
一时间居然闻名城中，孙大成的肉摊生意从来没有如此好过。
我是个专心致志的人。
一心戳肉。
在不知不觉中。
帮孙师傅卖了月余的肉。
当然，我的武功还是大为精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