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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惊天动地

我说,这辈子,一定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一年,我刚出生,人们都说小时候的我长得很可爱,当然,这一点我是承认的。我,或者是以我为代表的我们,受到了全世界人民的喜欢和关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喜欢,因为我的确什么都没做,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甚至有那么一点羞愧,觉得,我可能配不上这般喜欢。

爸爸曾和我有相同的想法,但久而久之,他就默认了这种喜欢是一种跟我们天生会捕鱼一样的自然定律。我们注定是世界的宠儿,老天眷顾,让我生在这样的世家。

童年的日子里,除了问号就是溜冰捕鱼,或许你会说,那这样的日子该多么无聊啊,其实我觉得还好,因为我的世界除了冰、水就是鱼了,我们只能自己找乐子,比如找一个坚硬的冰块当滑板从三千米的冰峰上滑下来,或者是用嘴轻轻得咬着一只鱼的尾巴,让它领路在海里游荡。偶尔我们也会举办比赛,比如看谁从高峰滑下的姿势更优美和翻转更多的跟头,或者是看谁用一张嘴能捉到更多的鱼,日子也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去了。

在我3个月大的时候,我学会了捕鱼,但我听说同龄人只用了两个月,这点让我感到很不安,是我先天缺陷还是后天不济,话说爹妈也每天喂我吃好多鱼啊。由于一个月的耽误,我在周围伙伴的眼里成了一个低能儿,似乎笨是我理所应当的宿命。我并没有像一般故事里那样发奋图强得练习捕鱼或者滑冰,我觉得这些都不值得我学,即使我最后还是在爹娘的逼迫下,学会了它们。我一直觉得,我享受着人类的宠爱就应该做点超凡脱俗的事情,我要跟他们不一样,我得找点惊天动地的事儿,来证明捕鱼我只是不屑于去学,不是我学不会,我生来是完成大事的,我是独一无二的。

这些想法连爸爸都不曾有,妈妈听了居然以为我是傻子,净说胡话。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是个天才。

关于我是怎么学会捕鱼的,我有必要做一个交代:在我像寄生虫般被爹妈养了两个月后,他们拒绝替我捕食,说是别的孩子在这个年龄都能自食其力了,我应该去学捕鱼。但我拒绝,因为这是凡夫俗子才做的事,我不想让吃饭成为我一生的追求。我讨厌这样日复一日、只能机械重复的生活。在爹娘的疼爱和狠心下,我终于在一个月内,学会了自食其力。那时,鱿鱼慢慢减少,磷虾多了起来,所以我率先学着怎么捕虾,结果,在几乎全部的伙伴都得吃虾时,我居然是我们种族最会捕虾的,那种独一无二的荣耀充斥着我的神经,我不再是低能儿,也开始享受吃虾的那种愉悦。

可惜,我天性是个冒险家,寻求刺激才是我的理想,捕虾能手已经满足不了我对“惊天动地”的渴望,于是,我又陷入了无聊。守着这几公顷的冰块和冰山,望着不知多大的海,变成了一个只会吃虾滑冰的僵尸。老实说,我讨厌这样。

后来,妈妈看不下去,也管不了我,就离开了,但我不怪她,她也不会承受道义上的谴责和心理的不安,毕竟我已经学会捕食,能自食其力就应该可以自立门户。她还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也一样。

爸爸本来多陪了我一阵子,但因为到了配偶的季节,他便去找妈妈了,于是,我成了孤儿。但这只是肉体的孤独,在精神上,我从出生就是孤独的。

无聊总归是要打破的,不然我的人生怎么能激昂澎湃。

我很庆幸,我遇到了他,一个人,至于哪国人,我并不感兴趣。那是一个阴天,天黑蒙蒙的,偶尔有几道漂亮的光闪过,人类习惯称之为极光。当时,我很累,闭着眼睛走着走着,撞到了一堵墙,墙居然不像冰那么冷,于是我敲它,企图拆下一块回去研究研究,毕竟日子太无聊了。后来,我就晕过去了。

那个人拿木棍打昏了我。

当我醒过来时,一脸茫然得看着他,老实说,我之前听说过人这个东西,但没有见过,今天居然看到了,他们比较高大,穿的衣服不是黑白的,身材比较匀称,总之,在我看来很丑,尤其是好多毛孔的皮肤,让我恶心。

人开口了: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你迷路了吗?

我想,还是跟他说几句话吧,如果我还是那么傲慢,或许他会把我活吞了,那惊天动地的大事谁能去做呢。

我说:

我太无聊了,就走到这儿了,你是人吗?

他说:

我是人,你这只企鹅好可爱啊,你是阿德利企鹅吧,生长在南极,你很可爱。

原来人类把我们称为企鹅,好难听名字啊,不过他们都这么说我也就认了。

我瞥见他桌子上有张图片,是一只熊,白茸茸的,像个玩偶,只不过大了好多。

他似乎看见了我的目光,解释说:

这是北极霸主——北极熊,就跟你们一样,你们是南极霸主。

我很清楚,人类所谓的霸主不过是在食物链处于顶端的生物,在南极,的确,我们还没有天敌。但我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都是霸主,谁更厉害?

这个问题很傻,但是人类的思维也一样,美国苏联都是霸主,他们就想比谁更厉害;三鹿奶粉和蒙牛奶粉都有毒,他们就想比谁更毒;我了解人类,因为我在学着像他们一样思考,有一点我做得很好,从出生我就是像人类一样走路,在这一点上北极熊绝对比不上我。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这个问题,但他还试图解释为什么他回答不了,人类就是这样,很不干脆。

他说,北极熊和南极企鹅是两个地方的物种,北极没有企鹅,南极没有熊,没有条件比。

我很怀疑,北极也很冷,为什么就没有企鹅?

他解释了一堆,但我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只知道了一件事:

北极没有企鹅。

我要感谢这个人,因为是他让我明白,我想要做的惊天动地的事情是什么了,那就是——我要做踏足北极的第一只企鹅。如果有可能,顺便打败北极熊,夺得全球极地霸主的称号,这也算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敢想敢做,说做就做。我找到了爸爸,说我要出远门,让他顺便告诉妈妈一声。走的那天,我以为他们会给我送别的,没想到,他们没来,也许是我的远门跟他们以为的远门大相径庭。其实,我没想到,找爸爸的那天,居然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一别,就是永别。

我的北漂生涯,像极光般,绚烂而又安静的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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