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躺在草垫子上迷睖着眼假寐,荷香失魂落魄的被狱卒推进来,“进去。”
“你和他都说了?”刘嬷嬷翻身坐起来急声问道。
荷香呆愣着点点头,“我知道的都同他讲了。”
“双柔、安泰、还有那个人,你把他们都供出来了?”刘嬷嬷顿时急了。
“不,我只讲了双柔和安泰。”
刘嬷嬷瘫软了身子松了口气靠在墙上,“好孩子,只要不把那个人供出来,咱们就还有救。”
她见荷香毫无反应,心下疑惑,“你这丫头怎么了?方才曹茂说什么难听的话了么?”
荷香摇摇头,眼中似一汪毫无波澜的死水。
“说起来你也真是傻,你以为你把我们这些人都卖了,曹茂他就会正眼看你?你现在是阶下囚徒,过往那些念头只是痴心妄想。”刘嬷嬷心上也涌起怜意,叹惋道。
荷香低声道:“真像是做了一场梦,现在被人一盆冷水泼醒了。再回到梦里就好了,为什么要把我叫醒。”
“只要是梦就有醒的时候,你什么见过有人做梦做一辈子的?”
刘嬷嬷沉重的叹息声之后便是酣畅淋漓痛彻心扉的哭声,像是要把这许多年积压的的情都哭出来。
“云儿,你出宫一趟。”
“美人要奴婢做什么?”
“去那位大人的府上,请他快些动手,不要犹豫。”
“美人,皇上娘娘不是?”
碧沉冷笑一声,稍稍掩去方才的凄惶,“我不能永远胆战心惊的活着,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下,我和二皇子不光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你去告诉那位大人,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我一定鼎力相助。”
低着头的云儿嘴角勾起诡异的笑,“美人放心,云儿一定把美人的话带到。”
“不要怪我不顾念先前的情意,你但凡有一点主仆之情,也该善待我一二,谁知待我也是毫不留情,我不能保先下手为强。”
“新翠斋的秦掌柜昨日向本宫提亲了。”
侍立在身边的暗香一惊,忙跪倒在希音面前不敢多话。
“好端端的,跪下做什么?”
“是暗香的不好,请娘娘治罪。”暗香抬起头说道,额角已渗出汗珠。
“本宫何时说过你的不好?更不会治你的罪。”希音讶然道。
暗香摸不清希音的意图,也不敢再多言,只低垂下头盯着希音的绣凤袍角。
“本宫已经许了他。”希音淡淡的一句惊得暗香叫出声来,“娘娘,您为何?”
“很奇怪么?怎么你嘴都合不拢了?本宫说过,要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这秦掌柜也算有心,等了你许多年,如今让你二人得偿心愿,也算本宫做了一件善事。”
暗香还没来得及说话,希音又道:“本宫已经命内府选黄道吉日,到时候将你以本宫义妹的身份出嫁,再送一份大大的嫁妆。”
“娘娘厚恩,暗香实在有愧。”暗香忙伏下身来。
“你尽心伺候本宫这么多年,又险些因我丧命,这份恩典自然当得。”
“当年暗香盈袖碧沉清影,如今死的死,去的去,只余下你一人,我要瞧着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日后家庭和睦婚姻美满,幸福平安。”
暗香听得希音这慨叹中悲凉伤怀,泪也忍不住了,“奴婢实在是放心不下小姐一个人,她们都不在,奴婢更要陪在小姐身边,不然小姐孤孤单单的,奴婢怎么忍心。”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与其你跟在我身边在这深宫里耗尽青春年华,不如把你放出去过自己的日子,我心里还能安心些。”
暗香抓住希音的袍角泪流满面的摇头,“娘娘别赶奴婢走。”
希音眼睛一热,摸摸暗香的头顶,“这几晚总是梦见盈袖和清影,是我对不起她们,主子做的孽,却要她们来替我顶缸。就剩你一人了,你若是再不过的好些,只怕我死也闭不上眼了。”
“去吧,将来若是有了一儿半女,可要抱进宫来叫我瞧瞧,阿元那混小子长大后都不如小时候好玩了。”
希音这话说的本来有趣,暗香却笑不出来,只感觉到头顶上滴下几滴冷冰冰的泪水。
几日后,希音并元婕妤二人立在坤宁宫门口,暗香凤冠霞帔跪在二人面前,“暗香就此拜别娘娘。”
希音从喜娘中取过喜帕亲自为她盖到头上,“愿你们夫妻自此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多谢娘娘,不,多谢姐姐吉言。”盖头下的暗香尽是新嫁娘的好风采,眼圈一红就要留下泪来。
“去吧,莫辜负本宫的期望才是。”
元婕妤眼中尽是懵懂,戳戳希音的胳膊,“姐姐,花轿都走的老远了,你还看什么呢?”
希音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没看什么,走,咱们回去吧。”
“暗香姐姐嫁人了,那新柳姐姐什么嫁人呢?”元婕妤思索半天才问道。
希音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新柳,她面色如常,丝毫无羞赧之色,只轻声笑笑道:“新柳在世上只婕妤一个亲人了,才不会离开您呢。”
“那就好了,我也舍不得新柳姐姐。”元婕妤拍手叫好。
希音心下一叹,自从新柳的父母遭人暗杀惨死之后,新柳便是不悲不喜这般模样,也只跟在元婕妤身边才有些笑模样。
“初一,阿元这几日功课如何?”
“殿下这几日一直跟着蜀王爷在做学问,奴婢虽不懂这些,可殿下每日都是很有收获的样子。”
希音奇道:“跟着蜀王?怎么蜀王这么得闲?”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殿下说,王爷这几日跟皇上请了长假,把内府的事务也都交给别人处理。”
“好端端的,怎么要请长假?可是身子又不舒服?”
初一摇头道:“可奴婢瞧着蜀王爷精神倒是很好,脸色也很红润。”
“这就奇了。”希音心头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次日希音的预感就被如雪证实了。
“谋反之心?”希音惊叫道,“这是哪门子的传言?”
“妾身也是听鄢陵公主说的,她叫我转告您一声,请太子殿下和蜀王疏远一些为好。”
“只是谋反之说是从哪里来的?”
“好像是蜀王不仅结交朝堂朋党,还去密会废太子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怪不得他要请长假,原来是为了避风头,只是皇上就信了这些虚妄之言?”
“天子自然疑心,历朝历代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