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诚要在府中众人面前清算刘申,哪知小翠钻了空子闯到待客的希音面前扫了了面子。听了小翠的哭诉,希音听了一阵心烦,她现在身子特殊,本想打发了事,但经此一事,倒是对小翠另眼相看,就命人把刘申带过来问话。
“刘申,你可知道你所犯何事?”
“老奴知罪,实在是老奴猪油蒙了心,没见过富贵,采买的时候偷偷昧下了几百两银子。”被折腾的肉松骨散的刘申假意哭道。
“哼,你皮倒是厚,现在还不说实话,你勾结王爷身边的人在这府中兴风作浪,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倒是说说你昧下的那几百两银子,太子府的登侧妃满不满意呢?”
“老奴不明白王妃的意思。”刘申的脸色变了变,强自镇定道。
“虽说,元家败落了,可是太子府掌权的还是元太子妃,我今日正好有些想念大嫂了,不若一会拜会拜会她?”希音扶了扶头上的钗子,款款道。
刘申脸色大变,他心中明白太子妃和登侧妃向来不对头,水火不容,若是她知道了,自己哪有好果子吃。自己死便死了,却是会连累妻儿老小。看了眼跟前泪眼朦胧的女儿,刘申更是慌了手脚。
希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道:“我晓得你是打量着我和王爷进帝都没多久,又不是根正苗红的,定是软弱没手段,任你们拿捏。你可要想清楚了。登侧妃并不是心软的人,到时候你败露了,她怎么可能放过你?说不定第一个就先杀你灭口。“
刘申不说话,额角却有豆大的汗珠滚下来。
“你若是一个人,还爽利些,可你偏偏拖家带口的,你狠心把她们也害了去?“
刘申心中清楚,登娇鸾虽是闺阁妇人,手段却不输男子。若是自己以贪墨王府款项进了官府,登侧妃念在自家还算有些用处,总会想办法把自己捞出来。一旦自己是登侧妃暗线的事暴露,先要他性命的便是她。
想到此,刘申正了神色,跪起身:“老奴愿意招认,只是王妃得保下我们老刘家老小。”
希音却只拨弄着腕上的镯子冷笑,“倒是和我讲起条件来了?你在府中的伎俩你当我不知道么?”
“想来你是得了你主子的令,最好将我搞死在宁王府中,就算搞不死,也要让我肚子的孩儿生不下来,夫妻二人离心,好趁了她的愿。只可惜一直没机会下手,恰好让你逮住了刘嬷嬷的邪念,正好一拍即合。我有身子,不大管府里的事儿,你就当我愚不成。我院子里的小丫头珍珠不就是你安排的么?”
刘申像是叫人抽了筋骨,瘫软在一旁,小翠一见此景,情知自家是无翻身之地了,欲要求情,可一看堂上端坐着的两个主子,自从上次之后,如今一见宁王爷腿肚子都要抖两抖,哪里敢求情?只爬过去跪在希音用银线绣着一对振翅蝴蝶的绣鞋跟前哀哀的哭,“小翠知道爹娘犯了大事,只求王妃饶他们一命,小翠愿意当牛做马报答王妃。”
希音微微抬眼看向刘申,“你这女儿如此孝顺,倒是让人感动。”
刘申不知希音用意为何,脸上的肥肉颤了颤。
希音扶起小翠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小翠的脸,“啧啧,长得也是一副好模样,若不是有奴籍在身,任谁见了不说是个千金小姐呢?刘申,你说是也不是?”
小翠还蒙在鼓里,刘申却好似听懂了希音的弦外之音,只连连磕头:“老奴愿任王妃差遣,肝脑涂地,若是王妃愿意给小翠这个恩典,王妃之命,老奴莫有不从。”
他们刘家曾祖的时候犯了事,全家没为官奴,本朝官奴不比私奴,私奴若是哄的主子开心,还能得个自由身,官奴却是子孙后代不得恢复民身,除非主子愿以自身为担保。
如今希音若是愿为小翠脱了奴籍,他死去的先人九泉之下也会含笑的。
希音点点头,把守在外面的家丁唤进来“将刘申夫妻捆了送去官府,就说贪墨府中钱财,叫人给抓住了,请京兆尹大人严惩。他丫头平日里还算懂事,就饶她这一遭。”
刘申缓缓的磕了一个响头:“谢主子恩典。”又向小翠柔声言道:“丫头,在府中好好伺候王妃,别担心爹娘,等我们出来了,再过来瞧你。”
小翠心中蒙昧不懂,只抽抽搭搭的点点头揉揉眼睛。
这事毕了,希音又板着一张脸问着跪着一地的丫头:“都是死人么,这么多人竟拦不住一个小丫头,一大早的跑的一个鬼影都没有,如今倒是都钻进来了。我平日里不说话,你们倒当我这个主子好欺的。”
地上的丫头都只连声答着:“婢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一个个竟敢的很,眼睛瞎的很,倒是不知道哪个是主子了?”
身边坐着的李诚见她倒竖蛾眉,瞪着眼睛,杏眼竟比平时还亮些,一反平时温温柔柔的样子,威严的很,另是一番爱人模样,只笑着不说话。
谁知希音一见他不关我事的笑模样,更是怒起来:“王爷要整治人只整治你的便罢了,把我院子的人都招过去作什么?杀鸡儆猴么?我听云轩的人怎么碍着你的眼了?”
李诚知她心中恼怒今日之事落了她在娘舅家人前的面子,只不辩解,任她骂着出气。
希音又指着一地的小丫头命令盈袖,“把她们都待到日头地下跪着顶盘子,好让她们知道谁是主子,别把主子不当主子,奴才不当奴才,刘嬷嬷如今可不掌她们的生杀大权了。”盈袖兴奋的涨红了脸,应了声“是”。
因着刘嬷嬷是王爷的老嬷嬷,王妃又看着娇娇柔柔的,可是让刘嬷嬷耍了不少威风,她们这些伺候在主子面前的反而都使唤不动她们了,早就把盈袖气的牙痒痒的了。
话说罢了,希音又吩咐暗香,“去跟刘嬷嬷说,王爷心疼她年纪大了,就不用她来前面伺候了,好好养着才是,再找个小丫头给她端茶倒水,顺便陪着说说话。”
众人见王妃大喇喇的借李诚说事,李诚也笑着不说话,更不见生气,才晓得原来府中到底是王妃为大,又见她粉面含威,手不留情,心中更畏惧了几分。
屋里,丫头们都识趣的退了出来。李诚这才掰过希音的肩膀,狠狠的在腮侧香了一把,“真真是个玲珑心肝,原先以为你是个万事不操心的,原来是腹中有乾坤,这府中的大大小小事情都门清呀。”
“那是自然,怎么,是不是本来想着要娶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媳妇,却看花了眼,娶了个俗妇进门,如今反悔也是迟了。”
李诚也不恼,只捏捏她的手“这也生了半晌的气了,快消了吧,省得一会子午膳都用不下了。”
“说起来,午膳我倒是想吃点酸酸爽爽的。”经李诚这么一闹,希音也不好板着脸,想了一下说道。
“快别说了,昨日你吃得酸梅糕,我看着涎水都快流出来了。”李诚一脸的嫌恶。
希音娇嗔的退了他一把,“昨日倒是忘了问你,你在城外的差办的如何了?”
“本来工部这次奉了皇上的令要检修京城的贫民民房,就派我去城外东边的那家石料场瞧瞧,石料倒是不错。可是一打听,原来那家石料场是太子接着他一个宠妾娘家的名头开的,太子倒是使劲想把他的石料往工部送,可是我们还不敢要呢。少不得,我再多跑几家了。”希音听了这个话倒是沉吟一阵。
“只是太子若是开口了,他既为储君又是兄长,这么件小事倒是不好驳回。”李诚挠挠头,却是等不到希音的回应,回头一看,她却在那里低垂粉颈不知道沉思什么,捏她的腮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就已在这里为我忧心了,莫非心中有了主意,倒是说给我听听。”
“我倒是有些法子,可我一介妇人操心这些子,就怕王爷嫌我多事,到时候倒要告我个牝鸡司晨。”
“偏你爱编排我,再不济,我也是草莽出身,比起那一干子俗人也还强些。”李诚见她伶牙俐齿的可爱的紧,又好气又好笑。
“刘申不是刚刚被捆去官府么?太子府侧妃自己把他捞出来,自然不疑有他,既然这个石料场是以太子宠妾娘家人名义开的,那娇鸾姑姑心中那里会情愿,到时候让刘申在她面前多说几句,只需言说这个场子是太子府的产业,近日工部要用场子里的石料,自己请愿去做管事。你们就直接和刘申打交道岂不更好?”
一听此言,李诚从榻上跃起,一脸笑容煞有介事的深深的朝着希音作揖:“多谢王妃提点。”
“你这样郑重谢我,我倒是受之有愧了。皆是娇鸾姑姑可恨,她那样三番五次害我,我如何不能回报个一点半点的。”希音捻了颗青白杏,答道。
李诚坐到榻上为她斟了杯茶,“说起来,我都要赞你一句了,你如何就猜到是登侧妃使得坏,我还以为你要先猜想蜀王,毕竟这些人都是他拨过来的。”
希音接过茶笑道:“再不可能是他。”
又见李诚挑眉,自知说漏了嘴,又说道:“你心里虽然三个兄弟都是一般的,可是因着我娘舅家里和王尚书联姻,王尚书又是蜀王的最大依靠,自然人人都当你是蜀王一派的,他笼络你来不及,如何愿意给你使绊子。”
“况且咱们初初进京,怎么也妨碍不了别人,想来想去这个紧要还是在我身上。”
李诚拨拨希音耳边的明月珰,“好了,乱想什么,当心咱儿子跟着你忧神,丫头们已经把饭摆得了,先过去用饭吧,等晌午过了,我还得去衙门走一趟。”
就要起身,却是怪叫了一声,原来希音趁他不备,塞了一颗杏到他嘴里,酸的叫他脸皱成一团,就要吐出来,希音忙拦住他,“别看他酸,回味倒是香甜的很。“
李诚嚼了嚼,果然渐渐有些甜味在里面,又见希音笑得开怀,苦笑道:“这下可高兴了,用饭吧。”
希音这才扶着李诚的手进了饭厅用饭。